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救命的心
山頭漆黑一片,遠處的東西看不太清。不過朔澤還是一眼便看到了石像。
音媱走到幽澈石像身旁,伸出手,輕輕摸著用石頭打造的焚陽劍。
鳳君翊在地上生出火來,山頭便有了光亮。
「被它一劍穿心,必死無疑!」音媱又看向朔澤,問:「你卻好端端地活著,你可知為何?」
朔澤不知她究竟在打什麼主意,他一言不發,靜觀其變。
「那你又知幽歌的心去了何處嗎?」
「你究竟想說什麼?」朔澤聽到幽歌的名字,便不再淡定。
「因為,幽歌把心給了你!」
「你說什麼?」朔澤大驚。
音媱走到朔澤面前。「仔細想一想,這顆心,」她輕輕用手指點著他的心口,「什麼時候才會痛。還有,幽歌離去,這顆心,還會痛嗎?」
朔澤仔細回憶著。在鎖妖塔的兩千年來,這顆心從未痛過。直到,鎖妖塔出事的那天。
這顆心第一次疼起來,後來每次疼的時候,幽歌都在附近。但他眼睜睜地看見她死在蒼傕手中之後,這顆心,便不再疼痛。
他又想起當年她變成鳳舞幽歌后,毀了那朵永生花。「不可能!她不僅毀了永生花,更將我關在鎖妖塔,怎麼可能會救我?」
音媱取出幽歌摘下的永生花。他看著這朵永生花,鼻子陡然一酸。音媱便說:「幾日前,幽歌親手為你報仇殺了鳳羽千之後,親自取來的永生花。」
鳳君翊也說道:「神族之人,焉能愛上異族之人?兩千年前,她拚死也要救你,我攔不下,她昏迷之前,不許我傷你分毫。但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相愛而被神族發現。若非你是她用命換來的,兩千年前我便殺了你了!所以,我只能自作主張,將你關在鎖妖塔。為了讓你和她都死心,我不僅騙你說那是她的命令,我甚至親手抹去她在人間以及和你的記憶!」但他只能抹去她一段記憶,無法抹去她的愛。所以這兩千年來,他變得謹小慎微,以免她觸景生情發現了些什麼,所以他幾乎都陪在她身邊。尤其當她下凡的時候,他更是寸步不離。
「她甚至留下遺言,不許我傷你,更不希望神族查到你的頭上來。可是你呢?!」鳳君翊怒吼道。「當著雷神之面,說出那件她本就不記得的事情!三百道天雷,你可知意味著什麼?」他又一字一句道:「灰飛煙滅,永不超生!」
這一字一句重重地打在朔澤心頭,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鳳君翊步步緊逼,繼續咬牙切齒地說著:「哼!她本來沒必要做到這種地步。但是,你說了那件事,她就必死無疑!此戰結束,她就會到天界領受三百道天雷,痛苦至死!就因為你那句話,她才選擇了這條路!是你,一步步將她逼到了絕路!」
朔澤如遭重擊,雙腿一軟,跪在了石像的面前。
音媱將永生花留在他面前,「無心之人,反而最有情……」
接著,音媱和鳳君翊便離開了此處。
朔澤望著永生花,摸著自己的心口,這顆心臟跳動地十分厲害,似乎連它也知道,自己的主人已經不在了……
淚水打在永生花上面,他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這朵花。
他緩緩起身,抬頭看著石像,永生花擁在懷中,眼淚止不住地掉。顆顆淚珠,皆是回憶。
「……我們……回家吧……」
魔界。
幽澈將九初的屍體保護起來,設了層層結界。
鳳卿離站在他身後。
「她已跟了我幾百年。」幽澈看著這小小的狸貓。「是我身邊最信任之人。待回到天虞山,我會好好安葬你,九初……」
突然,木颺走來,道:「魔君有請二位。」
幽歌緩緩起身,便與鳳卿離一同隨木颺而去。
殿中,只有魔君蒼傕一人,但見他臉色不是很好。
「魔君的傷如何了?」鳳卿離問。
「想不到神族竟有如此修為之人!」蒼傕接著又說:「他們有四顆星魂,你卻只找到了兩顆!」語氣中有些許質問。他伸出手,鳳卿離身上的土之星魂便飛入蒼傕手中。而後,他又看向了幽澈。
鳳卿離知道他想做什麼,連忙擋在幽澈面前。「魔君,我會繼續尋找,但幽澈身上的,乃是保命之用。請魔君高抬貴手!」
「退下!」蒼傕看著鳳卿離的眼睛命令道。她的雙眼再次變得血紅,眼神中沒有一絲情感:「是。」
木颺帶著鳳卿離緩緩離開,並且緊緊合上大門,幽澈看向魔君,眼中毫無信任,只有警惕。
木颺和鳳卿離二人一直守在門外,她心口突然泛出白光,與殿內的星魂再次呼應,她便清醒過來。
她立即打開門,木颺也不攔。
幽澈緩緩走來,臉色慘白,心口血流不止。
「用你的心,方能救他。」蒼傕說完便消失不見。
鳳卿離扶著他,但他卻將她推開,似乎不想她捨命救自己。但鳳卿離卻打昏了他,立即將其帶走。
木颺一直看著二人離去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來到房間中,鳳卿離便將幽澈放在床上。
