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心穿心
正當師紅葯苦惱於如何打破死局時,就聽遠處結界外褚天機正在大喊:「哎哎哎,你不能進去!進去就出不來了!裡面危險!」
師紅葯往那邊一看,只見楚輕寒正提著寶劍急匆匆趕來。她立刻朝他大喊:「殺了褚天機!快!」
這結界的陣眼在褚天機身上,只要褚天機一死,結界瞬間崩塌,到時不用別人救騰蛇,它自己也可以靠吸收大量靈氣來進行反殺的。
褚天機一聽這話,立即在空氣中布下一個轉移陣法,然後鑽進陣法逃往別處。
楚輕寒則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待他回身去找褚天機時,褚天機已經鑽進陣法里,只剩下陣法一閃而逝。
他見褚天機已經跑得無影無蹤,顧不上尋他,直接大喊一句:「紅葯,我來助你!」然後提劍殺入結界。
毒龍一見他闖入結界,立即驅使一顆蛇頭朝他攻去,他忙揮劍阻擋,但礙於實力相當,也只能和蛇頭在空中對峙。
眼見又一顆蛇頭也朝他咬去,師紅葯急了,立即閃身過去幫忙。她擋在楚輕寒身前,揮劍朝咬過來的蛇頭狠狠劈了一劍。
蛇頭急忙轉向,卻仍然被劍風削去了一塊皮肉,它痛得當即慘叫一聲。
就在師紅葯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毒龍身上時,一股寒意突然接近後背,她急忙轉身用劍去擋,卻見楚輕寒正持著劍刺向她。
「楚輕寒!」師紅葯驚呼一聲。
但楚輕寒卻毫無反應,他眼神空洞,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動作略顯僵硬。他身上的一物瞬間引起了師紅葯的注意——他的左腕重新戴上那串牙白色的佛珠,佛珠此時正發著潔白的亮光。
師紅葯頓時明白,他這是被控制了,至於控制他的,肯定不是那伽就是了緣。
她怕毒龍趁機偷襲,立即推開楚輕寒的劍,然後朝他狠狠踹了一腳,將他從空中直接踢向遠處的山峰。
她回頭又揮一劍,擊退毒龍再次咬過來的蛇頭后,朝楚輕寒追去。
現在結界中,處境最危險的是騰蛇,毒龍明顯想用毒液耗死它;而最讓她感到危險的則是被控制后的楚輕寒,她不想殺他,但他此時卻想殺她。為今之計,只有先解掉楚輕寒身上的咒術了。
楚輕寒快撞到山峰時,憑藉自己的法力生生停了下來,見師紅葯追過來,他立即朝她再次揮劍,師紅葯為了自保,不得不和他打鬥起來。
另一邊,蕭玉樓還在和一見消纏抖,但他此刻卻心情大好,直接喊道:「師紅葯,和未婚夫拼個你死我活,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哈!」
豈止是不好受,師紅葯已經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知道有人在暗中攛掇九大門派殺她,也知道那人想要混元環,但卻不知道其中還有毒龍打騰蛇軀殼的主意,更不知道他們已經策劃了這麼久,連月霓裳、褚天機、蕭玉樓和楚輕寒都變成計劃中的一環。
這一仗會輸嗎?也許吧。但她死了不要緊,她不能讓楚輕寒有事,就像楚仁鋒說的那樣,如果這一次他不能成功飛升,再轉世就未必還有這種天資了。
至於騰蛇,她反而相信他可以硬抗到底,等到鎮妖鏡一破,他自會恢復行動。雖然身負重傷,又因為中和毒液而失去大量氣血,但他畢竟是上古大妖,對付那伽和了緣他們應該不難。
她現在法力即將枯竭,所以趁這最後一點時間,她要救楚輕寒。
想到這裡,她猛地一揮問仙,狠狠震飛了楚輕寒手中的寶劍,然後再次揮劍朝他左腕劃去……
***
項繁和楚仁鋒依然站在赤霄峰上,關注著巫山那邊的動向。
這時,一道傳訊符突然飛來,直奔項繁。項繁一把接住,瀏覽完信息后,瞬間皺起眉頭。
楚仁鋒見那傳訊符的符頭有消息堂的標記,心中頓時對項繁和閻文禮有些不滿。前線消息第一時間竟然不是傳給掌門,而是傳給長老?他們想幹什麼?
