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游有所方

第四十六章 游有所方

這一覺是月傾城自煊州一別後,睡得最好的一次覺。似乎是因為找到一個珍貴的姐姐,不論身處何處,卧睡哪方,她都覺得像在家裡一樣安心踏實。

屋裡屋外安安靜靜,除她之外再無任何人影,她睜開眼看向窗戶,已經中午了,再過一個時辰恐怕就要吃午飯了。

而她這麼放肆地睡懶覺,只覺著還沒睡好。一天一夜的外出,比起飢餓,她覺得疲憊反而更難忍受,睡著了就不覺得餓,睡醒了翻個身才覺得肚中空空。

她躺在床上不想起來,慢慢地伸個懶腰,開始思考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小荷每隔一個時辰就來看看她家小姐的朋友醒了沒,這一回靜悄悄走進去一看,就瞧見那人躺在床面上,睜著一雙霧蒙蒙的大眼睛。

愣了一下,她才趕忙說道:「月小姐醒了?我家小姐去了遊方客棧,臨走前說讓小荷伺候好您,再帶您去客棧。」

月傾城揉揉睡得有些僵硬的臉蛋,坐起來走到窗戶邊的茶桌上,到了一杯茶潤潤口,才說道:「妙韻姐去遊方客棧做什麼?還要我去?」

「小姐說是被楚醫長派來的人叫走的,本來是來叫您,結果您還在睡,小姐沒有打擾先幫您去看看。至於去做什麼,小荷也不知道,那個月小姐用不用先用膳?」

小荷走到衣櫃處,將秦妙韻走時交待的衣服拿出來,遞給月傾城穿上。

傾城點點頭,結果衣服便去了側室的小洗漱隔間,也就是一個樸素的屏風隔開的梳妝室。

傾城已經知道去遊方客棧幹啥了,看來是楚潯來通知她趕緊看看葉家姐妹,看來是很著急啊,不然秦妙韻也不會代替她先去。

吃完飯,一通收拾妥當,她和小荷才找了個馬車趕過去。

遊方客棧離西城門較近,而西城門那片區域就是城衛營備宿的地方,將葉家姐妹安排到這邊確實不錯,方便楚大醫長照顧。

雖說楚潯那人看起來傲嬌又冷漠點,但是做事還是靠譜的,傾城拜託他照顧,他看在付堯幻的面子上也沒說啥,所以傾城對楚潯這人的看法就沒有之前那麼強烈。

路上她專門買了些饒州城裡特色的糕點,以及當地有名的兩壇清心釀,打算送給楚潯,安撫他的心情。

事實證明,她提前做這些是明智的,儘管當事人給她一副不太領情的樣子。

「楚醫長不必不好意思,這些是我真心實意感謝你的。」

傾城一進客棧後院,就瞧見楚潯站在二樓客房外的走廊上,正倚靠著欄住一臉漠然地遠遠俯視著她。

所以她趕忙上了樓梯把東西遞給某醫長,結果對方一側身,推門進了客房。

傾城只好上前,一番熱臉貼冷屁股的樣子,圍著他周圍,不住地表誠心。

「用不著。」楚潯坐到桌子表,眼睛一瞥隔簾那頭的床鋪方向。

秦妙韻正在和葉雅說話,葉雅靠在床柱一邊聽著,一邊看著床上又睡過去的葉馨。

看見傾城進來,秦妙韻懷裡的白妙率先反應過來沖向傾城,接著葉雅被攙扶著慢慢走過來。

「妙韻姐,你一晚上就把它衣服做好了啊?也太厲害了。」傾城揉揉小狐狸的腦袋,它從懷裡掙扎出來,跳到桌子上,一臉得意地立著,似乎想讓傾城讚美幾句。

「阿月,葉家姐妹沒什麼大礙了,休息幾天就好,就是楚醫長找你……」秦妙韻也坐下來,揉揉白妙的茸毛,眼角餘光看見楚潯的臉色,就沒說下去,只說道:「今早起來再忙乎下,就做好了,它的衣服小不費事。」

「不是我找,而是這位有事找你!」,楚潯當即回道,眼神冷漠地從葉雅身上劃過,而後看向傾城說著,大有你不解決這個麻煩,他就誓不罷休地氣勢。

傾城挑眉,很是疑惑不解,看向旁邊拘謹著,並且臉色通紅的葉雅,說道:「葉雅姐姐有何話儘管說,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何況咱們一路上也認識,在上嫣閣也共處幾日,你沒必要拘謹。」

