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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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星期四的早晨,滅絕早早地就來到班裡了。因為第一節課是英語課,所以她厚顏無恥地就霸佔了早讀。

林羽靈是英語課代表,滅絕一來就吩咐林羽靈,道:「你帶著他們讀書吧。」

林羽靈抱起英語書翻到第一單元的單詞,帶領著大家讀起來,教室里讀書聲響成一片。而那些在滅絕之後到班裡的同學都被滅絕擋在了門外,靠牆站成一排。楊曦和劉毅從萬媛班走過來,劉毅看到七五班門口站了一排背著書包的人,不禁皺了皺眉頭,道:「楊兄,你慘了,拜拜。」

楊曦看著劉毅進了自己班,腳下有些沉重,緩步走到七五班門口,滅絕怒吼一聲:「站到外面去。」

楊曦乖乖地站到隊末,李強道:「楊曦,到我旁邊來。」

李強擠出來一個位置,把楊曦硬生生拉到自己旁邊。李強道:「楊兄,昨天都是我害得你。」

「沒什麼,身上又沒少塊肉。」

李強笑道:「楊兄,把你數學作業看一下,昨天我什麼作業都做了,唯獨數學沒寫,其實我基本上不會,你知道老班的脾氣,不交作業後果很嚴重,幫點兒忙嘛,我保證不會再讓老師發現了。」

楊曦正待回應,不料「啪」的一聲,不知道是什麼重物打中了自己的腦袋,四周一下子昏沉了下去,嗡嗡聲四作。楊曦抬起頭來,英語老師拿著英語書又朝李強的頭上打去,李強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了下去,趕緊模仿周圍的同學拿出英語書來讀。

萬媛班走出來幾個人打掃門口的衛生,楊曦情不自禁地向那邊瞟了幾眼,這次又丟人了。楊曦這樣想著,青天白日的,怎麼就有這麼多的顧慮呢。

不久,十分鐘的早讀時間就過去了,滅絕這幾天心情很是不爽,因為學生們明目張胆地表現出不愛英語的樣子。

上課鈴一響,滅絕就怒氣沖沖地站在講台上道:「誰不想上英語課就出去。」

此言一出,頓時震懾了全班,只是七五班三霸卻不買老師的帳,薛剛、伍順、劉希當即從位子上站起來,當著滅絕的面大搖大擺地出了教室。哎,一切都是《古惑仔》的錯,這七五班三霸都是精通古惑仔的,對裡面的人物崇拜得不得了,當然也對他們的所作所為崇拜得不得了。

三霸衝出了教室,順著學校里的林蔭小道走了。

李強也按捺不住,對楊曦道:「楊兄,把你的數學作業借我瞅瞅,第三節上課前我就給你。」

楊曦把數學作業給了他,李強忙追上三霸,也不知道跑往何處去了。

滅絕對著外面的人道:「進來吧,下次要來早點兒了。」

外面十幾個人走了進來,一天的課就這樣開始了。

果不其然,第二節下課做廣播操的時候李強跟著三霸回來了,他把兩份作業交到數學課代表那裡就去做操了。

學校里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長舌婦,有人把三霸逃課的事告訴了老班。廣播操一做完,老班就到班裡來,提名點姓要三霸和李強到他辦公室去。

八個教師共用一個寬大的辦公室,空間不大不小,陽光照在窗台上,蘆薈寬大的葉片被照得發亮。

老班點燃一支煙,吧嗒吧嗒抽了幾口,然後抖掉煙頭上的煙灰,笑著道:「你們幾個也別站著,拿個凳子坐吧。」

幾人唯唯諾諾地道:「不了,我們站著就行了。」

老班道:「快拿個凳子坐著吧。」老班的樣子一派和氣,絲毫不像生氣的樣子,完全一個謙謙君子,良師益友。

三霸見盛情難卻,果真拿了個凳子坐著。李強卻依舊站著,耷拉著腦袋,恨不得背上背幾根荊條來請罪。

老班把那支煙吧嗒完了,順手丟在煙灰缸里,一臉平和地道:「你們給我說說,不好好上課,都去幹嘛了。」

三霸閉口不語,薛剛甚至都想笑了,極力憋住才沒笑出來。還是李強鎮定,道:「老師,我早上沒吃早飯,餓得很,出去吃了個飯。」李強把自己說得很委屈,好像是餓得受不了了才逃課的。

