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陰涼
「瑩兒。」江天義突然趕來了。
「哥哥,你怎麼來了?」江小瑩也打聲招呼。
「父親料到你會去找那個刺客,怕你出事,便讓我來看看。」江天義已到身前。
「我能出什麼事?」江小瑩道,「那刺客早走了。」
江天義這才看到徐鼎勝,他剛才一直很關切地對妹妹說話。
「徐先生。」他抱拳行禮。
「豈敢豈敢?」徐鼎勝還禮,「在下只是個江湖術士,承蒙大俠和小姐抬愛,才能進得江府。將來若是二公子有何難處,可儘管吩咐在下,在下絕不推辭。」
「既然如此,在下先謝過了。」江天義抱拳再行禮。
徐鼎勝還禮,道:「公子和小姐若是有話說,在下先告退了。」說罷便走。
他剛離開江天義、江小瑩的視線,臉上的微笑便消失,臉色變得陰沉、冷漠起來。
今日他初到江府,正想好好熟悉一下,現在正是好時間。
府內雖大,很多院子卻空無一人,身子連走廊上行走的人也不多。他已過了四、五個院子,都沒看到一個家丁或弟子。
只是偶爾聽到某一間屋子裡傳出聲音,都是府上的弟子們在練習功課,或者嬉戲打鬧。
徐鼎勝走得很慢,走了半個時辰,才把整個江府走了一遍,最後在一處走廊的木欄上坐下。
沒過多久,有一個老者從他身邊走過。
徐鼎勝只感覺這老者的步伐輕飄飄的,好像雲霧一般,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忍不住看那老者的身材,發現他不過是府中一個家丁,身材矮小,而且彎腰駝背,走起路來腳步似乎很沉重,看起來至少有六十歲年紀,不由得好奇,便悄悄跟了過去。
只見那老者走過走廊,穿過兩個院子,進了一屋,便關上門。
徐鼎勝走到那間屋的窗外,窗口稍稍留了點縫,他便從縫裡觀望。
只見那老者雙手下垂,上身微微下躬,簡直是一個在聽主人吩咐的家丁的典範。
「老木,任務你都明確了嗎?」這話從屋裡傳出。
徐鼎勝一聽這話,臉上微微變色。因為他不但聽出了這是江天華的聲音,而且也看到了江天華。
屋裡不只有江天華,還有兩個長相、身材、穿著都極其相似的大漢。
謝豺、肖狼!
「老奴知道了。」老木的聲音很低,好像有氣無力。
「這個老木一定會武功,也難怪他走路沒有一點聲音。」徐鼎勝心想,「原來是江天華的人,他讓這麼一個老奴悄悄潛伏在家丁當中,究竟是為何?」
「這次事關重大,你要萬分小心。」江天華道,「等你完成回來,我一定向老爺好好舉薦你,讓你受到重用。」
「老奴能為大公子和老爺做事,已經是老奴的榮幸,哪還敢乞求得到重用?」老木的躬身更低了。
「好了,你去吧。」江天華揮手道。
「是。」老木轉身走出,關上了門。
徐鼎勝看著老木走遠,本想跟過去,忽聽屋內江天華道:「他一個人去,我還是不放心,你們看著他點,萬一他要是露出馬腳,就把他……」
後面的話已不需要說了。
謝豺、肖狼領命離開。
徐鼎勝料想這二人武功不低,自己雖躲過了老木,未必能躲過他們,於是便朝老木那方向快速跟去。
只見老木走向後院,從後院的小門出了府邸。
徐鼎勝一怔,剛才自己把府內轉了個遍,竟然沒發現這裡有個小門,便也從小門出去。
走出小門,老木的腳步突然加快,雖然彎腰駝背,速度絲毫不慢。徐鼎勝料想他的輕功一定不弱,於是也加快了,和他的速度一模一樣。
老木時而回頭看看,徐鼎勝都避開了。
已經穿過幾條大街,突然就進入了一個陰沉沉的地方。
徐鼎勝一進入這裡,就感到莫名的陰冷。
這裡沒有陽光,一進來天就轉陰了;這裡沒有人,地上卻有許多人的骨骼;這裡有房屋,卻都是殘破不堪;這裡有路,腳下只是一片不知有多深的泥土。
這裡就好像另一個世界。
徐鼎勝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這裡來的。
這裡的進口在哪兒?