「阿月,那個這兩天的住宿費和醫藥費,我先替你給葉姑娘付了,葉姑娘說等她找到親人再還。」秦妙韻看見葉雅沒說話,以為是這件事一直讓她難開口,遂幫著勸說道。

「噢,如果是這件事倒也不在意,畢竟就幾個錢,但是……葉姐姐的親人還有嗎?之前你不是給我說過,他們都不在了么?」

傾城點頭,瞥見楚潯的樣子,覺得不是這件事讓某位大醫長還賴在這裡。

「月妹妹的大恩大德我姐妹兩個肯定是要還的,只是再容我幾天,找到安身之處再給你還……」,葉雅抿著嘴角,聲音柔美中透著一點緊張和憂鬱,襯得美人兒更加讓人心疼。

傾城是狠不下心對這樣溫柔的人,雖然她不在乎住宿那幾個錢,可是那醫藥費確實得給楚醫長,便安慰地說道:「沒事兒,葉姐姐慢慢還,我先替你給上楚醫長。就是接下來,想問問葉姐姐打算如何?你還有別的親戚投靠嗎?」

「我……」葉雅眼睛看看床鋪,又轉頭說道:「我們現在暫時還離不開饒州城,之後等小馨好些,打算去錦州找表姑試試。」

「怎麼走不了了?葉馨還有大問題嗎?」傾城看向楚潯,覺得對方也不是個庸醫啊,葉馨的病她也知道,骨子裡帶的病根除不了,可是這幾日的小病應該不麻煩治的。

楚潯回視傾城的目光,讓後者訕訕一笑,把酒罈又往他跟前推了推,厚著臉皮說道:「我隨口一說,這個楚醫長收下吧。……要是不收,帶回去給付大哥,權當小妹孝敬感謝他的。」

楚潯一聽著臉色一變,冷聲冷語回道:「哼!你何時成了堯兄的小妹了?」

「我們馬上都要結拜成義兄義妹,提前喊下也沒事哦。楚醫長急啥子,該不會……」,傾城笑眯眯地說道,看著後者臉色愈加青白,也不害怕,反而覺得有趣極了。

每次一在此人面前提到付堯幻,他的情緒變化就讓她很好奇,止不住去瞎想去打探。

楚潯甩袖站了起來,生硬地說道:「她們還走不了,上嫣閣後續的麻煩還沒處理完,誰能像你有實力和膽子敢先跑?」

官府要查案,上嫣閣的人無論是人犯還是人證,除非案子徹底完結,相關人員一個都不能私自離開的。

除了月傾城確實有點身份在,不然也要被官府衙役每天監視著,等待時不時地傳喚至府衙問話。

傾城見他要走,把酒罈塞到人懷裡,對方不接,她笑道:「你不接,回頭我告訴付大哥,就說你把我送他的酒偷喝了。」

楚潯怒瞪,咬牙切齒地說道:「別以為你有靠山我就……」。

傾城趕緊伸手制止,瞥向旁邊桌子,收回視線說道:「此話不可說啊……我不逗楚醫長了,這就給您賠不是。」

傾城燦爛一笑,拱拱手,在楚潯看起來很不受用,但是後者也是識大體的人,也知道有些話不能亂說,有些身份不能亂透漏。

「葉姑娘快說吧,馬上楚醫長要走了。」秦妙韻提醒著葉雅,不知道什麼讓她如此為難,而楚潯似乎知道但也沒有好脾氣。

葉雅深吸一口氣,起身嘭地跪在傾城面前,低頭說道:「請傾城妹妹一定幫我說說話!」

傾城一驚立馬蹦到一邊,就是她家裡的秋水等服侍的一干丫鬟,她都沒讓人跪過,實在受不了這麼大的禮。

楚潯迅速伸手把塞到手裡的酒罈拿穩,也默默走遠,待站在一旁,便側著冷臉看向門口。

「你……快起來!有話不必要這樣說啊。」傾城站立難安,伸手要把人拉起來。

「不……請傾城妹妹受我一拜,不然我姐妹心裡難安……希望幫葉雅求求楚醫長……我姐妹兩人感激不盡!」說完葉雅朝著傾城就要磕頭,被秦妙韻給拉住了,然後看向遠處側身的楚潯。

「葉姑娘直說吧,阿月不是那樣的人,她能幫你們到這些,所以你也別為難她,也別難為楚醫長和你。」

秦妙韻把人拉起來,按到凳子上,才看到傾城糾結的面色變好,於是安撫地朝傾城笑笑。

傾城鬆口氣,順著葉雅的目光看向楚潯,後者轉身朝傾城說道:「今個兒才知堯兄收了個愛管閑事的妹妹,早知如此,我就該阻止。既然你們都姐妹情深,那就好好說吧,在下告辭!」

楚潯拉開門,可不喜歡待在女人堆里,他要走了那葉雅自然也不顧及,說得反倒痛快些。

傾城走出客房,摸著走廊的欄杆,看看正午的大太陽,馬上就要到夏天,等處理完紅溪郡的事情,再趕回邊城滄州,那會兒估計是夏季最熱的時候,大月國和大漠國的爭端平息起來,更加不易。