她的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匕首,接著毫不猶豫地便在自己的胸口插上一刀,又狠狠劃下匕首。
她取出心臟,放入他的體內,便為他運功療傷。她的心口有一道很長的口子,血流不止,法力也源源不斷地輸送給他。
她身上冷汗直流。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將他救了回來。
她緩緩起身,有些踉蹌,手中變出一根木杖,她便柱著木杖緩緩離去,鮮血卻流了一地。
翌日,幽澈悠然醒來。他捂著心口,胸膛內的心臟跳的很厲害。他看到房間中殘留的血跡,連忙起身,循著血跡而去。
斑斑血跡留下很長一段距離,他一直跑到另一個房間,鳳舒翎和鳳兮正在門外守著。他立即過去,忙問:「她呢?她怎麼樣?」
「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尚在昏迷之中。」鳳舒翎示意他進去。
幽澈走進去,看見鳳卿離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臉色慘白。
他坐在床邊,緊緊抓著她的手。
「蠢女人!」
「我,不蠢……」鳳卿離突然醒過來。
「愚蠢!」
「我,不蠢。」
「我說你蠢,你便是蠢!」幽澈雖這麼說,但眼神中儘是心疼。
「難道你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你死嗎?」她坐起來,幽澈便扶著她,讓她靠在後面。「再說了,你救了我那麼多次,就不能換我救你嗎?」
幽澈卻皺了皺眉,他想起之前在千夜城時,鳳舒翎問過她,是否還喜歡那隻臭狐狸,她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不會放過他。莫非,她真的對那隻臭狐狸余情未了?
這時,鳳舒翎和鳳兮突然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木颺。
「主人已率眾前去攻打幻花宮,殿下,主人答應過的事,可從未忘記過。殿下可不要生氣呀。」木颺走過去,拿出兩瓶丹藥。「殿下,公主,此乃主人所賜,以示賠罪。」
但鳳卿離和幽澈誰都不願收下。
鳳舒翎走過去,接下兩瓶丹藥。見他還不走,鳳舒翎便問:「魔君可還有別的吩咐?」
「這,主人希望一統妖界之後,能夠看到其它星魂。」木颺仔細觀察著他們的臉色,果不其然,他們聽了這話,臉色都不太好。他卻又悄悄說道:「聽聞神族有四顆星魂,但主人一直有傷在身,一時之間也拿神族沒辦法。這不,希望諸位能夠儘快尋得星魂,日後,不論凡間和妖界,就連冥界,甚至是天界,也都是主人囊中之物。到時,還不是與諸位共享六界?」他說的差不多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言盡於此,便離開了。
「究竟是共享六界,還是過河拆橋!」鳳卿離看了一眼幽澈便不再相信魔君。
幽澈卻一再回想著方才木颺所說的話。
「母親,魔君,真的能夠相信嗎?」鳳舒翎問。傳聞魔君心狠手辣,如果他真的一統六界,當真會止步於此?當真不會過河拆橋?
鳳兮其實也不是盡信,但九鳳一族被鳳凰神殿所逼,只能投靠魔君。
幽澈卻突然笑了起來:「信!怎能不信呢?」說完,他便從鳳舒翎手中拿過兩瓶丹藥,將其中一瓶給了鳳卿離。
「幽澈?」鳳卿離不能理解,昨日魔君差點害死他,今日他怎麼就為他說話了?
幽澈打來玉瓶,服下丹藥,便對鳳卿離說:「你可莫要白費魔君的一片好意。快些將傷養起來,才能去尋星魂。」
鳳卿離突然有一種他壞了腦子的感覺,她有些害怕地問:「你,你沒事吧?」她摸了摸他的頭,發現也不燙,他的眼睛也無任何一場,顯然不是被魔君所控制。
「姐姐,你便聽他的吧。」鳳舒翎總覺得幽澈似乎又有什麼計劃。
但鳳卿離還是有些懷疑。
這下倒是鳳舒翎感到奇怪了:「我聽忘川提及苦海發生的事,苦海盡在忘川掌握之中,怎麼到你這兒,你就想不通了呢?難不成,你真的被鳳凰神殿關傻了?」
幽澈輕輕笑著,鳳卿離卻有些生氣:「阿翎?」
「我真懷疑忘川是否回來了!」鳳舒翎仔細打量著她。
「還不是因為你姐姐魅力大,令鬼帝如此傾心,奈何也只知嫉妒。」鳳卿離接著又說:「搞不定奈何,逃不出苦海,你姐姐不就在苦海白待一千年了嗎?」
「是是是,你魅力大好了吧?」鳳舒翎吐了吐舌頭。
幽澈的臉色卻不是很好。
「雖然鬼帝有時很好,但是我可不喜歡他呀。」鳳卿離怕幽澈誤會,連忙說道。
「哦?有多好?」鳳舒翎又問。鳳卿離卻要起來打他,但一下子扯動了傷口,鳳兮這才發話:「阿翎,好好讓你姐姐養傷。」
幽澈率先離開,鳳卿離見他一言不發地離開,便狠狠地瞪了鳳舒翎一眼。
誰知鳳舒翎一點愧疚都沒有,還衝她擠眉弄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