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張苟成是驚醒過來的,他像是一個昏迷了許久的植物人,急不可待地逃離了黑暗的虛無,他呼吸順暢,心胸輕鬆無比,以前折磨著他的頭風已經一掃而空,整個人說不出的暢快。此刻的他正看著自己的雙手出神。
文才播著個小算盤跟他對賬,「那個…勞務費呢…五千…交通費二百五…勤雜費呢一百…醫藥費呢八百…住宿費馬馬虎虎算你四百…加上屋裡打爛的這些東西…馬馬虎虎算你五萬八…」
「哎!」秋生按住文才的肩膀,「不用算了…」他打量了一眼張苟成,「你好了吧…師父說這次不收你錢…」
張苟成心裡感激不已,「多謝林師傅…!」
文才一抬手,「哎!我話還沒說完呢!師父還說了!要你馬上離開!你快收拾東西吧…!」
「啊?!」張苟成愣住了。
文才也傻了,他站起身,「屋裡打爛這麼多東西,就這麼算了…」
秋生一攤手,「師父發話了,我有什麼辦法…」他看向張苟成,「不過如果你心懷愧疚,賠償個百八十萬的,我們也不反對…」
「林師父在哪裡?!」張苟成忽的跳下床,扯住秋生就問。
秋生不耐煩地皺起眉頭,按住他的手,「你快走吧…師父不會見你的…!」
張苟成急火攻心,一臉的不甘心的神情,「不行!我不能就這麼走了!這件案子!沒那麼簡單!我要查到底!」
秋生更不耐煩了,猛地推開他的手,「喂!你有完沒完咯!這裡是風水公司…不是警察局…平完了事趕緊開路吧您那!」
張苟成忽然像泄了氣的皮球,猛地跌坐在床沿上,若有所思。
「你快走吧…」秋生還在催促,「師父都說了不收錢了…你還想怎樣?」
「林師傅…!」張苟成忽然站起身,直勾勾看著門口。
秋生:「我都說了師父他…」
「你怎麼還沒走…」林正英忽然現在門口,手裡拖著一口小葉紫檀。
「林師傅…我…」張苟成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想不出,就什麼都不用說…早點離開吧…」林正英繞道門后,給小葉茶壺續水,悠悠的茶香四溢飄散。
張苟成忽然掙起身,搶到林正英跟前,撲通一下跪下了,「師父…!」
「哎!你這是幹什麼!」林正英趕忙放下茶壺,想要扶起他,卻被張苟成推開。
張苟成的臉漲的通紅,似乎極力壓抑著激動,「師父…!我這條命!是您救回來的!我現在相信!只有您能幫我查這件案子…!我求您…」
「慢著…!」林正英喝止住他,「你是警察嗎?」
張苟成一怔,介面道:「我已經不是了!」
林正英:「不是警察你查什麼案子!」
張苟成:」我一定要查…!這件案子背後一定有巨大的陰謀!」
「唉…」林正英嘆息一聲,轉身看向窗外,「這世間的有那麼多的是是非非…你管的過來嗎…」
「我一定要管…!」張苟成像是下定了決心,一字一頓說得咬牙切齒。
林正英搖了搖頭,「人的命,自有天定…人生在世最重要就是認命…有些事何必強求…」
「我…」張苟成還想說什麼,被秋生抬手按住。
原來秋生看到張苟成一片赤誠,頗有欣賞之意,忍不住想為他說兩句。
秋生:「哎!師父…您平常總教育我們…正邪不兩立,終身搏鬥,奮鬥終生的…」
林正英一瞪眼,「師父還教過你們,不該說話的時候不要說話…老實地把嘴閉上…」
秋生:「師父!你這簡直就是冷酷無情無理取鬧…!」
「嗯?!」林正英眼睛瞪得更大了,「臭小子你說什麼哪!」
「哎哎…!」文才也跟著起鬨,「師父德高望重,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嗯…!」林正英心下甚是受用,「這還像句人話!」
