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秋生忽然對著林正英猛使眼色,林正英嘆了口氣,「你有事嗎?」
秋生蹦過去,低聲說道:「師父…這邊說話…」
林正英莫名其妙,跟著他來到一旁,二人低聲商議著什麼。
文才轉而跟張苟成搭話,「張先生…你老姨昨天剛剛去世,怎麼錢來的這麼快?」
張苟成嘆了口氣,「老人家的房產是一處門面,市價六千多萬,處理遺產的律師看中那套房子,就願意用現金買下…省下不少事…」
文才嘖嘖稱奇,「我滴個乖乖呦,這下你打斷腿,下半輩子也吃喝不愁了…」
「師父…不能讓他留下…」秋生攤著兩手,勸說林正英。
林正英眉頭一皺,「為什麼?」
秋生:「師父…您把他留下會連累我們的…!」
林正英:「怎麼?你怕了…」
秋生連連擺手,「師父…怎麼會呢,只不過這個災星,連累了我們師兄兩個就算了,萬一連累了師父您老人家,那我們可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說什麼連累不連累…還為時尚早…」林正英往回走來。
秋生一路尾隨,「師父…您再考慮考慮…」
林正英回過頭看他,「這件事不是我要考慮…是他要考慮…」他抬手指著跪在地上的張苟成。
「師父…!」張苟成直坐起身,眼巴巴望著林正英。
林正英坐回太師椅,「你起來吧…不要叫我師父,我跟你沒有師徒的緣分…」
「這…」張苟成猶豫著沒有動,一臉迷茫地看著林正英。
秋生一抬手,「師父讓你起來,你就起來吧…」
「哦…」張苟成豬頭似的站起身,「求大師為我指點迷津…」
林正英:「剛才我說要你做兩件事!這兩件事做起來頗為不易…如果你反悔,你可以立刻離開,老夫絕不強求!」
「對啊!有錢可以遠走高飛啊…去哪…」秋生有事沒事接個話茬。
「嗯?」林正英抬眼把秋生的話瞪了回去。
「大師!您說吧…只要您開口…沒有我做不到的…」張苟成下定了決心。
「好吧…」林正英讚許點頭,「這第一件事就是散盡身家…」
張苟成怔住了。
秋生和文才也怔住了。
「您…您說什麼?」張苟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正英正色道:「你必須散盡身上所有的財產,一分都不能留下…!」
張苟成:「那我…」
林正英看見他猶豫的神色,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我不會勉強你,這件事你自己決定,你如果覺得不妥,可以馬上離開…」
「我願意…!」張苟成突然開口。
秋生和文才又嚇了一跳。
文才拿了個小蒲扇給自己扇風,「老兄,你再考慮考慮吧,那不是五百塊,更不是五千塊!那是五千萬!萬哎!」
「不用考慮了!」張苟成咬著牙,胸口大力起伏,「這件事沒有結果!我就是死也不會瞑目的!為了查這件案子!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文才和秋生一臉看傻子的神情,他們不會明白,張苟成經過生死邊緣的徘徊,其靈魂已經升華到一定境界,不止於外物了。
「師父…還是讓他留下吧!」秋生反應這個快,幾乎要蹦起來接話茬,「咱們這剛好缺個打雜的…」
林正英氣笑了,「你剛才不是要趕他走嗎?」
秋生老臉一紅,「師父…您都說了…必須讓他散盡所有財產…那不得讓他在外面活活餓死…上天有好生之德!這個善事還得我們來做!」
「求師父收留我…」張苟成幾乎又要跪下去。
「好吧…好吧…你可以留下…」林正英心下對張苟成頗為讚許,終於開口答應。
「哎呀!恭喜你可以留下了…」文才開心地拍了拍張苟成的肩膀,「那…這以後打雜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等會…散財的事還沒完呢?」秋生跳過來,一把抓住張苟成,好像抓住一塊金磚,「師父…散財是不是要花錢啊!」
林正英站起身,「花錢?花錢哪有捐錢快!」
秋生興奮至極,「對!師父說的對!」
他轉而用力搖晃張苟成,「老兄!你一定要劫富濟貧!給窮人捐款!你好好看看!我就是窮人!你直接捐款給我就行了!」
文才:「你這叫什麼話…他就是富…用得著劫嗎?我看你就像個打劫的…不過…我也是個窮人…有錢也捐給我吧…」
張苟成被倆小子撕扯,求助地看向林正英。
「嗯?!」林正英一瞪眼,生生把倆小子瞪蔫了。
張苟成:「師父…您替我安排吧…」