老班又追問道:「你們三個都幹嘛去了。」

伍順細氣地道:「我們跑到外面玩去了。」

老班的笑容又重了幾分,道:「沒事,有話儘管說,誰都是從年輕時候走過來的,想我們那會兒,逃課經常去上網,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承認就沒事了。」

劉希把老班的話當了真,道:「我去了一趟網吧,在裡面玩了一會兒。」

「我也去了。」

「我也去了。」

李強一向佩服三霸,現在看來他們都是有膽量沒腦子的傢伙。李強趕緊和他們脫離干係,再次重複道:「我沒和他們一起去,我只是去外面吃了個飯。」

「啪!啪!啪!啪!」

四聲拍擊聲回蕩在這個巴掌大的空間里,其餘幾個老師受了大驚,紛紛側過頭向這邊看來,只見這四個學生一人臉上一個巴掌印。

三霸趕緊從凳子上站起來,耷拉下腦袋。

老班對著李強道:「你,給我回去上課。」

李強捂著臉走出了數學辦公室,走到門口,聽見老班對著三霸道:「你們三個,去把操場上的那堆肥料撒到花池裡去,不撒完不許上課。」

李強忍著疼,紅著一張臉經過隔壁班,幾個女生從窗戶里看到了他臉上的四個紅指印,感到大為驚奇。

待李強走到班門口的時候,下課鈴響了。帶著夾鼻眼鏡的地理老師看到李強一臉狼狽樣,問道:「幹嘛去了,不上課。」

李強也不回答,徑直進了班。班裡的一群男生見到他大為驚奇,好說歹說地要問他臉上是怎麼回事,李強一五一十地說了,結尾還補上一句,道:「還是我老哥有先見之明,說我們老班是根綿里針,在他面前絕對不能被他善良的外表所迷惑了。三霸就不知道這個理,待會兒還要幹活哩。」

21

時間就在上課下課的輪迴中飛速流逝,醉生夢死的人還沒來得及看清它就任它從骨縫掌紋中溜走。

星期一早上升完國旗,教導主任公布了一個驚天駭地的消息:某某同學因不忿老師的責罵,竟然夥同幾個同學在上個周六晚上砸爛了老師家的玻璃,險些傷及老師家未滿周歲的嬰兒。此事影響惡劣,好在沒有人員傷亡,事後該生誠懇認錯。看在該生認錯及時的份上,學校特給他一次機會,賠償所有損失。現在就讓該生在大家面前讀一讀他的悔過書,並向老師承認錯誤。

那人走上台階,拿著話筒面向所有的學生讀他的悔過書,說實在的,他的文筆真是爛到了極點,抒發起愧疚的感情就像人吸一根老長的麵條,老半天都到不了頭。那人讀完了悔過書後,恭恭敬敬地走到受害的老師面前,三個躬鞠得比見了祖爺爺還要誠懇。

這件事震動了全校,薛剛在後面連連叫好:「總算給老師們上了一課,讓他們知道我們學生也不是好惹的。」

伍順也添油加醋應和道:「老班該長長心了,要是把人逼急了,大不了悲劇重演。」

學生正在作鳥獸散的時候,廣播里又道:「本周日團員拾花,所有團員務必要到。」

楊曦把這件事記在心裡,暗悔自己不應該不聽前輩的教導,早知道就晚點兒入團,既可以省不少團費,也可以少干許多冤枉活。猛地又想到許瑤也是團員,楊曦心中頓生欣喜,隨之而來的淡淡緊張,像傍晚天邊的那一簇晚霞,映得天地間的一切都如煙似霧。

