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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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二三眼睛眯了眯，手指摩挲著董丞的手，細細的安撫著又開始顫抖的董丞。

「他很有天賦，對病理醫理的學習和認識，從不到十歲，就被奉為華佗轉世。我和文鵬大哥，一直都很崇拜他，二叔也把他最為傳人來培養，原本那個年紀出水痘就有一定的危險性，可他身體一向不錯的，沒想到卻沒挺過去。就那麼離開了人世。」司徒文英是一臉懷念又惋惜的樣子。

董二三算著年紀，這個華佗轉世去世的時候，不過十六七歲吧？青年喪妻，中年喪子，那個司徒域，還真是命硬呢...不過，「所以，是不是有人覺得，是我爸爸和他爸爸，給你們家，帶去了什麼病毒細菌了呢？」這種可能不是沒有。但是如果司徒文英敢說是董丞害死的那個華佗轉世，她就真的敢讓司徒家斷子絕孫！！！

董丞連都白了，緊張的看著女兒，不知該說什麼。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董二三緊緊握著董丞的手，瞪著司徒文英。

司徒文英心裡泛著猶豫，半天，才接著說，「確實是有的。但是，二叔和我們，都是不相信的。當時二叔悲慟過度，誰都看不見，什麼都不放在心裡。而文鵬大哥和我，那時都小，家裡大亂，是二嬸家的人還有司徒家的堂叔們，幫著處理的後世。原本是不能設靈堂的，文勝沒有成人。但是家裡還是找了一家廟，給他辦了場大法式。等忙完，才得知，你已經被送到董家了。」

事實絕對不是這樣！！董丞很清楚。司徒域悲痛欲絕，對著可能是害死自己心愛兒子的董丞，絕對不會有好臉色。偏激下來，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但是，明顯司徒文英在掩蓋這個事實，董二三承他這份情。舉起茶杯，默默的對他一敬，心裡記下這一筆欺騙之恩，來日一定加倍償還。

司徒文英和司徒文鵬都明白董二三這個動作的含義，沒做什麼表示。本來他們就不會做傷害董丞的事。你承不承情，他是都不會說的。司徒文英很明白，如果他說出司徒家最開始放棄董丞的原因，那麼司徒家和董丞，就真的會永遠陌路了。而二三這孩子，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當年文勝哥一死，二叔就瘋了。見誰打誰，唐明抱著董丞哭著求，他連唐明也打。要不是唐明護的嚴謹，董丞現在，絕對會有殘疾的。那時家裡一團亂，聽見二叔瘋了的消息，很多人都跑來，想搶司徒家的藥方和祖傳醫典。連二嬸的娘家周家，都來搗亂。是文鵬大哥那時一肩挑起家裡的擔子，一邊醫治二叔，一邊喝退那些居心叵測之人。卻心有芥蒂，沒辦法接受還是襁褓之年的董丞。只是選擇了無視。

結果董丞高燒不退，唐明恨極司徒家，帶著他去了董家。後來二叔病癒，想去董家接回董丞，董茹婉卻死活不鬆口。威脅說如果再敢跟她要董丞，就把他們差點打死唐明逼死董丞的事，以後都告訴董丞。二叔本就愧疚，卻也沒辦法否認，只能空手而歸....直到大姐和唐明，都重病去世...

「你在董家，一呆就是十幾年。我們也見不到你，直到大姐，和你父親，都重病辭世，你去接收遺產，我們才終於見到你。」司徒文英嘴裡發苦，「你媽媽一直都在關注著你，你爸爸因為一直照顧你媽媽，後來也染病了。他們一直在努力的爭錢，希望可以給你留下更多的遺產......」

董丞還是獃獃的樣子，卻渾身上下，都被籠罩在灰暗裡。董二三一直握著他的手，這時才開口，「爸爸，原來您的生身父母，這麼愛你啊...」很好，雖然這算是真的事實，但是總歸還是達到了她的目的。

董二三這句話說完，董丞忽然眼珠一閃，捂著嘴就哭了出來。

這是他最在意的事！！

原來他不是被遺棄，不是雜種，不是負累，他的爸媽，都深深的愛著他......董丞眼淚都是湧出來的。他不是父母愛情的包袱，不是他們的累贅，更不是他們愛情之下產生的廢品，他是個愛情果實！！被深深愛著的愛情果實......