西北一帶到了夏季更為炎熱,更別說兩國交界的戰地在西域道附近,哪裡沙漠多廣,又乾燥缺水,恐怕更催促大漠國拿下大月國邊境幾個小城區,畢竟大月國水土資源,物產農作,比之鄰國大漠好了不知多少。

大漠國鬥不過日益強大的大煌國,只能眼光轉向有一個鄰國大月來欺負,後者總歸要好啃些。

傾城揉揉腦袋,看著關門走進的秦妙韻,兩個這才攜手走出客棧。

客棧後門外,小荷正坐在門前石階上,和一個趕車的馬夫一樣,兩人一邊聊著天兒,一邊等著人。

「小荷,楚醫長是不是走了?瞧見去哪兒了么?」秦妙韻叫住小丫頭,看著門外隨口問了句。

「嗯,楚醫長走了有一會兒了,瞧著往城西門那邊去呢。」小荷說道,上前拉開車門,把兩人迎了進去,說道:「小姐,咱們可是要回行署?」

「怎麼了?是不是爹回來了,要找我?」秦妙韻自然知道自家的小丫鬟問起她,是要說什麼,等大家做好便說道。

「嗯,您走之後老爺派人來問過,我說您去了街上布莊了,他就沒說啥,只是叮囑幾聲,讓您別亂跑、別太晚歸。」

「喔。那行,咱們就去布莊看看吧。給阿月買幾套衣服,如何?」說完,秦妙韻看向傾城問道。

傾城這才想起自己當初留在瓊林驛站的行李,一直沒時間拿回來,生怕那驛站老闆把她的東西給扔了。

於是在車廂里找出紙墨,當即寫了封信,準備聯繫饒州這邊的燕子樓,而這燕子樓是她和赫連崢聯伙開的一家連鎖酒樓。

和赫連崢一起搭夥做生意的想法,已經有七八年了,依著赫連崢的商業手腕和她的點子,她們的產業那是遍地開花、蒸蒸日上。

如今在五國之內的分店都有,屬大煌國的最多,畢竟這個國家強盛,經濟也更為繁榮。

所以在大煌國東南西北的眾城以及邊界城縣,都設有她們產業的分店,也是聯絡點和情報點,像饒州這樣的城市。雖然不算大經濟貧瘠,但也比黃山縣要好的多。

沒有上嫣閣的人盯著她,她現在方便找這些連鎖據點。

因為她當時提出,但是他們產業的連鎖店,都要有統一標識,就是方便查找,畢竟他們的行業涉及之廣、跨行很大,有做食酒茶肆生意的連鎖店,還有做舞坊歌樓這類生意的,還有手工藝品、衣布花鳥、珍寶書畫之類的店鋪。

以前也曾參與管理和規劃過分店設址等問題,結合饒州城本地的地理環境、經濟能力和消費水平,他們產業在此處設置的是酒樓,其他的沒有,因為經營吃食總不至於在利潤上吃虧,她光是提供一些新奇的點子就行。

而其他方面還沒做起來,比如上嫣閣那種花樓,一是受本地同行競爭,加之本地風俗特色不一,想要店鋪穩賺就得多點投資手段和心血人才這些,二是當初赫連崢也說過這饒州城水深得很,地理位置等環境條件不太好,不適合做娛樂消遣類的耗時耗精力的行業,所以就沒在這搞過舞榭歌坊、衣綉珍寶之類的。

不然那上嫣閣也不會一行獨大,在這饒州城名氣遠播,她也不會被迫當了幾日花魁殺手。

如今上嫣閣被毀,官府封地,等到事情一結束,那地方受著影響,也沒幾個人敢買下那塊地做生意,但是對她們來說,這是個機會。

以赫連崢盛襄侯府的背景,在廢墟上重建一個她們的娛樂產業據點是非常有利的,就是不用兩人背後的家世身份,純靠商業能力和資金累積,那塊地只要買了也能穩贏。

想到這些,傾城有了新的打算和謀划,那片廢墟上重建青樓不太好,她準備設成戲樓,就像現代的歌劇院和話劇台一樣,加上連鎖酒店的模式,相信日久經營也能穩賺不賠。

當然她沒多少時間,只能把赫連崢叫過來辦,一來騰出手讓他施展大才,二來嘛,她看向旁邊和小白妙玩得開心的秦妙韻,打算讓兩人培養下感情,順便驗證下赫連崢那廝是否真心喜歡秦妙韻。

饒州城離隴西一帶的湖州,晉北一帶的梁州都不太遠,她也好了解兩人的情感進展,若是兩人都有意那她添火加料的機會也多,若是兩人只是一時看對眼,並不是太穩妥的一對,那她也能早點做準備,方便辦事。

