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 8 章

褚沂川睜開眼睛時,入目時層層疊疊繁複精美的床幔。他動了一下手指,指尖觸感絲滑,而鼻尖還能嗅到裊裊余香。褚沂川眨了眨眼,發覺渾身輕鬆,也不再有失去意識之前的難受。

他茫然地坐起來,發覺自己躺在一張寬敞柔軟的大床上,身處一間寬闊且富麗堂皇的屋子裡,是他從未見過的漂亮屋子。

難道是他死了,到了仙界不成?

他正要掀起被子,便聽一陣嘩啦啦響,而手腕沉重。褚沂川低頭,看見自己雙手雙腳被銬住,他一動,鐵鏈就發出嘩啦啦聲響。

原來人死後還是一個罪人,難道這就是仙界的囚牢?

外面有腳步聲傳來。

「珠兒,我方才聽到裡面有響動,是不是人醒了?」

褚沂川抬起頭來。

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一道身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他下意識的抬手遮面躲藏,懼怕的往後面躲,鐵鏈動的嘩啦啦響,可這兒卻無處可躲,在他慌亂之間,來人就已經到了他的面前。

銬住雙手的鐵鏈被人拉了一把,迫使他不得不放下手,褚沂川驚慌地抬起頭,撞進一雙明亮的黑眸里,那雙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胭脂暈染出一抹嫣紅,連眼皮的褶皺弧度都十分好看。

他驚喜地睜大眼睛:「娘?!」

沈玉鸞:「……」

沈玉鸞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叫誰娘親呢?」

別說這輩子,上輩子她都沒孩子!

褚沂川臉上的喜色慢慢消失,他往後退開,鐵鏈嘩啦啦響,面露瑟縮之意。

很快,又有一道身影沖了進來,福公公滿臉驚喜:「小主子!您醒了!」

褚沂川眼睛一亮:「福公公!」

福公公徑直衝到床邊,又穩穩地停住了。他摸摸腦袋,摸摸手腳,見主子身上的熱度退下,連氣色都好了不少,頓時更加高興。

「小主子,您瞧,這是皇後娘娘!」福公公欣喜地給他介紹:」小主子病的嚴重,是皇後娘娘心善,讓太醫給小主子您治病。您瞧,現在可不就是好了?」

「還沒好呢。」珠兒連忙插嘴:「太醫說了,你家主子病的太久,太厲害,這葯得一日三回,先吃上半個月!」

「對對對,吃半個月!」福公公連忙說:「半個月後,就好了!」

褚沂川輕輕點頭,躲在福公公的身後,又忍不住朝沈玉鸞看去。

他聽福公公說過皇後娘娘,就是他的皇嫂。宮中到處都是愛傳八卦的人,福公公在外面聽了,回頭就說給他聽。聽說他的皇嫂十分出色,她才情出眾,品行高潔,就是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果真如此。

皇嫂真是他見過最好看,最心善的人。

沈玉鸞也在打量他。

這個前世的恩人,今生才第一回見。雖是兄弟,可除了長相有幾分相似之外,其他就找不到一點與褚越和相似的地方。

他是個少年人,身子骨還沒長開,因為常年缺衣少食,瘦的皮包骨,身形看起來比小宮女還纖細。也因為常年躲在冷宮裡,從未見過生人,這會兒也怕生的很。

唯獨一雙眼睛又黑又亮,像黑夜裡的明火,如她妝匣里最剔透珍貴的寶石。沈玉鸞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直到褚沂川的腹中傳來一聲長鳴,沈玉鸞才將目光移到其他地方。

「小主子是餓了吧?」福公公笑眯眯地道:「小主子等等,奴才馬上就去準備吃的。」

他剛要走,褚沂川就立刻拉住了他的衣角:「福公公!」

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沒有福公公陪在身邊,他實在無法安心。

「儲鳳宮裡不缺人,需要什麼,喊一聲就是。」沈玉鸞看他一眼,少年瑟瑟躲在老太監身後,在她看過去后,又抿唇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帶著討好意味,又靦腆十分。她道:「你就好好照顧你家小主子吧。」

福公公巴不得呢,連聲應下。

人看過了,沈玉鸞也不多留,很快起身離開。褚沂川連忙坐直了身體,鐵鏈嘩啦啦響,他伸長了腦袋看去,動作停了,但嘩啦啦聲響卻未停下。他頓了頓,好奇地落下視線。

衣裙翻飛,他注意到,底下有一條與他手腳上一模一樣的鎖鏈。

「福公公?」他拉了拉老太監的衣角,手腕銬鏈碰撞。

福公公還以為他是介意手腳的鎖鏈,連忙解釋:「小主子,您也知道,您的身份不一般。皇後娘娘剛把您帶出來,皇上就知道了,還發了好大的火!」

褚沂川抿緊唇:「皇上……放過我了嗎?」

「皇上還想要將您丟到天牢去,是皇後娘娘替小主子求的情。奴才也不知道皇後娘娘與皇上說了什麼,但小主子不用去天牢了,還能有太醫為小主子治病!」福公公撫摸他手上的鎖鏈,心疼地道:「只是小主子日後摘不下這些,得讓小主子受苦了。」

