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閻王殿殿主暗忻辰(一)
一處雲霧繚繞的山澗下面是一幽深泉。旁邊還有兩處竹屋。竹屋外是一片竹林。微風吹過,竹葉搖曳,發出輕微的沙沙響聲。
深泉邊站立兩道黑色身影。一位身姿卓絕的背影,背負著雙手面對著寒潭而立,看不出面容,但那纖長的風姿卻讓人一見難忘。另一個則跪在不遠處略微低著頭。
「回稟主子,周邊都已經清理了,不會有人來打擾主子!」
「嗯!」
跪地的黑衣人在得到男子回應后自動起身消失無蹤。
黑衣男子退了衣物,下了寒潭。頓時,寒潭升起了白色的霧氣,將男子全身包裹住,看不清面容。
閉目而坐,似是與天地為一,只剩下一個寒潭一般。
不知幾何時,男子卻驟然睜眼,一雙冰冷無欲的雙眸冷如寒潭之水,冰冷刺骨的聲音夾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壓響起,「什麼人?滾出來!」
隨即微微抬手,水面徒然翻滾,以極快的速度自然的形成一道水鞭,快而準的掃向水中一處,「啪」的一聲響起,清脆響亮的聲音在靜寂的這裡顯得格外刺耳。
「噗」地,突然有一道人影從剛剛那水鞭擊中處破水而出。本快窒息而亡的易清朵突然感覺背上似被人用鞭子抽打一般火辣辣的巨痛。也正是這種巨大的疼痛,讓她驟然睜開眼睛,手腳開始掙扎,一股強烈的求生欲讓她毅力而艱難的破水而出,趴在岸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謝天謝地,還好她在緊要關頭清醒過來了,否則一定淹死在水裡,作古沉屍潭底。該死的巴蛇修音,要不是因著被它突然封住了修為,她也不至於變得這般狼狽不堪,從懸崖上掉下這不知名的鬼地方。還被人莫名其妙的抽了一鞭。她在心裡罵了那臭蛇千萬遍,祖宗十八代就問候了一遍。
易清朵艱難狼狽的從水池裡爬出,警惕的看著周圍的環境,她竟然順著崖下急湍的水流飄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這是一個有著淡淡雲霧繚繞的山澗寒潭,四面都是高聳入雲的參天大樹,樹林里盛開著許多各色各樣的鮮花,寒潭旁邊還有兩座竹屋和一片竹林,竹林里有一個八角亭,裡面坐著一個白衣男子,男子面前有一張古琴及一套茶具,茶壺裡正冒著淡淡雲霧青煙,男子正端著茶杯,一隻手握著茶杯,蹙著眉頭,茶杯停頓在唇邊未飲。
這裡宛如一個世外桃源的仙境一般,花香幽靜。
雖然男人反應極快地用衣服遮擋住了自己的身體,但是她還是眼尖的看見,水潭裡坐著的那個男子,半路的胸膛,腹肌胸肌結實而又不誇張。
「再用你那種齷齪的眼睛看著本君,本君就挖了你的雙眼!」
易清朵看著男子,微微蹙了蹙眉。雖然剛剛她破水而出,但卻還是看到一條透明的水鞭落入水中。剛剛就是那條透明的水鞭將她從水裡抽了出來,雖然痛的難受,但是好在讓她徹底清醒過來,沒淹死在水裡。
「公子好功法!」
易清朵對上男人的容貌,眼裡劃過一絲驚艷之色。
這可真是個美人,翩若驚鴻的面容在紅花綠樹的襯托下彷彿鍍上一層妖異感讓人覺得不真實,猶如一隻墮落凡塵的精靈一般,讓人移不開眼。那超越性別的精緻五官,如同最巧奪天工的美玉,尤其是那一雙攝魂奪魄的鳳眸,漆黑的眸子帶著暗紫的光芒,詭美而神秘。眼尾微微上挑,堆盡萬種風情,三千青絲如潑墨一般蕩漾在寒池之中,宛如一幅破墨畫。
只是這美得驚心動魄的男人,卻並不存在於她這身體的記憶中。但是憑著她易清朵的經驗看來,這美人十之八九是中毒了,此時正是毒發之時。
