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中毒
後山很靜。
鎮侖對後山的路非常熟悉，卻在那裡轉了許久，也沒看到張少雲。
突然一瞥眼間，他看到張少雲站在離自己有十步之遙的地方。
張少雲就好像突然出現一樣，儘管現在不是黑夜，但依舊令鎮侖感覺到一陣寒噤。
鎮侖走到張少雲身前，見他表情冷漠，目光銳利，身上那股殺氣絲毫未減。
「就你一人？」張少雲突然冷冷道。
「阿彌陀佛。」鎮侖合十道，「老衲只身前來。」
「我幾次欲加害於你，你還敢獨自冒險前來見我？」張少雲道，「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就不怕我又使詐？」
「老衲若是不來，豈非更令施主懷疑？」鎮侖道。
「你真有膽識！」張少雲微微點點頭，道，「前幾次的確是我誤會了你，可今天我抓到了真兇，希望你能助我指認。」
「施主能辨明是非，足見是個恩怨分明之人。老衲願與施主一同去指認兇手。」鎮侖道。
「跟我來吧。」張少雲還未說完便往另一處走去。
鎮侖隨後跟上。
約莫走了兩三里路，張少雲忽然停下腳步，道：「就是他！」
鎮侖看到前方一顆大樹上吊著一個中年男子。
那人衣著樸素，表情無奈且害怕，嘴裡不停地叫著：「放開我，快放開我……」
鎮侖上前幾步，雖然那人離地面有三五丈高，但他依舊能看清那人的模樣，隨後便回頭道：「不是他！」
「你為何如此肯定？」張少雲冷冷道。
鎮侖又轉頭向那中年男子道：「請問施主今年貴庚？」
「四十二！」那人回答道。
「如此看來，二十年前，他只不過是個剛成年的年輕人。」鎮侖對張少雲道，「即使他那時已踏入江湖，擁有一身武藝，根本不可能一劍便殺死『洛陽大俠』，更不可能做出如此兇殘的滅門血案。」
「我早就說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你們快放了我啊……」那男子一邊掙扎，一邊叫喊。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了他。」張少雲對鎮侖說完這句，便往後走了。
鎮侖感到奇怪，但聽到那中年男子痛苦叫喊，便去相救。
繩結就捆在樹下，鎮侖解開結，慢慢地放下那人。
突然，他感覺到頸脈處一陣冰涼和劇痛，似是有什麼蟲蚊在上面咬了一下。
饒是如此，他也沒有放手，還是慢慢地將那人放下地。
那男子落地之後，轉身便跑，再不敢看鎮侖和張少雲。
鎮侖摸到自己頸脈，發現是一根銀色的細針插了進去，便拔出來。針上有血，卻是黑的，傷口雖沒有不停地流血，流出來卻也是黑的。
然後他感到一陣暈眩，知道針上有毒，便立刻運功抵禦著毒素進入身體，然後就看到張少雲冷冷地站在一旁，冷冷地瞧著自己。
「施主，老衲已經說過很多次，為何還要加害老衲？」鎮侖道。
「我早說過，你不殺我，有一天我必定會殺了你。」張少雲表情充滿了殺意。
「可施主這樣做，就以為能殺死老衲嗎？」鎮侖已有些站不穩，手扶在一棵樹上。
「我的暗器是在毒液中煨過的，剛才已經進入你體內。」張少雲道，「就算你內力再高，也絕對熬不過三天。」
「老衲與施主無冤無仇，為何一定要置老衲於死地？」鎮侖表情已顯難受。
「放心，我不會讓你輕易死去……」張少雲慢慢走到鎮侖身前，瞪著他道，「我要看著你皮穿肉爛，嘗盡生不如死的滋味，然後我再親手送你去你的極樂世界。」
「施主……」鎮侖已說不清話，因為他感覺到了寒冷，四肢漸漸無力，視線開始變得模糊，彷彿天旋地轉，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在你殺我全家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會有今天？」張少雲道。