赫連崢是她的朋友,秦妙韻是她堪比閨蜜的干姐姐,兩個人的伴侶她都想美好的,但是她也知道這些不能多插手。

寫完信傾城就交給小荷,給她說了幾句,讓人找到合適的店鋪送去,又給了她幾句接頭暗語,這些才放心地和秦妙韻進了一家布店。

秦妙韻不知道信中是什麼,但是看樣子也只猜到是找人將傾城的行李拿回來,但是她覺得傾城沒把這小事交給她辦,是因為顧忌她替葉雅付醫藥費的事,讓傾城不好意思再讓她幫忙的。

傾城拒絕妙韻的好意,給她解釋了一番自己的想法,出了信中的事情沒說,墊付醫藥費的事兒自然是讓葉家姐妹來慢慢還。

葉雅在客棧請傾城做的事,她是硬著頭皮答應了,而醫藥費那些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她不想出了力氣該不討好,畢竟葉雅的請求著實讓她有些難辦啊。

葉雅希望跟在楚潯身邊學醫,是為了治療葉馨的病,直到她自己對醫術學的差不多了,才會離開饒州去投奔遠親。

楚潯是影衛營里的醫官,醫術自然比那些城裡大夫好,葉雅也是看中這一點,而讓她自己和傾城都為難的是,說動楚潯教授葉雅醫術很難,畢竟傾城也沒啥拿的出手的身份和理由勸說。

然而葉雅也是心思聰明的,看出來她傾城要和付堯幻結義,甚至上嫣閣一事所表現的都不像一個人證或者平常人,猜到傾城必有高身份,才讓付堯幻和王道金等人另眼相待,甚至端王爺等一行官員對她也說上幾句話。

就因為這些揣測,葉雅不惜大膽一試,憑著和傾城僅有的一點情分,讓傾城幫她這個忙。

對於傾城來說,她初聽此事心裡便是一萬個不想摻和,但是她外硬內軟,受不了嬌滴滴的美人兒連番下跪哭訴、聲淚俱下,加上秦妙韻最後也不忍地說道「送佛送到西」,她既然已經救下她姐妹,那就不能撒手不管。

怪不得楚潯一臉冷硬的表情,臨走時說的話也意有所指。

她覺得自己確實能惹麻煩,現下只能先給自己找幾個頭疼葯和補腦丸吃吃才好,不然想解決辦法,快要想到頭髮虛脫。

「阿月!你瞧,這些衣服如何?」秦妙韻高興的指著幾件成衣。朝傾城說道,想要拉開後者的注意力,「別綳著臉了,想不通待會兒再想,待你和付公子、雷公子他們結義,相信也不太難辦,只要你多動動嘴……」

「妙韻姐,你咋這麼自信,那會兒可就是你暗中催著我答應此事的。」傾城抿著嘴,手裡摸著柔軟的錦衣華服,還是眉頭緊皺?

布店老闆以為這兩位小姐不太滿意,又滿頭大汗地抱來一些衣服讓人選,笑呵呵地服務,很會做生意啊。

看那兩位姑娘周身氣度,及面相舉止,都不似落魄的人,所以服務起來是相當到位。

「來,先喝口茶吧。」秦妙韻拉著傾城坐下,一邊挑著一大堆衣服,一邊說道:「我就知你嘴能說。話說,咱們今日就把結義的事辦了吧,你不是說明兒要走嗎?」

「嗯,我就是這麼想的,打算下午找個好的酒樓就辦,剛才也通知小荷讓她幫忙給付大哥他們傳信,讓他們抽空過來……呵呵,妙韻姐,你當初還不願意我和他們結義,如今怎麼樂意了?」

「若不答應,葉家姐妹的事我也替你發愁,算你有遠見。」秦妙韻握著傾城的手,微笑道。

「這也算不上多有遠見,我救過他們,怎麼說這樣好的機會都得利用上,將來咱們都有背後助力,況且最主要的是給妙韻姐姐多找點朋友,這樣……」

「呦,你哪是這麼想的,我還不知?你最主要的是不想放過付公子吧?」秦妙韻嬌笑,把挑好的衣服讓店鋪夥計打包好,轉手就去掏荷包。

傾城止住了她的動作,說道:「妙韻姐,這些錢還有葉雅他們的費用,你先記好,我就在著給算清,打個欠條,等我的行李拿回來了,再一併清了。」

「哎,你要和我生分嗎?我給自己的妹妹掏錢買衣服怎麼了?」

「不是,葉家姐妹是我找的事,和你沒關係,必須我來付,這些衣服……」

「這些衣服我開付,你要不同意,那請你以後到丹姨店裡吃飯的事兒,你也就按我的意思來。成不?」

傾城搖搖頭,說道:「不成,妙韻姐姐你聽我說,你家和我家不一樣,這些你知道,吃飯我可以讓你請,但是再多些其他的就不行。」

「行吧……」秦妙韻再一次無奈被說服,先付了銀子,拿起打包的衣服,拉著傾城的手上了門外的馬車。

一到車裡,傾城就拿出紙筆,刷刷幾下把欠條寫好了,然後遞給妙韻,慎重地說道:「妙韻姐,這欠條你收好。若是錢你不願收,將來等我有能力了,你可以拿它找我,我必盡全力幫你完成一件心愿……」