那男人不屑的哼笑一聲,她突然察覺一股危險的殺氣,還沒看清楚那男人的動作,便覺得脖頸一痛,一道水柱而成的水鞭牢牢的纏住她的脖子。
易清朵心中憋屈不已,要不是她現在的修為被那臭蛇禁錮跟只弱雞似得,憑著她的身手,又怎會輕易被這男人制住。
「你以為裝傻充愣就能躲過一死?」
男人冰冷的看著她,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抹莫名的嘲弄,「倒是個不簡單,能找到這裡來。說吧,是誰派你來的,本君還可以給你留個全屍!」
易清朵本就身體弱,再因著大腦嚴重缺氧,被他一勒很快陷入窒息,被迫單膝跪在地上,兩隻手死死地抓著那透明卻堅硬如鐵的鞭子。
那鞭子就跟有生命一樣自動活活勒住她的脖子,還越勒越緊,她只能無措的瞪著目光看著男人,越發森冷。
她再次嘗試了下,還是解不開玄力。靠!那臭蛇到底給她下了什麼禁制?她怎麼也解不開。該死的臭蛇,給姐等著,等姐身體恢復了,回去了找到了機會一定會虐回去的!怎麼辦,眼前這男人雖然面上清淡,但是那彷彿凝實的殺氣並非玩笑,是真的要殺了自己。而且瞧著,是誤會自己來暗殺的。
「那個……我並不是來殺你的,我是從懸崖上面掉下來的,真的!」她解釋道。
「哦?這麼巧?本君剛到這,就有人掉下來了!」男子唇角上揚。
「真的!就是這麼湊巧,無巧不成書!」她勉強的擠出一抹笑意,艱難的解釋道。
「你當本君是信么?!呵…」男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手裡的水鞭用了力。
易清朵被水鞭勒的喘不上氣,氣流不通臉憋的通紅,陷入昏迷……
……
嘩,一盆水潑在易清朵的臉上。
易清朵迷迷糊糊的再次睜開眼。此時的她已經不在寒潭邊了,而是在竹屋外面的竹林。
她的身邊跪著四個身穿黑衣的男子,手臂處有一個她不認得的圖騰,單膝跪地,一手持劍,低著頭看著地面。
「殿主,是屬下失職,讓奸人有機可乘潛入進來,屬下該死!」
「下去領罰!」
易清朵聽見聲音,還沒看見人,只覺得一道勁風擦著她的耳際拂過,彷彿伴隨著暗香繚繞鼻間,隨即便聽見身邊一聲悶哼,剛剛還跪在那裡的四個黑衣人,竟是被強大的玄氣震飛出了竹林。
易清朵瞳孔一縮,唔,貌似這男人的脾氣太不好,也實在太過可怕!以她現在的身手,又怎會是他的對手。她要怎麼智取呢?
腦子裡迅速尋找方法之際,再次把那條臭蛇連帶祖宗再次問候了一遍。
既然她要活下去,為達目的偶爾裝瘋賣傻也是可以的。
「那個美……嗯,我真不是什麼刺客,真的純屬意外路過,還求放過。大家都是男人,不就是看了一下嘛……其實,也不至於要殺人滅口,你說是吧?」
「殺人滅口……唔,這個詞用的好。」
易清朵前面被竹林擋了,看不見人,只能透過聲音的來源辨別美男的方向。
她不動聲色的挪了幾步,便看見不遠處一間竹屋屋內亮堂如白晝之日一般,大廳中央有一張美人榻,男子正斜卧在那美人榻之上。
一襲寬袍大袖的織錦華服略有松垮的披在身上,紫色外袍半敞,盡顯風流。極長的發披散著,與長袍下擺一起拖到地上,手裡把玩著一把瑩白色的玉扇,說不出的慵懶散漫,卻是優雅至極。他的腳邊還乖巧的趴著一隻白色紫瞳小狐,小狐雙眼眯著有一眼沒一眼的掃向她這邊。
男子白皙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玉扇,耀眼的亮光下,清風明月一般的面容並未顯出陽光之感,反而有種得陰森詭譎的感覺。
這畫面太過震懾人心,反差太過明顯了。
易清朵微微蹙眉。自從成立星殞閣來,她也收集了青雲大陸上許多資料,那些高階強者的畫像里也沒有此人。,她實在想不起眼前這出色的男子到底是誰!