每一天的時間其實就是八節課,楊曦的大部分生活就是兩點一線。

下午放學,劉毅到七五班來等楊曦,等了大概十來分鐘,政治老師才下令放學。劉毅催楊曦快點兒,兩人推了車,劉毅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楊曦看著他頗為神秘的表情,以為有什麼新鮮事兒,登上自行車跟了上去。劉毅把他帶到了農貿市場,頂頭一面古典式的水泥牆,牆的下半部是幾根柱子。兩人穿過了牆門,裡面的街道一片狼藉,一股惡臭撲鼻而來,看來現代人還是注重經濟效益,至於環保嘛還是其次。

楊曦跟著劉毅拐進了左手邊的一排門面房,把車停在了一扇寫著「遊戲廳」三個綠字的玻璃門前,鎖了車,劉毅道:「果然沒錯,我同學說的,這是新開的遊戲廳,他在裡面贏了好幾百塊錢,我也來試試運氣。」

兩人進了不透光的藍色玻璃門,裡面並不像想象中的那樣暗無光澤,相反,裡面的燈光和外面一樣明亮。靠牆邊擺著兩排鬥地主的機子,楊曦不懂,看了幾眼正在玩的人,覺得沒什麼意思。對著門的是一個巨大的轉盤,轉盤中心有各種各樣的動物,楊曦也不懂,只見幾個大人把錢放在轉盤邊緣,這應該和賭博扯得上關係吧,看來這個新開的店還蠻受歡迎的。

劉毅一扯楊曦的衣服,道:「我們去裡面吧。」

兩人從右手邊的牆門進去了,裡面也是幾台機子,和那邊的差不多。靠里牆處,有兩台老虎機,約莫十來個學生在排隊等著玩。劉毅掏出口袋裡的50元大鈔,向老闆兌換了30個遊戲幣,剩下20元揣在口袋裡。

劉毅排在左邊的隊末,吵嚷著要前面的人快些。好在玩老虎機的孩子都是一群窮鬼,都只有五到十個遊戲幣,並且他們都像美國南北戰爭時期簽訂了《解放黑人奴隸宣言》后的南方奴隸主,連連吃敗仗。所以劉毅沒等幾分鐘就把幣投了進去,第一次運氣還不錯,贏了十塊錢,於是劉毅賭性大發,一次投了一半的幣進去,楊曦在旁邊給他打預防針他都不聽。結果這20個幣泥流入海一去不回,楊曦趕緊道:「劉毅,不玩了吧,留著錢花也好。」

劉毅不聽,頭腦一熱又把余剩的二十個幣丟了進去,臨了,他的財富夢再次成了黃粱一夢。

劉毅有些窘了,捏著手裡的20元錢,額上冒了細細的汗,嘆了一聲氣,沖楊曦生氣道:「你小子不要給我打退堂鼓,賭道上的事最忌諱別人在自己氣焰盛的時候潑冷水了。我再換十個幣,輸贏都請你吃雪糕。」

愛賭的人有一個通病,那就是永遠都不服輸。

劉毅再掏出十塊錢買了十個幣,捧在手裡,閉上眼睛默默祈禱了幾聲,然後再次把幣丟了進去,結局依然是「黃鶴一去不復返」,看來愛賭的人還有一個病,那就是迷信。

傾家蕩產終於使劉毅看清了賭道,他灰心喪氣地走了出去,老闆笑得合不攏嘴,連連說「下次再來啊」。

拉開了藍門,劉毅走了出去,小聲大罵遊戲廳老闆無恥,說:「老子再也不來這地方了。」

劉毅賭品顯然不咋地,但人品尚好,他走到商店門前,要了兩個廣告里經常吹捧的雪糕,遞給楊曦一個,之後兩人登上車,出了農貿市場。

夕陽的光已經不再像剛才那麼刺眼了,出了那排遮住視線的樓房后,只見西天只有一大團緋紅的暈,像是很隨意的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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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環在骨掌之間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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