「我早替你想好了…」林正英說著,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摸出幾個捐款箱。
秋生和文才低聲嘀咕,文才:「想獨吞?!師父也太黑了…」
秋生:「就是…欺人太甚,簡直欺人太甚…」
「你們倆臭小子,嘀咕什麼呢?!」林正英沒好氣地問道。
「啊!師父英明神武!」秋生大聲道。
文才:「意氣風發…!」
秋生:「文成武德!」
文才:「一統江湖!」
「這叫什麼話!都給我閉嘴!」林正英這個氣,一人給了一個腦瓜蹦。
「師父…這個…」張苟成面漏難色。
「怎麼?你反悔了?」林正英回頭看他。
張苟成一攤手,「那倒不是…不過…我沒帶現金啊…」
「那沒關係…」林正英說著把捐款箱掉了個個,現出一排二維碼,「直接掃碼就行了…!」
「嚯…!!!」文才和秋生髮出一聲長嘆。
林正英眉毛都快氣掉了,「臭小子!你們以為這是捐給我的?!」
「那是捐給誰的?!」秋生和文才異口同聲。
林正英摸出法杖,一一點指,「這是捐給孤兒院的…這是捐給殘障協會的…這是捐給老人院的…這是捐給我們開宗立派的…這是…」
「哦…!!!」秋生和文才又是一聲長嘆。
「你們倆兔崽子又怎麼了…」林正英用力比劃了兩下法杖。
「師父!我馬上捐!」張苟成痛快地摸出了手機。
「等等!」秋生忽然舉手阻止,「師父!我還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林正英面帶慍氣,「如果是不當講的,那就不要講了…」
「不行啊…師父…這次關係到張兄的身家性命,我怎麼也要說一說…」秋生小腰一叉,理直氣壯。
林正英嘆了口氣,「有話快說…」
秋生:「師父…你剛才說…他身上一分錢都不能留,那如果他身上有一分錢…會怎麼樣?」
「怎麼樣?」林正英嘆息搖頭,「錢是行運種,到時候一分變兩分,兩分變四分,四分變八分…翻著屁股往上蹦!唉…擋都擋不住…」
秋生兩眼放光,「那就是說只要身上一有錢,就必須馬上花掉嘍?那他家裡的財產是不是也不能留…」
「不錯…!」林正英確認點頭。
「哦…!那我就瞭然了…!」秋生一臉壞笑,抱著肩膀樂呵呵。文才湊過來,低聲打聽,「喂!你美什麼呢?」
「回頭再說…!」秋生給文才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說話,「那麼…張兄!趕快吧…你家裡還有什麼?我們兄弟幫你去收拾收拾?」
張苟成撓了撓頭,「我現在是租的房子…傢具都是房東的…剩下的就是幾件日用品了…我也不打算要了,跟房東說一聲就行了…」
「哦…那你忙吧…我們倆去幫你收拾房間,師父…他住哪啊?」秋生的臉上略帶失望。
林正英略微思索,「二樓東頭的房間…」
「那間房…可是…」秋生臉色一變,還想說什麼。
「還不快去?!」林正英斥了一句。
「哦…!」秋生和文才倆兄弟忙落落地離開。
張苟成依照吩咐掃碼轉賬,散盡家財,他跟林正英打了個招呼,趕回住的地方收拾行李,再回到步行街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鐘。
跟市中心的悶熱氣氛不同,這裡的步行街一到了晚上,冷空氣就像涼水似的灌下來,讓人冷不防打個冷戰。張苟成心裡空落落的,整個人如同行走在地獄邊緣的乾癟殭屍。
他或許可以得到一切,同時也會一無所有,這是命運選擇了他,還是他咎由自取,冥冥中所有的答案只有上天知曉。
是誰在導演這場戲?
這世界到底還有多少黑暗沒有暴露?
幕後的黑暗力量究竟想做什麼?
自己究竟該怎麼做呢?
從張苟成下定決心拋棄身家,的那一刻開始,以前的張苟成就已經死了,金錢,名利,地位或許已經是過眼雲煙,而他將要面對的前途卻是一片黑暗,未來會發生什麼,他一無所知,但是…
張苟成走到公司鋪面的門口,門裡透出的光亮照在他的臉上,讓他感到一陣溫暖。是的!只要有林師父在!只要跟著林師父!所有的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張苟成心頭一熱,抬手推開大門。
鋪面里冷冷清清,一個人也沒有。
張苟成探頭探腦,喊了一聲,「文才兄?秋生兄?」
房子靜悄悄的,依舊是無人回應。
張苟成的嗓子有些發乾,他邁步走進房門,「林師父…?你們在嗎?」
「吱呀…咣當!」不知怎麼的,張苟成身後的房門猛地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