秦妙韻笑著點頭,把紙條放進荷包中,她現在沒有什麼非要傾城來完成的心愿,她以為這是傾城相信她不收銀子,從而堵她的話,讓她好心安理得地接受。

但傾城想得遠,也許秦妙韻還沒有萌生什麼心愿的念頭,但是她覺得可以提前備著,打個預防針。

兩人沒有回行署,直接到了一家叫桃源的酒樓,點了個包廂等著小荷和付堯幻他們過來。

吃完午飯,小荷先帶著買的東西回了行署,傾城和妙韻就待在包廂等人。這個包廂挺大,布置雅緻,外廂是飯桌和賞曲的席地長台,內廂布置一張供休息的矮榻和窗邊賞景的席地茶座。

傾城吃完就趴在矮榻上閉目養神,而秦妙韻則坐在茶座上,一邊煮茶,一邊和白妙玩耍。

不知等了多久,傾城醒來只見艷陽西斜,茶座上的一人一狐也半躺著睡著了。

窗戶上掛的風鈴響著清音,不刺眼的陽光透過半卷的竹簾,稀疏落下,她遠眺去。

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有些準備收攤的商販各自往各自的家門走去,他們都是有家,有方向的行人,即使外在遊盪,都有各自的家園和方向。

而她,低著頭想到自己的家園,西南方向,晴空萬里,有片片紅霞正從天邊升起,照在灰白城牆上,讓她浮想起烽火點燃的城闕高樓。

她想,遠處的家國和人民,那裡的城牆和天空是否也如此刻的晚霞一樣,發出刺眼的烽煙和火光。

旋即,她收回目光,握緊短玉笛的手鬆開了陽台的欄杆,回身看看還是靜悄悄的廂房,心裡的落寞突然湧上心頭。

他們……是不是遇到了麻煩,到此刻還不能來,還是……他們不願意來,無論哪種她都不願想,生怕她的身份讓他們怯步。

她遠遊在外,不像這些人有家、有方向,即使回了那個家園,期待的父母也不會出現問她去了哪兒,或是做了什麼。

四歲開始來到這個世界,如今已經過了十三年之久,按理說她該適應這個時代的生存法則、這個時代的風俗人情,但是她依然覺得心沒有方向,此刻更甚。

她被時代推著往前,朝著時代和歷史的方向前進,而內心真正的願望、渴望回到原本家庭的方向,都被時間沖淡,而現在身處時代的人們又何嘗不是跟著時代之潮前行?

所以,她迫切地想在異國他鄉找到一些牽絆和能夠依靠的事物,迫切地想在陌生的地方認識個朋友,就好像她以後再出門都不會擔心,有沒有落腳的地方、有沒有關心問候的朋友、有沒有暫時指引她停留下來的方向……

但是她忘了,所處時代下的思想觀念不同,一時之間很難改變。如同她現代的觀念這麼多年也沒被古代的觀念侵擾,古代人的觀念也不會因為突破思想習慣而發生改變。

她怎麼就忘了,男女結義在這個時代,是很難讓這個時代的人去接受的?

僅僅是所處的環境不同,造就了人心思想的不同,不該怪誰,她能理解。所以,也無怪乎等了他們這麼久,也沒見……

「砰!」,王道金推門而入,聲音大得將傾城從沉思中拉出來,也吵醒了茶座上睡著的秦妙韻和白妙。

白妙機靈,瞬間從秦妙韻的懷中跳起,反而沖向陽台正要轉身的傾城,下一刻就如同一個圍脖一般繞著,只露出被驚嚇的眼神,死死盯著門口來人。

秦妙韻直起身子,朝著來人望望,隨後一臉驚喜和高興地看向傾城,後者同樣沒有想到,之前的壓抑感、失落感全部一掃而空!

「呃……抱歉啊,嚇到你們了。怎麼就你們兩,雷統領和付統領呢?」,王道金看見兩人的反應,不好意思地抹去腦袋上的汗水,看看周圍也無他人,疑惑地說道。

「王捕頭先喝口茶歇歇吧,請坐!……」秦妙韻倒了杯茶給王道金,隨後同他坐到大桌邊,又說道:「幸好你來了,還以為你們真當了玩笑話,阿月這人就是愛逗人,其實心裡挺好,您千萬別介意,真是辛苦您能忙裡抽閑……」

「秦小姐千萬別這麼說,太客氣了,我理解…理解,況且是我先提出的,我還怕你們不……」王道金喝口茶,舒口氣才說道,一路匆忙真怕兩位佳人等得太久而離開,幸好趕上了,他害怕這兩位姑娘怕那外界的流言蜚語,不肯和他結義呢。