文才小眼睛一閃,「要我說!師父肯定是怕了這後面的人…急著抽身事外明哲保身…看來這世上還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山還有一身高…」
林正英正在喝茶,氣的差點噴出來,「咳…!好小子!信不信我把你的屁股打開花!」
文才嚇得一溜煙躲到秋生身後,「您要不怕,那就幫幫忙嘍…」
「師父…!求求您幫我!」張苟成眼睛一亮,抓住時機邦邦磕響頭。
林正英嘆了口氣,「哼…!好了好了…!小心別把我這地板磚給砸壞了…」
張苟成心頭一高興,興奮地抬起頭,「師父!您答應收我了!」
「沒有…!」林正英瞪了他一眼,轉身在太師椅上坐定,「還想查案?!我告訴你!你能過得了這個月的十五就不錯了!」
一聽這話,張苟成當場傻眼了。
秋生莫名其妙,「師父他的頭現在已經不疼了…您不是幫他作法驅邪了嗎?」
林正英搖搖頭轉身看向窗外,「邪氣是驅走了…可是他的命格大貴大賤!凶多吉少!」
文才撓了撓後腦勺,「師父…貴命和賤命我都聽說過,大貴大賤是啥意思?」
林正英看了一眼跪著的張苟成,「你先起來…」
「是!師父!」張苟成滿懷敬畏地起身,大氣不敢出。
林正英沉吟良久,下定了決心,這才開口道:「所為大貴!就是你張苟成是皇帝命!今生註定做皇帝!而且昨天是你一生中十年大運的開啟之日!」
在場的三個人全都傻眼了。
張苟成徹底愣住,如果換成以前的他,一定對這句話嗤之以鼻,但是遭遇了之前的一切之後,有些事已經由不得他不信了。
秋生搶白道:「師父!不會吧!現在現在科技昌明,哪來的皇帝…」
林正英正色道:「我說有就有…」
文才介面道:「師父…那個大運是不是運氣很好的意思啊…」
林正英點了點頭,「不錯!他的運…是九龍皇帝運…就算坐在家裡!也會被天上掉下的金塊砸中!」
文才滿臉的不以為然,「這怎麼可能?!」
「鈴鈴鈴…!」屋裡忽然傳出手機聲響!
文才和秋生相互望了望,確認不是自己的。
「是我的…!」張苟成趕忙摸出身上的手機,上面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茫然地看向林正英。
林正英:「還不快接…」
「是…!」張苟成答應一聲,走到角落接電話。
秋生依舊不服氣,「師父!走在街上被花盆砸中我聽過,坐在家裡被金塊砸中!這怎麼可能?」
「是啊…師父…」文才也跟著起鬨,「您是不是老糊塗了…要不我去給您買點治療老年痴獃的葯得了…」
「你才老年痴獃呢!」林正英氣不打一處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天上掉金磚有什麼好奇怪的!」
「要有這好事…我們怎麼沒遇到過啊!哦?」秋生蹭著文才肩膀,倆人一臉壞笑,「難道師父遇到過…」
「那當然了…」林正英氣哼哼地放下茶壺。
秋生倆眼放光,「真的假的,師父!您什麼時候讓我們見識見識,我們好開開眼界!」
林正英二話不說,摸起桌角的板磚在手裡掂了掂,扭臉瞪著倆壞小子,「好啊!你過來!我給你看個寶貝兒!」
秋生差點嚇尿了,「師父!我錯了!做人要厚道!」
林正英怒目橫眉,「你不是要長見識嘛?!」
秋生後退著把文才推上前去,「師父!這個寶貴的機會就讓給文才吧!」
「喂!你個臭小子!又拿我當擋箭牌…」文才一著急,倆人打鬧起來。
「師父…」張苟成不知何時打完了電話,回到正堂,臉色半紅半白,怪異得緊。
秋生和文才知道有事發生,停止了打鬧。
林正英:「怎麼了…是不是出事了?」
張苟成猶豫半晌,摸出手機,遞了過去。
林正英接過手機,整個人都是一顫,他的手有些顫抖地播了播屏幕,反覆查看上面的信息。
秋生和文才對視一眼,心下大奇,「師父…上面是不是有小電影啊!」