不過,剛才聽聞他屬下喊他殿主,那麼他應該是某個殿的殿主了。
是哪個殿呢?好像這個青雲大陸只有三個殿,閻王殿、珍異閣、葯神殿。
看著這人周遭懾人的氣場,想必不是葯神殿的殿主,至於珍異閣,看著也不盡像,倒像是那傳聞中閻王殿的人。
是了,應該就是那神秘強大的無人見過的閻王殿殿主了,叫什麼來著?對了,叫暗忻(xin)辰。青雲大陸最神秘的存在,也是最令人捉摸不透的人,閻王殿的主宰,暗忻(xin)辰!
聽聞從未有人見過他,也未知其身份和來歷。沒想到,這麼神秘的存在卻被她無意中給碰上了,別提有多倒霉。她無語的嘴角暗抽了抽。
此人雖風華霽月,容貌舉世無雙,性子卻隨意、陰晴不定。當然站在高處的他有這個資格狂妄肆意。
此人雖然未曾在人前露過面,但其果斷狠辣的手法在外有個響亮的稱呼,人稱暗閻王。據說他的玄氣是青雲大陸最強者,已修鍊到帝君之境,入神脫凡,不老不死。
青雲大陸總共只三個帝君級修為,這麼年輕的他就佔了一個名額,可見天賦不是一般的異稟。
但傳說終究是傳說,易清朵卻是不信的,因為她清楚的知道,這位傳說中的暗閻王,身患劇毒,命不久矣。
清冽的聲音幽幽傳來,低沉而沙啞,像是剛剛睡醒一般,帶著一絲慵懶,卻是說不出的魅惑。
「說說看,你又是誰的人?」
「這位公子真的是誤會了,在下之前就已經說過了,沒有被任何人指使,在下是被歹人所害,掉落懸崖,順著崖下湍急的河流一路飄到這裡,意外打擾了公子的清修,實在不是有意冒犯的。」
她雖然得知這人身份,但是這高山上的一株幽蓮卻未必知道她,況且現在她一身男裝,身份是星殞閣閣主笑無憂,怎麼也不會讓人聯想到那曾經頗負盛名的蕭家大小姐。
所以,她選擇裝傻。
暗忻(xin)辰鳳眸流轉,輕飄飄的掃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呵,竟是派了這麼一個沒用的小白臉來。難道,是派你來給本君暖床的嗎?」
什麼?
易清朵嚴重懷疑自己耳背,聽錯了。別告訴她,如此風華絕代的美男是個斷袖,這…這也太過打擊她幼小的心靈了吧!枉費了他長著一張妖孽臉。
暗忻(xin)辰眸光一冷,一揮衣袖,剎那間射出三根銀針。
易清朵眉頭一皺,一個后翻身,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躲開了那三根致命的銀針,但還是擦破了她的臉和耳際,要不是因著現在身子虛弱,她的動作還能更快。想當年魔鬼訓練的時候她蒙著眼睛躲開莫鑰同伴射擊而來的子彈。這銀針再快,還能快過子彈嗎?
只要不動用玄氣,明槍暗箭她還不放在眼裡。只是她心裡也極其好奇那叫修音的臭巴蛇,想必修為也是很高的。她今天運氣怎麼這麼背。早知道就該待在閣里哪也不去了,就不會有這種破事發生了。
暗忻(xin)辰唇角一勾,剛剛竟是……躲了過去么?這小白臉受了傷,身上又沒有一絲玄氣,竟然還能躲過了他的銀針,倒是……有些意思。
「公子真是說笑了,在下乃不過蒲柳之姿,怎配成為公子的袍下之臣,榻上之賓。」易清朵強裝淡然鎮定道。
「呵…」暗忻(xin)辰幽幽的笑了起來,看著易清朵的眼神,就好像看著他手中那把死物玉扇一般。
都是他把玩的玩物。
「唔,雖然是髒了些,姿色卻是不錯。」
易清朵心中問候他祖宗一百遍!才扯出一個溫柔謙恭的笑道:「在下尚有自知之明,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定會守口如瓶。做人凡事留一線,日後才好相見,公子覺得怎樣?」
易清朵淡然的看著暗忻(xin)辰,目光直直的盯著他漆黑暗紫的眸子,雖然語氣委婉態度溫和,但是身上與生俱來的上位者的氣質,那高高昂起的頭,可見不到一絲一毫的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