「上面怎麼說?」楚仁鋒冷聲開口。
項繁則綳著臉回道:「輕寒被毒龍控制了。」
「怎麼可能?」楚仁鋒一驚,急忙搶過他手裡的符紙,仔細讀了起來,然後自欺欺人道,「毒龍控制他是為了對付師紅葯,等師紅葯死了,一定會放過他!我和了緣交情那麼好,他不會眼睜睜看著寒兒有事的!」
項繁厲聲道:「你和了緣關係好?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你們父子被他們利用了!」
「什麼叫利用?」楚仁鋒不悅道,「這叫互惠互利!他幫寒兒擺脫師紅葯的影響,我幫他拉攏各大門派一起對付巫門,這是交易!他若是真敢傷我兒子一根毫毛,我仙劍派一定會血洗清音寺!」
「師兄,」項繁有些憐憫地看著他,「你生出心魔了,你的本命寶劍無法修復也無法再鑄,是因為你的劍心早就被魔心吞噬了!」
「你放肆!」楚仁鋒一把抽出自己的斷劍,「我身為一派掌門,豈容你如此污衊!」
「楚仁鋒,」項繁直接稱名道姓,「你早已不配當仙劍派的掌門了。」
「項繁,你想造反嗎?」
項繁直接召出自己的本命寶劍,面無表情道:「我今天,必須殺你。」
楚仁鋒不等他說完,便揮著斷劍砍來,項繁隨手提劍一擋,楚仁鋒本打算退開然後再劈一劍,誰知突然響起噗的一聲,同時他感受到后腰一涼。
有東西將他捅了個對穿,他低頭朝小腹看去,通過附著的血液,他隱約辨出那是一把透明的劍。
「我給新的寶劍取名忘憂,新的影劍則叫無影劍,」項繁認真說道,「師兄覺得如何?」
「你……」楚仁鋒忍著巨大的痛苦,指著項繁說道,「早就覬覦掌門之位了是不是?」
「我對掌門之位沒有半點興趣,」項繁邊說邊揮舞手中寶劍朝楚仁鋒的頸部砍去,「但你們父子都想殺我徒弟,我豈能袖手旁觀?」
楚仁鋒先是氣海被毀,隨即連元神也一併被斬首,頓時氣絕當場。見楚仁鋒徹底死去,項繁把寶劍拋向空中,打算御劍飛走。
「項繁,你好大的膽子!」突然趕來的余堂主大吼一聲,「你竟敢刺殺掌門!我慎行堂絕不饒你!」
見余堂主的寶劍直飛而來,項繁心念一動便有無形的東西將他的寶劍擊飛,同時他的兩條腿上也被瞬間划傷數道。
項繁踩著自己的寶劍,居高臨下看著他說道:「你若真對楚仁鋒忠心不二,那就等楚輕寒回來后,盡心輔佐他吧!」
說完,他化作一道流光,朝南方飛去。
***
師紅葯拼盡最後一點法力,一劍斬斷楚輕寒手腕上的佛珠,散落的佛珠瞬間變得黯淡無光,朝下墜去。
「楚輕寒,你醒醒!」
師紅葯正急切地喊著,突然被一樣東西從後面撞了一下,不僅被撞了,還被瞬間穿透了胸膛。
那東西她認識,是楚輕寒的問心劍。當初,楚輕寒要鑄造自己的本命寶劍時,還特意問過她的本命法寶叫什麼——
「我的劍叫問仙。」
「為何叫這個名字?」
「因為我狂啊!打不過我的就別想成仙。」
「呵呵……」楚輕寒忍俊不禁,「原來你成神前如此狂傲!那成神後為何反而低調了?」
「地位越高,責任越大,」師紅葯認真回道,「就好比作為一個大人,不能隨便欺負小孩子一樣。」
「我懂了。」楚輕寒不由地點點頭,「身處的位置不同,心境也不同。我知道我的劍應該叫什麼了。」
「叫什麼?」
「問心。」
「……你確定不是在模仿我?」
「你這麼覺得也行,」楚輕寒忍不住搓了下自己的鼻子,面現羞赧之色,「因為我確實想離你的心更近一點……」
……
如今,問心直接穿透她的心,近到不能再近了。
楚仁鋒將毒釘打在她的紫宮穴上,似乎想要讓她各種意義上的心死;楚輕寒則在不清醒的狀況下,控制本命寶劍從后刺穿她的心臟,讓她的心愈加千瘡百孔……父子倆都愛在她的心上下手。
噗……她吐出一大口鮮血,望著對面的楚輕寒輕輕笑了一下,嘆道:「一千年前,我的問仙刺穿了你的心臟,現在,算是天道輪迴嗎?」
楚輕寒眼中映著她滿身是血的模樣,眼神明顯有了一絲掙扎。
「哈哈哈哈!」蕭玉樓在遠處看到這一幕瞬間放聲大笑,「師紅葯,你以為他是被那串佛珠控制的嗎?哈哈哈哈,沒想到吧,他父親親自給他點了忘情香,但他卻不知道,忘情香是用毒龍血製成的!若不是楚輕寒身上帶有毒龍血,我們又怎會知道螣蛇缺了條手臂呢?哈哈哈哈哈!」
楚輕寒右手僵硬地抬起,問心劍受到他的召喚瞬間從師紅葯身上抽出,飛回到他手上。「快、走……」他艱難吐出兩字,然後揮劍朝她頸項砍去。
「毒龍血嗎?」師紅葯嘟噥一聲,見問心劍已來到近前,立即伸出小臂去擋,小臂上的皮肉瞬間被切開,鮮血直流,傷口深可見骨。
「毒龍血不像毒液那麼難以驅除,」師紅葯一邊喘息著一邊思忖道,「只要讓他吐出來就好……」
即便楚輕寒因此流血過多也不必擔心,到時候給他服下丹藥,再休養一陣就能恢復。
她強行抽調體內僅存的一點點法力,全部運轉至胸前,然後大喝一聲,將紫宮上那枚毒釘徹底逼了出去。
九轉噬魂釘離開師紅葯的身體,倒飛出去,正正擊中了楚輕寒的腹部。渾圓的釘頭直接打在血脈上的要穴處,卻並未傷及他的筋骨,他只覺體內一陣氣血翻騰,忽然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來,然後雙眼一翻,朝下栽去。
師紅葯再也堅持不住,和他一樣,從空中往下落去。
一見消沒了法力支撐再也維持不了打鬥,自動化作一道金光回到師紅葯的儲物空間里。
師紅葯見楚輕寒直奔著山岩往下墜去,立即甩過去一枚紙燕將他托住。紙燕按照她的指示飛往遠處的深谷,而她自己則朝底下的深淵飛速墜落。
大概是,到此結束了。她暗嘆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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