「嗚嗚嗚嗚~~~~」董丞抱著董二三，開始嚎啕大哭。

如果司徒文英他們，終於帶來了遲到的真相和愧疚，那麼董丞這一聲嚎哭，也遲到了幾十年...董二三回手抱著他，忽然覺得後面的事，說不說其實都不重要了.......想著瞥了眼司徒文英，你們，還不走？

還沉浸在董丞哭聲里的司徒文英被董二三這一眼看的，是哭笑不得。過河拆橋的不用這麼明顯吧？你是滿意了，我們的事還什麼都沒說啊...梗著脖子，不走，就是不走！！董二三挑了下眉，好吧，不走就不走，「爸爸，您先別哭，司徒老先生好像還有話要說呢...」那就快點說完快點離開！！董丞吸吸鼻子，慢慢平復下來，用手絹倒了茶水，敷在眼睛上，這麼捂著眼睛用重重的鼻音說，「我很高興。謝謝您告訴我。您繼續說。」

語氣都是感激和高興，一絲埋怨和憤恨都沒有。董二三沾著茶水，往董丞眼睛上的手絹彈水，眼神掃著司徒家這二位，滿滿的都是嘲笑和諷刺。她這時候，忽然覺得董丞的這種聖母似的思維，其實也是很強大的武器。不過能對付的，只能是有良知的人，而類似王洋那種毫無良心可言的人，就不是那麼有效了。好在董丞不是純聖母，敏銳而善良，就是太正直太正面罷了。不過，這些缺點或者說優點，才構成了董丞這個人啊...

司徒文鵬接觸到董二三的眼神，連耳朵下面都紅了。一半是羞愧，一半是氣的。這孩子，無時無刻不在羞辱他們。不過，算了，他們活該罷了。董丞，比想象中，還要好很多。文慧的純真熱情，他都得到了......

「我們想接你回家。但是董茹婉，依舊不同意。她對唐明的背叛，一直憋了一口氣。沒通知我們，就把你父母火化了。因為你父母是傳染病去世的，要埋葬在特定的墓地內，董茹婉卻偷偷把你父母的骨灰，散盡了海里，她就是想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這種做法，激怒了二叔，我，我就在董芳瑞和董家人聚會的時候，綁架了他，一方面想報復董茹婉，另一方面，就是想換你過來。可是董茹婉還是不鬆口，她說她答應了唐明，會照顧你。最後遷怒董家其他人，還有司徒家的產業，她把司徒家倉庫里的藥材，都用水泡了......」

這些話說的雖然平淡，但是當時的激烈情況，董二三可以想象的出來。好了，原來董芳瑞不是什麼離家出走的，而是被綁架的，而起因，卻是董茹婉私自撒了骨灰的事。如此一來，董丞的自責，是不是會少一點？

「母親，真是言出必行的女強人，答應爸爸說要照顧我，就連大哥被綁架都還不讓我走，真是重情重義....怕我自責，還把大哥被綁架，說成是離家出走，我真的，欠母親和大哥太多了......」董丞捂著眼睛，眼淚從手絹下流下來，「可惜，我爸媽，還是沒能葬在一起....母親的初衷，我也能夠理解，如果我那時能知道這件事，攔下來就好了....不過好在，爸爸媽媽，就算化成灰，也還是在一起了.....」

前半段不是人話，後半段勉強算是人話。

董二三無語的要死，董丞強大的自我思維方式，她就算是到了現在，也無法接受，更無法理解！！！她也永遠不想理解！！至於骨灰，反正海赫格今天會找到那個墓地，到時就給董丞一個驚喜好了。抬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示意同樣有點傻眼的司徒文英，結束這個話題，說別的。黑完了董茹婉，該黑你們司徒家自己了吧？

「爸爸，大伯一直不說，就是不想您自責，而您卻一直自責多年，這有悖大伯的初衷和心意。您還是放下這種心情吧，總這麼想，就是在自己給自己背包袱了。人要向前看，前人的錯，已經延伸了兩代，難道還要延伸至第三代？您放下了，才算是都有所得，都結束了。不然，您不開心，我也會不開心的......」董二三勸的很情真意切。

司徒文鵬側目，這孩子，和早晨在外面那時候，簡直就是兩個人。不過，文英說的那個，關於董丞對血緣這種事的理解，確實很難得。但是他卻還是不能放棄血緣的重要性。家庭姓氏的傳承，還是依靠血緣，比較靠得住一點。啊，也是，他的孫女，以後還不是要嫁入別人家，失去司徒這個姓氏...好在以後文英的孫子，會承了他這一脈，小義後繼有人，百年之後，有人立碑祭拜，就可以了......

董丞很聽董二三的話，特別是在董二三用這種輕柔的口氣說話哄他的時候。點點頭，「嗯，我不想了。我在意不想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回報大哥，你長大了，也要孝順大伯，知道嘛？」董二三黑線，卻還是點點頭。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司徒文英咳了下，重新拾起心情，該說最艱難的部分了，「後來，你出國，我們只能一段時間一段時間的，收到你的消息。直到後來，你回國，才再次找到你。主要原因，就是你，你那時已經明朗化的性向問題......」

董丞傻了一下，忽的臉上飄紅，「我，我那時，和海赫格，還沒，沒怎麼樣....」董二三扭頭，您臉紅個什麼勁啊！！！現在不是臉紅的時候好吧！！這明顯是司徒家那時想把你掰直啊！！

司徒文英雖然知道董丞有時很不著調，但是這麼面對面的近距離感受，還是囧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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