鎮侖渾身顫抖著，雖然睜著眼，張著嘴，但似已不能回答。
「枉你是天下三大高手，卻連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張少雲冷冷道，「像你這樣的高手，就算今天不死，只怕也活不到老！」
鎮侖臉色開始發黑，忽然想說什麼，嘴裡一直嘟囔著，嘴皮上下跳動。
張少雲見他用盡全力很想說話，聽他發出了聲音，依稀辨清了，好像是：「施……主……小心……」
然後張少雲感覺到一股大力推在自己左肩上，令他跌倒。
左肩劇痛無比，他大驚之下回頭，只見自己左肩上插著一支羽箭。
前方突然出現許多黑衣人，個個頭戴面罩，只露出眼睛，竟與在洛陽城外遇到的是一撥人。
還有那兩個赤著臂膀，穿著緊身鐵甲的大漢——謝豺和肖狼。
張少雲拔出肩上羽箭，慢慢站了起來，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只因他在「江府」沒有見過這二人，所以不認得他們。
「小子，我們是來送你上路的……」謝豺道。
張少雲感到疲乏無力，精神萎靡，似是要昏睡過去，不由得單膝跪下，左手撫著自己受傷的左肩。
「老和尚中了你的毒針，你中了我的毒箭。」謝豺冷笑道，「你們兩個一起下地獄，應該不會寂寞吧。」
「是誰派你們來的？」張少雲說話都顯得困難。
「你去地獄里問閻王吧，哈哈哈……」
張少雲終於支撐不住，倒在鎮侖身邊，迷迷糊糊間發現一個身著僧服的老者從天而降，撲向那群黑衣人。
謝豺和肖狼一看便知是天龍寺的人，來者速度之快，出招又猛，毫無防備之下同時被踢倒。
鎮陽穩穩落地，並未繼續攻擊。
謝豺、肖狼看到鎮陽，知道對方武功不弱，況且離天龍寺不遠，若是較真，自己是討不到便宜，於是帶著手下迅速離開這裡。
鎮陽立刻去看鎮侖和張少雲。
原來鎮陽聽慧明說起鎮侖去後山與張少雲相會，也知道師兄斷然不會讓自己一同前去，但又不放心，因為他在張少雲第一次上天龍寺時便領教過張少雲的毒針，生怕師兄會出現意外，是以瞞著弟子們來到後山，誰料剛好碰見張少雲倒下，便出面擊退了那群黑衣人。
「師兄，師兄……」鎮陽急切地呼喚，卻聽不到鎮侖的回應。
他看到鎮侖手中的銀針，拿起來看了看，才知師兄是中了劇毒，便立刻替師兄點了幾處穴道，避免毒素擴散得快。
張少雲此刻微微蠕動。
鎮陽知道師兄之傷是因他而起，但見到他中毒，心中菩薩心腸油然而生，便也替他點穴止血，然後把他和鎮侖一同扛回天龍寺。
張少雲並未完全失去知覺，只是現在他就算想反抗也不能了，只有乖乖地跟著鎮陽去天龍寺。
弟子們有的在練功，有的在打坐，後來聽說方丈受了傷被帶回禪房，便都去了禪房看個究竟。
慧豐、慧空、慧明三人首先到了那兒。
只見鎮侖臉色發黑，嘴皮發白，正盤膝坐於榻上，雙拳緊握。鎮陽坐於其後，雙掌抵住他後背，兩人身體不斷冒出熱氣，額頭上的冷汗顯而易見。
張少雲竟也躺在鎮侖旁邊，卻是臉色發白，嘴皮發黑，看起來奄奄一息，沒有幾口氣了。
鎮侖突然噴出一口血，黑血！
鎮陽收回功力，感到十分疲憊。
慧豐立刻扶住師父，不斷地呼喚，才看到鎮侖微微睜眼。
「師兄，您的毒中得好深，好重啊……」鎮陽現在也已疲乏無力，「師弟無能，無法替師兄排除毒素。」
「我來吧……」慧豐叫道。
其他弟子也都跟著響應，紛紛要替鎮侖治傷。
「不要……」鎮侖道，「老衲暫時無礙，你們先替這位施主解毒。」
他看著身邊奄奄一息的張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