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李氏抽出手帕，輕輕地將溫儀臉上的淚擦了去，眼神柔和，安撫地輕拍著女孩單薄地脊背。

「您不怪我？」

「怪你什麼？」

不等溫儀回應，李氏又接著問，

「怪你不該喜歡我兒子？怪你不該讓我兒子喜歡你？還是說，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個不講道理的人？」

溫儀連忙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戰場那麼危險，我…」

李氏就笑了，「這件事和你有什麼關係呢？阿崇去從軍，原就是他自己的想法，你也不願他去的，對不對？」

其實溫二夫人對此事如此反對，李氏自己也是能夠理解的。

自家如今除了有周金川這麼個靠山，和京里那些家境殷實些的百姓家過的日子也沒兩樣。

溫儀一個官家小姐，能不能適應周家這樣平淡的日子還是兩說。

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雖說有溫家在，溫儀的日子怎麼也不會到那個地步，只是，若是靠著妻子娘家才能把日子過下去，做人丈夫的心裡能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從而影響夫妻之間的感情，這也是需要考量的事情。

想來溫二夫人是把這些事放在心裡轉了一遍又一遍了。

李氏也不含糊，把其中溫二夫人所顧忌的緣由掰碎了一點一點給溫儀梳理明白。

「……阿崇去戰場，也是因為如今邊境正是多事之秋，若能搏個官身回來…想必你爹娘也不會那麼反對你們了。」

「只是，這一戰，不知要打到什麼時候，若你倆無緣，你也別怨怪，你爹娘總是為了你好的。」

邊關的戰事又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一拖二三年那也是常有的事，溫儀年歲不小了，怕是等不了那麼久。

「夫人，您放心，我知道的。」

我總歸是要等他回來的。

溫儀離開的時候，所有的鬱氣一掃而空，嘴角是含著笑走的。

「你是怎麼想的？」

離開李氏和謝夫人的視線，周杏就迫不及待地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總覺得溫儀好像做了什麼不得了的決定，眼神都不一樣了。

「沒什麼……說起來，咱們也好多天沒有聯繫了吧！我最近被我娘關在家裡哪兒也不能去，要不是三嬸說要帶我來看看靜雯姐姐，我還出不來。你最近做什麼呢？」

溫儀彎唇一笑，突兀而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周杏皺眉，見溫儀實在不想說，只好認栽，順著她的話說起自己的近況。

這邊謝夫人旁觀了李氏安撫溫儀的全過程，笑吟吟地說，「看來你這兒媳婦是穩了？」

只要周雲崇不是拖個三五年才回來，且有個一官半職，溫家這姑娘怕是一定要等著他回來的。

李氏嘆了口氣，「我是真喜歡這孩子，溫儀性格好，和阿杏相交多年，溫家門庭高，我從來沒妄想過她能做阿杏的嫂子，做夢也不敢想啊！沒想到兩個孩子竟就有了情誼，事情弄著這樣，也是我對孩子不夠關心的緣故，他倆的事就算不成，我也還是希望她以後過得好的。」

要是事先知道周雲崇和溫儀的事，李氏覺得，自己怎麼也要把分家的事情按住了。

那樣雖然門第上還是有差距，到底比現在好看些，就是請中人說和也有底氣。

謝夫人一笑，對此事不做評論。

可惜呀，周杏那個小丫頭不如溫家這丫頭上道，自己暗戳戳觀察了這麼久，也沒發現那丫頭有什麼春心萌動的跡象。

也是，還沒及笄呢，確實還是個孩子，這倒也好，周家想來不會那麼早給她相看親事。

這麼一想，自家那傻兒子還是很有希望的嘛。

也不是不能提前把這兒媳婦定下來，不是謝夫人自誇，自家小子從家世品行到樣貌才學可沒什麼叫人可挑揀的了。

可是得來太過輕易的東西，人們常常是不太珍惜的。

謝夫人也不敢肯定自家臭小子到底是一時興起，還是真的就心悅人家小姑娘了，這冒冒然提了親事，等那臭小子過個一年半載后回來，卻發現當時頭腦發熱的溫度下來了，又沒那麼喜歡人家了，那這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嗎！

這樣的缺德事，謝夫人自認是做不出來的。

心裡百轉千回，面上卻絲毫不露，依舊有一句沒一句地和李氏閑扯，「既然喜歡她，日後待她做了周家媳婦，你待她好些也就是了。」

這話中聽！

李氏笑吟吟地聽了，「可不正是這個理兒，都說姑娘家最貼心，我家雖有兩個姑娘，可她們遲早也是要出嫁的，以後的生活重心在夫家。兒子呢，指定是要奔前程去的，能在家安生待幾日？最後朝夕相處的還是兒媳婦。」

李氏說得有條有理的，謝夫人挑挑眉看來這些日子沒少琢磨這些事，不過，這話在理，自家兩個兒媳婦最是溫和守禮，平時家裡雖安靜了些，但是和她倆相處起來還是很舒適的。

兩人坐的地方是在迴廊的盡頭，這邊沒什麼人經過，不過，遠處有一條路通往花園子，因而也不算偏僻。

這不，遠遠的就看見溫二夫人緩緩而來，還未等李氏打招呼，看見李氏，溫二夫人連招呼都沒打，轉頭又走了。

「就這還是世家大族家的夫人呢！這點氣量都沒有？」

謝夫人嗤笑一聲，端起茶盞，輕啜一口茶水，大有為李氏鳴不平的意思。

李氏倒是沒有那麼介意，搖搖頭，

「她這還算好的，要是哪個臭小子想拐走我女兒，看我不打上門去。」

謝夫人手一抖，差點被茶水嗆到，放下茶盞，抽出帕子掩在嘴邊輕咳兩聲，要不是確定自己沒露什麼行跡，她幾乎以為李氏是在敲打自己了。

「你這樣可不成，你兒子拐了別人家的小姑娘，你還給他幫腔，這換成你姑娘怎麼就換了一副臉孔了？我是沒有姑娘，要是有，只要她喜歡，只要她看中的孩子人品好，什麼樣的人家我也願意。」

李氏卻沒有不好意思，橫了謝夫人一眼，「你也就在這兒賣乖了，別到時候庭軒有了心愛的姑娘，是門戶不高的人家，你就把今兒說的話吃下去了。」

「那可不能夠。你也知道，我家裡兩個兒媳婦說來也是名門閨秀，性子都是溫婉和氣的，說起話來慢條斯理不緊不慢的，我有時候看著都著急。小兒媳啊，我就想著找個門第低點的，性子活泛些的。我家那小子你也知道，沒有什麼惡習，性情也不賴。你要知道這樣的人家姑娘，也替我留意著。」

謝夫人連忙表明心跡，重點聲明自家沒有門第之見。

這話李氏也不當真，隨口就謅了個人選給謝夫人聽。

「喲，可巧我就有這麼一個人選，我家那小姑子家有個姑娘，年歲和阿杏相當，還沒許人家呢！要不你接回家去？」

謝夫人就笑，

「要是成了到時候我給你包個大媒人紅包。」

「那我可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