傾城鬆口氣,扯下白妙也坐到桌邊,問道:「雷大哥和付大哥他們呢?王大哥來時可曾碰見?」

王道金心裡也疑惑,回道:「未曾。我也不太清楚,我辦完差事,接到信兒立馬趕來。至於他們倆在幹什麼,確實不大清楚,不如……」

他準備去看看那兩人,放下杯子就準備起身,被傾城喊住了,「不用了,能來一個是一個,咱們先開始吧,馬上落日了天黑,那時怕是打擾王大哥了。」

傾城說完便起身,往茶座而去,那裡放了她們買來的陳釀。

王道金還想說什麼,就聽門外傳來咚咚咚地腳步聲,還有店小二的高呼,不一會兒門被打開,雷豹拎著足有臉盆大的一壇酒站在門邊朝眾人大笑,他後面跟著店小二同樣抱了一壇酒。

將酒放到桌上后,催著店小二去上菜,雷豹才對大家朗聲說道:「兩位妹子抱歉啊,讓你們久等了!」,然後對王道金拱手笑道:「沒想到王老弟比我來的還快!」

「也沒多早,還以為你不來了!」王道金看著兩壇酒,聲音有些冷硬地說道。

沒想到這廝來的這麼晚,這也太怠慢佳人了,一會兒定要他多喝兩碗來賠罪。

「嗨!別介啊,我雷豹這人答應了什麼,就一定會做,辦完公又去了北街酒坊買了兩罈子酒,這才耽誤了大家,對不住啊、對不住!」

秦妙韻給眾人倒茶,朝雷豹笑笑,說道:「雷統領有心了,這酒太多,味又烈,我和阿月恐怕喝不慣,你瞧!我們來時也準備了酒。」

眾人順著秦妙韻的指引,看到拎著酒出來的傾城。

「既然覺得自己來遲了,待會兒雷大哥可要多喝幾碗給我們賠罪啊。」傾城把酒罈放上桌,清淡的酒香立馬被那兩壇烈酒的味道壓住,「雷大哥帶的什麼酒,看起來很厲害呀!」

「好!好啊!定浮一大白!」,雷豹爽朗一笑,拿起一壇倒向秦妙韻已經擺好的碗杯里,酒香沖鼻,熏得秦妙韻都臉微熱幾分,只聽倒酒之人接著應道:「也不是什麼好酒,在兵營里大夥都愛喝北街酒坊出的這種酒,喝習慣了,也沒名字。」

「誒,雷豹你帶這麼烈的酒做什麼,兩位姑娘不比咱們男的,酒量不好,你倒那杯子,咱們倆用碗就行。」王道金一邊說著,一邊把酒碗和酒杯調換下。

雷豹大手往另一壇未開封的酒罈口一拍,說道:「我是個粗人,竟把這些忘了,多虧王老弟提醒啊!」,說罷,人禁不住先仰頭滿滿灌了一碗,這才對眾人說道:「咦,付統領怎麼沒來?」

秦妙韻回道:「不知,興許什麼事兒給耽擱了。」

雷豹聞言,語氣放慢,聲音也小了些,說道:「呵!不用理會……那位付統領的身份確實不好來。」

「嗯,他嘛……不用等了,時不待人……」傾城看看外面不一會兒就挨著西邊屋頭的太陽,拿起一碗烈酒,朝眾人說道:「妙韻姐你喝杯子的吧。來!咱們舉杯碰下!」

四個人互相看看也沒說啥,拿起酒杯碰了一下,一邊喝著一邊看著菜一盤盤上來,也都沒拘束,拿起筷子就開吃。

幾個人說說笑笑,把年齡和名字這些稍微提下,就開始按照大小順序,挨個敬酒。

「沒想到五妹子的酒量這麼好啊!真是讓我等驚嘆。」雷豹說著,打個酒嗝,把空的碗又滿上。

傾城仰頭喝了一眼,朝眾人說道:「那是,我們草原兒女哪能不會喝酒?……既然咱們結義禮成,就直呼姓名吧,加個敬語聽著怪生分客套的。」

雷豹看見這般那人映在餘暉中的臉色,心下一熱,也喝了一大口酒。

傾城扒拉一口菜,壓中口中沖鼻的酒味,心裡笑著自己酒量其實並不好。

在大月國逢年過節要和喝各種酒。不分男女老少,都要拼酒一番,她就是夸夸其談,實則酒量不好,也就比中原兒女喝的多些罷了。

何況家鄉釀的酒比之大煌國糧谷所釀之酒還要濃烈幾分,比如大月國獨產的珍貴貢酒,取自月亮河水,加以各類瓜果谷葯釀製,效用豐富,價值高昂,卻無多少人能喝上啊……

四人點頭,舉杯又喝了一圈。

王道金放下碗,看著高興的雷豹說道:「雷哥不是說討厭別人在你面前喝酒嗎,怎麼今天這麼爽快了?」

雷豹愣住,一瞪眼,回道:「我何時說過!王老弟記錯了吧?……」

放下酒碗,他突然想到自己曾在上嫣閣地下室說過那番話,可當時遭人暗算,確實心怒難平,於是解釋道:「情況不同嘛,如今是咱們結義的大好日子,就得喝好酒,還得喝的痛快才行!」

