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姜太公釣魚
大洋馬說：「我最討厭看到那個焦鬼，瞅他那賊眉鼠眼的樣兒，剃個光頭也就算了，偏在下巴上留一綹黑鬍子，人不人鬼不鬼，一點好下水也沒有。」
肖朝說：「喂喂，咱們是去跟他談判，又不是相親，你在乎他的模樣做啥。」
「我先把話撂在這兒，跟他要能談判得成，比讓狼吃草還困難呢。」
倆人邁著大步翻山頭過溝澗，來到黑龍潭邊。
焦魁正帶著兩個手下小土匪，坐在潭邊釣魚。
「哈哈，肖政委，好久不見了。」
焦魁顫抖著下巴上的黑鬍子，從潭水邊跳起來，朝著肖朝和大洋馬拱手。
「你挺輕閑啊，」
肖朝微笑著說：「焦老大，觀著山景釣魚，日子過得蠻不錯嘛。」
「我這是姜太色釣魚，願者上鉤。」
「怎麼講？」
「當年姜太公用釣魚引來周文王，投靠明主，成就一代偉業，今天我焦老大在黑龍潭邊釣魚，寓意象姜太公一樣得遇明主，從此走上飛黃騰達之路。」
聽他的話口氣，似乎打定了「投靠八路軍」的主意。
大洋馬翻翻眼皮，瞅著焦魁那顆光頭，揣摩著他的語意。這些土匪說話，其實是相信不得的，他們說話說出來大多數時候就跟放屁一樣。
焦魁一臉橫肉的臉上露著微笑，目光閃閃爍爍，也看不出什麼真假。
「肖政委，馬隊長，請坐。」
座位當然是沒有的，大家就坐在潭邊的亂石上。小土匪拿過來一兜子野山榛，幾個人一邊剝著吃，一邊開始了「談判」。
場景一點都不正式，就跟幾個山農樵夫隨便遇到聊天一樣。但是內容卻非常重要，涉及到山裡山外好多人命關天的大事。
沒有客套，沒有廢話，肖朝開門見山，說道：「焦老大，我們的意思很明白，你如果願意改編成八路軍，共同抗日，咱們以後就是自己同志，如果不願意，也希望能夠團結抗戰，共同對付日寇，不能再禍害老百姓。」
「我願意。」
焦魁一口答應下來。
這倒是令肖朝和大洋馬有點意外。
這個傢伙說的是真的嗎？他真的願意投入到八路軍隊伍？一般來說，土匪過慣了自由散漫的日子，是不大樂意在八路軍里受苦的，因為那既不能搶劫，也不能胡來，被好多紀律給約束住了。
大洋馬趕緊問，「怎麼著，焦老大，你說的是真話？」
「嗤，姓焦的從來不說假話。」
他的下巴一揚，一綹黑鬍子在下巴上翹起來，模樣格外難看，大洋馬直皺眉頭。
肖朝微笑了一下，點點頭，「很好，我代表八路軍縣大隊，表示歡迎。」
「嘻嘻，」
焦魁咧嘴一笑，得意地晃了晃光光的大腦袋，「肖政委，要說我焦老大，也算是抗日的老手了，這兩年，跟日本鬼子也干過十七八仗……」
「你拉倒吧，」大洋馬不客氣地打斷他，「吹啥年胯骨，幾時你跟日本鬼子面對面干過仗？還不是偶爾碰了鬼子的面，就嚇得撅著尾巴趕緊溜。」
他當面拆穿焦魁的謊，一點面子都不留。但是焦魁臉上也沒有一點尷尬或慚愧之色，搖搖光頭，頗為不服氣地說：「嘿，你發個啥酸包子，打仗，自古講究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我也為手下這兩三百弟兄的性命著想。」
「多少？」
大洋馬被他的吹牛給逗笑了，「焦鬼，我真服了你了，二三百？你手下這把子人，連身上的虱子都算上，要有兩三百，我請你喝酒。」
肖朝問：「焦老大，實話實話，不許吹牛，你手下現在到底有多少人？」
「二十六個，不過……肖政委，我們這幫弟兄個頂個都是硬漢子，打起仗來一個頂十個。咱們還是說說，我要是編入八路軍，給我安插個啥差使？」
這是最關鍵的問題。
土匪接受改編，成為八路軍地方部隊，那麼頭目應該按什麼級別來任命，是談判的核心。
肖朝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你自己希望幹啥差使？」
「我聽說，你們縣大隊，還沒有大隊長……」
焦魁的話還沒說完，大洋馬就火了，瞪起眼睛吼道：「扯啥狗蛋，焦鬼，你想當縣大隊長？瞅瞅自個兒牙口長齊了沒有？」
焦魁也拉下臉來，把眼一翻，「大洋馬，你叫喚個屁，姓焦的方圓百里也算是個人物，手下一幫人能打能殺，當個縣大隊長，難道還不夠格？」
「呸！」
肖朝用眼神制止了大洋馬。
他很嚴肅地對焦魁說道：「咱們實話實說，你想當縣大隊長，這不現實，八路軍向來歡迎各屆朋友加入抗日戰線，可也不允許獅子大張口，按你目前的實力來說，當個排長還可以。」
「哈哈……」
焦魁抑頭大笑。
笑完了，他麻耷下眼皮，陰陽怪氣地說：「肖政委，咱們這回談判，我是有誠意的，誰知道，你們沒有誠意。」
「你錯了，我們更有誠意，可是你開口就想當縣大隊長，這是漫天要價，八路軍不可能接受。」
雙方沉默下來。
氣氛有點沉重。
談判，在關鍵節點上陷入了僵局，頂牛了。
沉默了片刻，焦魁緩緩開口說道：「肖政委，我這人有個習慣。」
「什麼意思？」
「俗話說，賊不空手，焦某出來干一趟買賣，總得撈著點啥，若是啥也撈不著，那我也不會讓別人撈著。就跟釣魚似的，實在釣魚不著，我寧可在水池子里拉上一泡屎，大家一拍兩撒，誰也得不著好。」
這話，說出來陰森森的。
一副流氓腔。
而且，話里威脅的意味很濃重。
顯然，這傢伙是耍開無賴性子了，對肖朝和大洋馬使開了逼迫性手段。在他多年的土匪生涯里，干過的惡事多了去了。
可是八路軍怎麼會吃他這一套？
大洋馬「霍」地一聲站起來，大聲喝道：「焦鬼，你想幹嗎？有種的咱們試巴試巴。」
焦魁把眼一翻，冷笑一聲，「怎麼著，想動武，我的弟兄們都在四周埋伏著呢，把你們倆碎屍萬段，不費吹灰之力。」
「哈哈，」大洋馬仰頭一笑，蠻不在乎地說：「焦鬼，跟八路軍來這一套，你還嫩了點，難道我們是傻瓜，我說一句話，現在羊馗的槍口，正瞄著你的腦袋，只要一扣板機，保准開了你的瓢，你要不要試試？」
「羊馗？」
焦魁倒吸一口涼氣。
「你……說的是那個神槍手，鬼見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