褚沂川倒不覺得苦。

反正他本來就是個罪人,平時也去不了其他地方,頂多是給福公公幫忙的時候有些麻煩,讓他在意的不是自己身上這條。

「那皇、皇嫂,皇嫂怎麼也有這個?」

說起這個,福公公就更加唏噓。

「皇後娘娘可真是個善心人啊。」他道:「皇上真是發了好大的火,皇上走的時候,奴才都不敢探腦袋看。皇後娘娘就是與您一起戴上的,也許是皇上遷怒皇後娘娘了。」

褚沂川頓時緊張起來:「那皇、皇嫂……」

「皇後娘娘倒是沒說什麼,只讓奴才好好照顧小主子。」福公公嘆了一口氣:「皇後娘娘這樣的大善人,反而是被奴才連累了。」

褚沂川不再說話,沉默下來。

他一動,鐵鏈就嘩啦啦響,但是他滿腦子仍是方才一閃而過看到的那條。

除了福公公之外,從未有人對他那麼好,皇嫂心善,給他找來太醫治病,他已經是感激不盡。他生來就是戴罪之身,十幾年早就已經認命,能偷活那麼多年已經足夠,但皇嫂實在不該受他連累。

可他又無能為力。

……

沈玉鸞倒是沒那麼介意自己腳上這根鏈子。

她知道余良確有其人,余家也確實蒙冤,這根鎖鏈遲早是要解開的。

珠兒卻是看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她自責不已:「娘娘,都怪我,要不是我認識了福公公,就不會給娘娘招惹來那麼大的麻煩,皇上也那麼生氣,現在好了,別說是人家了,說不定娘娘都要……」

沈玉鸞連忙捂住她的嘴巴:「你可別咒我。」

珠兒眼淚汪汪地看著她。

「你放心,我心裡有數,不礙事的。」沈玉鸞抬起腳,鐵鏈又重又難看,「就是這幾日有些麻煩而已。」

「娘娘……」

「好啦。」沈玉鸞安撫她:「你帶人去冷宮收拾一下,看看那邊缺什麼,都給人補上,好不容易把人救回來,可別再出什麼岔子了。」

褚沂川已經十幾歲,不好住在她的儲鳳宮裡,可他這會兒還是罪妃之後,雖然不入天牢,但也不可能給他安排一座宮殿,便只能讓他回冷宮去了。

沈玉鸞想了想,又說:「還有他的衣裳,我瞧著都短了許多,你讓人去做些新的。」

到底是皇帝的弟弟,總不能拾掇的太難看吧?

這樣,她上輩子得到的那些遺惠,應該也算還清了。

褚沂川珍惜的吃了一頓飽飯,飯後,他還喝了一碗甜湯。

儲鳳宮小廚房裡的手藝,沈玉鸞試過許多回的方子,自然是頂頂好喝的。其實他也喝不出差別來,他從前從未喝過,只是少年人鮮少有不愛吃甜食的,甜滋滋一碗湯入肚,便好像連頭髮絲兒都變得甜蜜起來。

宮女的說話聲也輕輕柔柔,告訴他喝著不夠還可以再添。但他就是心中想要,也不敢說出來。

怕皇嫂覺得他貪得無厭。

直到跟著福公公回到冷宮,他都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夢一般。

可是夢還沒結束。

他出去一趟,冷宮煥然一新,新的桌椅板凳,床上的被褥也變成了厚實溫暖的新棉被,小廚房裡塞滿米糧,多了一個放書冊的架子,上面滿是聖人書,甚至還有幾個宮人來量他的身量,說是要給他做衣裳。

褚沂川彷彿走在雲端。

福公公將他的葯帶了回來,在小廚房裡煮,一日三回,苦藥味整日的散不去,入喉更加苦澀。只有每日吃藥的時候,他才能確定自己當真不在夢中。

「皇後娘娘可這是個善心人啊。」回來以後,福公公一日要感嘆許多回。

褚沂川也在心中默默贊同。

還有一個好處便是,他再也不用偷偷摸摸躲在冷宮裡了。

皇帝已經知道他的存在,暫且也默許他帶著銬鏈在宮中生活,從今往後,他就能在宮中四處行走,不用再躲躲藏藏。

福公公回來以後,每日還要將那日發生的事情嘀咕許多回。

「奴才就是在御花園裡找到皇後娘娘的,聽說皇後娘娘平日里很喜歡逛御花園,奴才去不了儲鳳宮,實在沒有辦法,就想著去御花園裡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撞上了……」

褚沂川默默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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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替身不想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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