說著人和眾人碰杯,又大灌了一碗。

「阿月妹子怎麼不喝了?難道是醉了?」王道金看見傾城撐著下巴,手裡的酒碗沒見底,笑著問道。

傾城應道:「是有些醉了。」說完便眼巴巴盯著桌子中間還空出來的地方,等著最後一道桃花魚上來。

這道招牌菜是她點的,如今得留著肚子好好品嘗啊,說來說去還是吃的最上心。

秦妙韻給傾城到了一杯茶,生怕此人醉了,因為她瞧見那人水霧朦朧的眼睛,以及紅撲撲的臉蛋。

秦妙韻也放下酒杯,陪著她一起等。

雷豹看向秦妙韻,誇讚道:「妙韻妹子的酒量也不錯,喝了三杯還能穩坐如松。」

秦妙韻臉微紅,笑著不答話,倒是旁邊的傾城一臉驚訝地看過來,說道:「是啊,我第一次見妙韻姐姐喝酒,就這麼能喝,比過那些閨閣女子們。」

秦妙韻搖頭失笑,說道:「只有我用的酒杯,且這酒喝的是咱們買來的杏花酒,比不得雷大哥的那些烈酒。」

王道金放下那一大壇空酒,唏噓道:「看來只有我一個來時兩手空空啊……」

傾城瞅著機會,立馬笑眯眯喊道:「哈哈,那不如王大哥做個好事,把這酒菜付了?」

王道金一愣,隨即面紅耳赤地要站起來,卻被傾城叫住,「逗你玩兒呢,這費用早就付過了。不過相信王大哥經此一次定能時來運轉、陞官加薪!所以……」

傾城端起半碗酒和王道金碰了下,說道:「提前祝你功成名就!不過可以王大哥升職那天我看不到了。」

王道金一臉茫然,待一碗酒下肚,才回過神來,確實這回上嫣閣的案子,他沒出多少力,但是虧得遇上月傾城,不進死裡逃生,也是有望升職。

這該是他的運氣好呀!那也是此人品性不錯,不然也沒有這樣的好日子,就是此刻他還不知自己糊裡糊塗竟然傍上個大人物,直到後來再遇見月傾城才是分外驚訝,如同一道幸福天雷快要把他砸暈。

捕頭這一行,跑腿多任務繁雜,那官薪也不多,傾城是知道的,今天這頓飯雖然他掏的起,但是也是捉襟見肘,因為她這回點的可是好菜好酒,同時用了一下午的上房,那就費用更高了。

不過在她看來,只要有她們的產業據點再,提前預支銀錢並不費事。

雷豹一聽也和王道金碰了杯,兩個人又熱熱鬧鬧地喝上了,那一壇已經喝光,還剩下一壇正準備拆封。

傾城不耐煩地拿起筷子在碗邊敲著,嚷嚷道趕緊上菜,實在沒想到這末菜竟然上的這麼慢,眼角瞥見又落了的半個日頭,紅黃青黑的斑斕之色已經染滿整個天空。

秦妙韻按著傾城的手,眼角掃過空空的碗碟,一邊驚嘆傾城的好胃口,一邊確信此人酒勁兒是真的上來了,瞧那流氓要飯一般的舉止,直叫她不忍直視。

傾城邊叫嚷著邊摸這肚子,心知自己三大碗下肚已經醉了,但是腦袋還清醒,因為肚子沒填滿,遂站起來要出門看看咋回事。

傾城站起來微晃,眼神還有些飄忽地看向門口,幸好秦妙韻扶了她下巴,而下一刻她柳眉倒豎,筷子指向門口。

桃花魚上來了,而後面也帶來個人,大家都沒想到,反而是傾城率先反應過來,衝來人說道:「你來幹啥?趕緊回去!他要是不願意來也沒必要,又不是多大的事,我月傾城理解!……」

楚潯一臉平靜地側身走到桌邊,自個兒找了座位,然後冷著臉把東西重重放在桌子上。

傾城拿筷子敲著那用紙包的方方正正的東西,說道:「別拿這些玩意兒糊弄我,我有的是錢不缺這些東西買來!你告訴揚大哥……不是,付大哥,都快趕上散場了才來。不想來知會聲兒總行吧?我又不是什麼不懂事的人……反正,我不接受這些,太沒誠意了……」