林正英吞了吞口水,臉上見了汗,「小電影沒有…轉賬倒是有…」
秋生不以為意,「師父…轉了多少?」
林正英:「五千…」
文才趕忙抽了塊毛巾,上前給林正英擦汗,「師父…五千塊有啥大驚小怪的…咱們做場法事都不止五千…」
林正英推開文才的手,擠出一個字,「萬…!」
「哦…」秋生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三個人同時愣住,跟著猛然醒起,秋生一把搶過手機,跟文才逗著頭,查看賬戶餘額後面的零的個數,「1.2.3.4.5....」
「我的天!真的是五千萬…!」秋生和文才同時爆發出一陣驚呼,他們轉而看向林正英,「師父!真讓您蒙對了!天上真的掉金塊了!」
「廢話!」林正英壓了口茶水,讓自己鎮定下來,他看著張苟成的神色不對,轉而問道:「僅僅是轉賬嗎?事情恐怕不會這麼簡單…」
張苟成表情扭曲,不知是喜是悲,「師父…我老姨昨天剛剛去世…這是賣掉北京的房子的錢…她…是我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秋生激動的滿臉紅光,「了不起啊!了不起!節哀啊節哀!」他用力拍了拍張苟成的肩膀,「原來你真的是皇帝命!你說…我怎麼就沒這麼有錢的親戚啊…!簡直是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張苟成又是想哭又是想笑,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文才捧著手機,溜溜跑到林正英身前,「師父…我們這次…真的不收錢啊?您確定嗎?真不收錢嗎?」
林正英:「你想要多少?」
文才:「百八十萬馬馬虎虎吧…好歹能把店鋪翻新一下了…」
林正英站起身,「就怕這錢你有命拿,沒命花…」
「啊?」文才驚得愣住。
秋生反應過來,「對了!師父!大貴您說完了!還有大賤!這個怎麼說?」
林正英沉吟片刻,轉而望著張苟成,「大貴大賤,就好比金沙菩薩游過江,大富大貴卻自身難保…哪怕你坐在家裡也會發財,但是相應的…」
秋生:「師父!我知道了!他北京姨媽過世,留下房產…肯定是發財死舅舅!」
林正英的眉毛跳了跳,「如果事情真要這麼簡單,反而好了!凡事都是有代價的!他每一次走運都要拿血來換!這次是他老姨…下次…!」
林正英說著,看了看文才又看了看秋生。
「哎呦…我滴媽呦!!」文才嚇得一激靈,趕忙把手機送還給了張苟成。
張苟成捧著手機,愣在當場,不知所措。
林正英繼續道:「凡是跟他有關係的人都會牽連進去,而他每行一次大運,都要付出一次代價,再次賠上的可能是別人!也可能就是他自己!」
秋生介面道:「師父…這麼說他沒可能當上皇帝了?!」
林正英嘆息搖頭,「就算他僥倖真正的當上皇帝,這世間恐怕也要變得屍橫遍野,生靈塗炭。」
張苟成撲通一下再次跪倒,「師父!我求您救救我!您大發慈悲,救我一命吧!我不想變成這樣?也不想去害人!」
林正英嘆了口氣,走到他身邊,「你這樣的無敵強運,化解起來,不甚容易…而且…我要你做的事…你可能做不到…」
張苟成咬了咬牙,「師父!我相信您!只要能化解災劫,您吩咐!我照辦!」
林正英轉過身,對著祖師爺拜了兩拜,之後回身看著張苟成,「我要讓你做兩件事!這兩件事你若是能誠心正意地去完成,或許可以扭轉乾坤…逆天改命!」
張苟成下定了決心,磕下頭去,「請師父吩咐!」
林正英捋了捋鬍鬚,「那麼…這第一件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