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點休息
鄭勤果然利落地撕開了所有的布料,他的動作一直很輕,卻又很乾脆,感覺沒有任何多餘的步驟,儘可能地將她的痛感減至最低。在這個過程中,她除了幾不可查的輕微顫抖,基本上沒有任何其他的反應,讓他忍不住抬頭看了她幾次。
她一直保持著同樣的姿勢端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十分配合他的動作。看在他眼裡,有些莫名的憐惜,心裡也有一種難言的感覺,很是微妙。
撕完布料后,他又檢查了一下變得有些暗紅的傷口,看起來,情況比想象中要好一些。只要傷口不碰水,不受力,多透透氣,待傷口結疤后,過幾天應該就能好了。
他看向端坐在木桌上,依然用雙手遮擋住臉的人說道:
「都處理好了,你可以睜開眼睛看看。」
語汐聞言,在心裡深吸了幾口氣,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這才慢慢地放下了雙手。
只見她看向他的眼睛,對他笑道:
「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實在是感激不盡!」
說完,低下頭來,看了看木凳上的兩隻襪子,又看了看地面上的七片碎布,再看了眼自己光著的雙腳,忍不住動了動腳,感覺腳上很輕鬆。雖然還是會隱隱作痛,但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不去碰它應該就沒什麼事了
。
先前她擋住臉,是因為她怕她疼起來時,會皺著一張臉,齜牙咧嘴地顯得特別難看,也是自己安慰自己,看不見就不會那麼疼了。現在冷靜下來才發覺,剛才的行為真是有些幼稚呀!她已不是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了,算算日子,她都快十九歲了,想起來,時間過得也真快,以前的日子離自己確實已經很遙遠了呀!
她會有些下意識的動作,就像剛才那樣,那是一種習慣使然。不過她想,他應該不會介意吧!
這個人,有時感覺還挺高深莫測的,但是卻又非常有耐心,也很講禮數,一言一行間都很有自己的個性。看似隨意不拘小節,行事卻又很是禮貌得體,話雖不多,但是說出口的卻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真是很特別的人呀!
不過,她還是覺得,能遇見他真好。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令她想改變原本計劃的人。對於未來,一個新的想法已經在她的腦海里形成了,不過,還是需要從長計議,畢竟,許多的事情都還是未知的。但對於他,她是完全信賴的!
語汐調轉目光看向他,又加了一句:
「現在已經不痛了。」說完,又伸了伸腿,以證自己所言不虛。
鄭勤將她的一切動作表情都看在眼裡,當她揚起笑臉時,他也不禁為之而動容,心裡有一種輕快的感覺。現在,聽到她用輕柔的語氣說自己的腳已經不痛了,他也放下心來,對她點了下頭,就站起身來,往木床的方向走去。
看到他站了起來,語汐不禁再次感嘆他的高大。先前坐在床上看就覺得他很高了,現在坐在木桌上,就更覺得他十分高了。
只見他來到床邊,將床上的虎皮重新鋪開,把她的裘衣放在了床頭,又將棉被鋪好,再把裘衣搭在棉被上,都弄好后,轉過身,向她走來。
語汐看他熟練的鋪著床,還細心地將她的裘衣搭在了棉被上,心裡覺得很溫暖,又想到等會兒他還要將她抱到床上去,心裡又有些小小的緊張,她還是不太能夠習慣,和別人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呢!
鄭勤來到她面前站定,對著她的眼睛說道:
「可以去休息了。」說完,彎下腰,將坐在木桌上的她抱了起來。
他知道,她一直都在看著自己的行動,他覺得不用特意解釋什麼,他做的事,她看在眼裡,都知道,也認同,這是她給他的一種感覺。
他只覺得,懷中的人兒,對他來說實在太輕。雖然南方的女子大多嬌小纖弱,她的身子骨已比他想象中的要強健許多,但他還是覺得,她需要多補補身子。
語汐被他抱起來的瞬間,並沒有伸手去摟住他的脖子。因為這次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所以,她微低著頭,將雙手交握在胸前,保持一個固定的姿勢讓他抱著,卻不知,比起先前,更顯僵硬了些。
鄭勤能感覺到懷裡人兒的僵硬,但他也不深究,幾個大步就來到床邊,輕輕地將她放在床上,對低著頭的人兒說道:
「早點休息吧!」說完,看她輕輕地點了點頭,他又看了她一眼,隨後,轉過身,向鐵鍋旁走去。
他先將剪刀收拾好,放在先前的位置,又將木桌和木凳擺放整齊,再把散落在地上的七片碎布撿起來握在手裡,隨後將木凳上的兩隻襪子也一併拿起,最後向木門走去,將門打開后就出去了,也順手關上了門,擋住了冬夜的寒冷。
語汐的臉一直都是有些紅的,他抱著她的時候,她的臉就更紅了。所以她都是微低著頭的,不想讓他看見她此刻的樣子,那樣,會讓她覺得有些不自在和不好意思。
他說要她早些休息,她聽在耳里,溫暖在心裡。看著他將木屋裡的一切都收拾妥當,她覺得,這個人真的很細緻,也很愛乾淨,做什麼事都十分有條有理,作為一名男子,實屬罕見,更何況,他還是個獵戶呢!
但是,當她看見他拿起她的襪子時,心裡還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他拿她的襪子作什麼呢?不會是拿去清洗了吧!這樣一想,她突然覺得,臉頰上的溫度又往上升了幾分。真難為情!
她也知道,襪子不可能會被丟掉,在這擺設略顯簡陋的小木屋裡,很多東西都能夠大大發揮它的作用,需要好好珍惜著使用才行。
她看不見屋外的情形,但她知道,現在外面肯定很冷,之前下了那麼大的雪,現在又是夜晚,還不知道會有多冷呢!
這個人,做什麼都好像早就打算好了似的,絲毫不會拖泥帶水,總是乾脆利落地做完一切的事情,很是令人欽佩。但是對象換成她時,她難免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大半天的相處,已經讓她經歷了許多以前從未曾經歷過的事情。
他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在照顧著她:將昏倒的她從雪地里救回來;煮白米粥,煮兔肉湯,煮熱開水給她喝;為她處理腳上的傷口;還幫她把床鋪好;更何況,他還三次抱過她,一次是她昏倒的時候,兩次是她清醒的時候。
一想到這些,她的心裡,有一種十分微妙的情緒在發酵,有些陌生,又有些期許,她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
屋內,火光依舊那麼旺盛,鐵鍋里的水,也早就開始沸騰起來,給屋裡,升起了冉冉熱氣。她的臉兒,依舊緋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