說完她扶著腦袋轉身,也不看旁邊人愈加青白的臉色,往茶座而去,剛離開桌,筷子就掉了,傾城這回就像被點燃的炮仗,也不理會秦妙韻拉著的胳膊,一個勁兒要往內室搖搖晃晃而去,噘著嘴也不知道在嘟囔什麼。

「你不瞧瞧?後悔了別怪我。」楚潯沒有轉頭,自顧自拿起筷子吃起菜,又給自己斟了杯酒慢悠悠品嘗。

傾城回身,三兩下把紙包打開,就是些冒著熱氣的五顏六色的糕點,香味馥郁甜美,但是對她吃了個差錯多飽,又有些醉意的人來說,真沒啥誘惑力。

遂指著糕點問道:「這是啥?有桃花魚好吃嗎?」

傾城說完想起自己等了這麼久的最後一道菜還沒嘗,便坐下來重新拿了筷子夾起來。

桃花濯水碧,藕香鱸魚美,黃油香草沫,笙瑟賦蘭曲……來吧,我們有緣聚,當慶祝結義為兄妹,以後莫要忘了啊!

粉紅的花瓣和黃綠相間的湯汁中放著酥黃的鱸魚,比起糕點來說更誘人,傾城嘗了兩口差點咬了舌頭、卡到魚刺。

不過她愛吃魚,倒也不礙事,所以儘管那魚並不是好吃到堪比仙味,卻讓她吃難以忘記,於是她的心情好了不少,也就多了分耐心,準備聽聽楚潯的解釋。

因為她有些醉了,只聽到說付堯幻有事早已離開饒州城,臨行特意囑咐讓楚潯來代替他。剩下的傾城也就沒心思再去具體追問,也沒了心思去聽那人如何地解釋那份糕點的話語。

而旁邊的秦妙韻卻聽得清楚,其他兩個醉漢也聽了個大概,即便醉得開始划拳笑喊。

整個酒桌熱鬧極了,只有楚潯一個算上正常人吧,他還在慢悠悠品嘗酒菜,面色也好了不少,畢竟這頓飯菜很豐盛,也契合心意。

傾城知道有這樣舉止修養的人,想來也是出自名門世家的熏陶,就是不知這楚潯為何僅僅做了暗衛營里不大不小的醫官。按他的能耐,自立門戶的話應比南境春絲毫不差,還有他那較真的個性,誰敢賒賬欠錢吶,何苦來士兵中磨練呢?

傾城邊和楚潯搶著那盤桃花魚,邊心底暗想。她腦子有些累了,實在想不通,又瞧見盤子見底,於是乎站起來,三兩步趴到內室的茶座上,想要打盹。

她的耳根清凈,她的酒意越濃,她一低吟淺唱,她便玉笛飄音……

月傾城半躺在席地的茶座之上,手中玉笛翻轉,環墜鎏歆,彩蘇微晃,唱著醉酒當歌,心問人生幾何……

寄之皎月,問友幾時歸?

憑欄伊人,舉樽望故鄉;

酒莫多聞,可結草報恩;

香旋幽葉,當品茶訴情;

嘆兮優曇,珍惜此一時;

散罷桃宴,英才各四方!

……

……

不知何時,夜重酒更濃,人醉卧玉簟。秦妙韻喊都喊不醒,只聽那人兒讓她「再打包一盤桃花魚」,接著就一轉臉背對著眾人。

楚潯辛辛苦苦在芳味齋前排了長隊買來的糕點,一口也沒人動。

待他吃飽喝足,看見兩位暈頭轉向、莫明亢奮的醉漢,扯扯嘴角,拿了一塊糕點遞到秦妙韻手中,對她說道:「我先回去了……這個給她吃,就說是桃花魚,她肯定相信您們,會乖乖回去。……」

接著楚潯從袖中掏出兩枚青玉佩,一枚刻蝴蝶樣式,一枚刻蓮花樣式,遞到秦妙韻手中,道:「堯兄讓我將兩枚玉佩轉交給你們,喜歡什麼就收好,來日可以此當做憑證。」

秦妙韻眼皮一跳,給楚潯和三位結義大哥道別後,便照著楚潯說的做了。

果然,傾城醉得乖巧蠢萌,和秦妙韻一同上了馬車要回行署,廂房裡的兩人倒是愁壞了店小二和掌柜的。

夜風習習,沁涼舒軟,吹散了幾分酒意,傾城坐起來看看車簾外,說道:「送我去客棧!」

說完人就窩到車廂角落開始打盹,秦妙韻不放心她一個人,但是她們說好了,心知傾城不想麻煩她,且害怕回去晚了老爹生氣,只能叫小荷送人去了客棧,特意囑咐找個好點的客房。

說到銀子時,傾城睜眼告訴兩人,讓去燕子樓,小荷瞬間明白了,也沒多說,另找了個馬車給人送到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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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君無憂:萬里河山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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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游有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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