第1章 醒來
「醒了?」
古月剛一睜開眼睛,入目滿室昏暗,就聽一道清朗低沉的嗓音自床前不遠處響起。
她本能心尖一跳,下意識偏頭看去,就見一個修長的身影逆著窗外的霓虹坐在轉角沙發上,面前的筆記本電腦隱隱折射出微弱的藍光,映的男人俊朗的五官透著詭異的陰森。
只剎那,古月的身體就僵硬起來,蒼白的俏臉戒備的繃緊,烏黑清亮的瞳孔里折射出濃重的恐懼。
凌清遠,那個魔鬼!
凌清遠對她做過的事簡直比魔鬼還恐怖,多年來的威壓讓她即使只是想到這個名字,都忍不住下意識恐懼的驚顫。
不敢說話,彷彿連呼吸都是她的罪過。
似乎是聽見她沒有回答,凌清遠英挺的眉峰微蹙,高大的身軀從沙發上起身,將窗外的光亮都遮去大半,一步一步,宛若踩在人心上般靠近。
古月像受驚的兔子般精神緊繃到極致,每一步都讓她趨近崩潰,長年不見天日的囚禁讓她心底滋生的陰暗越來越大,無數次與對方同歸於盡的想法再次浮現在腦海里,以徹底結束這漫長的折磨。
別過來,別再靠近了......
她恐懼到靈魂都在跟著輕顫。
「怎麼不說話?」來人彷似未覺般,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的逼近,動作自然的抬手覆上她的額頭,微涼的指尖貼上肌膚,松香的氣息瞬間濃郁起來,刺激著古月敏感的神經。
凌清遠察覺古月狀態有些不對勁,習慣性摸上她的額頭,觸手一片濡濕的冷汗,隱隱能感覺到下面顫抖的幅度。
他微微一愣,眸色霎時沉了些許,審視的看向古月。
恰在此時,一道寒光折射進他深不可測的黑瞳,帶著決絕的氣息,不要命般朝他胸口扎去。
黑瞳錯愕的緊縮,因兩人靠的太近,完全沒有閃避的空間,凌清遠又毫無防備,緊急之下只好努力避開要害,同時伸手用力抓住刀柄,卻沒能避開古月孤注一擲的衝擊。
「唔!」
「砰!」
痛哼和重物落地的聲音同時響起,床邊燈被按亮,鋪天蓋地的明亮霎時驅走滿室黑暗。
常年不見光的眼睛突然被強光照射,古月只覺一片刺痛,下意識緊閉雙眸陷入一片黑暗,因為剛才的衝擊整個人跌跪在凌清遠身上,握著刀柄的纖細手腕被一隻粗糲的大掌牢牢掌控,彷彿隨時都能輕而易舉將之折斷。
「放手!」森冷的男聲挾裹著無邊寒氣在耳邊響起,凍的人心尖發麻。
「凌清遠,我受夠了,同歸於盡,或者讓我自殺,誰也別折磨誰了好不好?」在摔下床的瞬間,古月就知道自己的刺殺計劃又一次失敗了,嚇的沒出息的哭了出來。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多少次向凌清遠舉刀相向了,只要能殺了他,她甚至不介意陪葬。
可是,從未有一次成功過。
凌清遠這個魔鬼每日每夜,每時每刻都在折磨著她,他不肯放過她,也不允許她自殺,而每次刺殺失敗,都將伴隨著讓人膽寒的懲罰。
如果是自殺,懲罰翻倍,只會更加可怕。
「古月,我只是打了你一巴掌,連你的腦子也一起打壞了,是嗎?」男人的聲音彷彿滲著冰碴般,聽的人不寒而慄。
卻意外的好聽。
可是凌清遠的嗓子很早以前就壞了,嗓音嘶啞破碎的如同陳舊的留聲機,自帶恐怖效果,這樣清潤迷人的聲線,連她夢裡的記憶都早已模糊不清。
意識到不對勁,古月本能睜開眼睛,刺目的光線折射進眼球,霧蒙蒙的眸子看起來楚楚可憐,又有種不諳世事的天真,然而在撞進身下人漆黑如墨的眼睛時,又條件反射的化作濃烈的驚恐,連臉色都跟著慘白起來。
男人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盯著古月的黑眸寒光凜冽,彷彿要把她吞噬一般。
他的胸口還插著半截刀身,粘稠的液體將白襯衫染成刺目的鮮紅,他的表情卻沒什麼變化,甚至連姿勢都沒動一下,彷彿受傷的人不是他一般,冷漠到了極點。
古月徹底呆住,眨了眨眼睛,突然察覺到不對勁。
猛地抬頭在屋內掃了一圈,雖是同樣的藍白相間裝修,格局擺設卻全然不似自己慣常住的病房,而身下的凌清遠,比記憶里看起來要年輕健康許多。
不等古月回過神來,突聽門口響起一聲刺耳的尖叫:「天吶,你們在做什麼?!」
原來是走廊散步的病友無意間透過病房門的透明玻璃看到裡面的情況,嚇的驚恐大叫:「殺人了,快來人救命啊!」
古月手還握在刀柄上,被尖叫聲吼的耳膜生疼,緊接著房門就被撞開,醫生護士魚貫而入。
直到凌清遠被抬上擔架推走,始終不發一言,只用那雙沉冷的眸子死死盯著她,看的古月差點控制不住衝上去再補一刀。
好在僅存的一點理智阻止了她。
凌清遠被推走,鑒於她和凌清遠的關係,眾人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把她一個人關在病房,等搶救結束后再做處置。
病房裡從兵荒馬亂,一瞬間安靜的針落可聞,古月跌坐在地上,剛剛情急間被護士扯開的手腕隱隱作痛,卻抵不過陌生的環境和大腦突如其來傳來的衝擊。
她看著面前細嫩白皙的雙手,五指靈活彎曲,可她明明記得,她的手早就被人踩廢了,平時練拿個杯子都費勁,長年不見光的眼睛,此刻在強光下也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彷彿從未受過傷害一般。
不知想到什麼,她忽然一個激靈,下意識伸手去拿扣在床頭柜上的鏡子,想要看看自己現在的容貌,卻無意間瞥見一旁擺放的日曆,瞳孔驟然緊縮。
2020年5月7日。
可她記憶里現在分明是2027年6月,難不成一覺醒來,她竟穿回了七年前,跟凌清遠剛新婚三個月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