徐鼎勝突然一縱身,掠上了一處房頂,只見四周宛如一座荒廢的山莊,沒有一點生命的氣息。
老木為什麼會來這裡?
他還能看到老木的身影,卻不知還要不要繼續跟過去。
「他一個老奴尚有膽量在這裡任意行走,我為何不行?」他繼續跟。
老木看起來對這裡很熟悉,走的時候也不四周張望。
徐鼎勝只發現他突然在這裡的一個院子里的角落停下。
徐鼎勝又掠上房頂,看四周的情況,終於在周圍一個院子里看到了人。
他一看那人,吃了一大驚,萬萬沒想到那人會在這兒。
「鎮侖大師!」徐鼎勝沒有叫出聲,心裡反覆思索,「他不是該回天龍寺嗎,怎麼會在這兒?」
這間院子周圍掛著白布,中間擺著一個棺材,棺材蓋緊閉。
鎮侖現在看著這口棺材,沒有作聲,也沒有任何舉動,只是雙手合十,閉目誦經。
老木就在這院子的某個角落,有破舊的物體擋住,沒有讓他發現。
四周一片安寧,沒有一點聲音,緊張得快要讓人窒息。
院子里的門突然關上。
沒有人,是憑空關的。
鎮侖並不驚慌,緩緩睜眼,雙手下垂。
這時,周圍傳出一個人的笑聲,笑得陰險,笑得可怕,回聲極大。
「大師不必害怕,既然來了,多待一刻又何妨?」
「施主究竟是何方神聖?老衲與施主素不相識,為何引老衲至此?」鎮侖道,「老衲的弟子現在何處?」
「原來他是被人引來的。」徐鼎勝心想,「只是不知是誰在暗處用『傳音功』說話。」
「這裡不是人間,乃是第十八層地獄。」那聲音冷冷地道,「大師的高徒已經登上極樂世界,大師也別想再回去了!」
「阿彌陀佛!」鎮侖道,「施主倘若受盡無奈和痛苦,老衲可以為施主超度,祝施主早登極樂!」他閉上眼,雙手合十,口裡呢喃著。
「大師實在是菩薩心腸。哈哈哈……」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鎮侖依然淡定地誦經。
徐鼎勝都已冒出冷汗,只是不知道老木在院子角落是何表情,眼下他也顧不得去看老木了。
院子中央的棺材突然人立而起,「泰山壓頂」般壓向鎮侖。
鎮侖霍然睜開眼,左手未動,右掌擊出,將棺材擊到前面一處石牆上,然後棺材便立在那裡,再也沒動。
鎮侖看著那口棺材,正想上前看個究竟,誰料棺材突然又往他撞來。
他舉雙掌相迎,卻被逼得往後退了幾步,然後飛身而起,將棺材一腳踩住。
棺材里似是有人,不停掙扎,卻無濟於事。
鎮侖從棺材上掠下,雙掌擊中棺材,棺材登時木屑紛飛,竟露出一個人來。
那人很矮,有些胖,一雙眼瞪得比鐵球還大,嘴角緊閉,卻一直上下蠕動,好像嘴裡含有一口血不願吐出。
他好像已站不穩,要倒下。
鎮侖手掌一伸,內功運用,那人便到了自己身前。
「施主,你究竟是何人,為何捉弄老衲?」鎮侖扶住那人,「老衲的徒弟現在在哪裡?」
「師父,師父……」不知從哪裡傳來慧豐的聲音,回聲極大,「師父,師父……」
鎮侖正四下張望,他身邊那人突然嘴裡吐出一口寒星,直射他喉嚨。
鎮侖反應快,閃過,然後一腳將其踩在腳下。
那人雖矮小,力氣卻很大,竟在鎮侖的踩踏之下站直了身子。
鎮侖下地,那人向他攻出幾招,均被他用右手擋開。
那人出手越來越快,連出了十餘招。
鎮侖突然攻其下盤,沒想到那人毫無防備,將其一腳踢倒,然後一腳踩住,再也不會讓他起身。
「老衲的徒弟在哪裡?」鎮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