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美好

看了眼董二三，以這孩子的性格，得多愛董丞，才能忍下他啊...司徒文英回回神，咳了一下，「當時我們就都責備董茹婉沒有照顧好你，甚至故意引誘你走上那條道路...她說生死情愛，都是個人的事，她管不著，也不想管。不然也不會放任唐明...生下你...我們當時都很生氣，就把她剛辦起來起來的一個畫作社，給舉報，讓它停業了。當時不知道她是為了想把你當搖錢樹，才辦的，只以為是董家新的產業。後來知道后，你，你已經被人迫害，遠走他鄉了......那些逼迫你，給你寫匿名信恐嚇威脅你的人，都是那個畫作社裡的人，外面都傳是因為你和董芳瑞的拒絕，才停辦了畫作社，其實都是我們司徒家的錯...而在我們和董茹婉爭鬥不休的時候，你卻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董二三眉毛立起來，董丞說過這段，卻一個字都沒提什麼被人恐嚇威脅的話，扭頭看著董丞，「爸爸？」

董丞乾笑幾聲，擺擺手，「也不算被人迫害，當時無論司徒家有沒有舉報那個畫作社，我都是不會參加的。他們想成功，我就算不在畫作社裡，也是可以幫助他們的。但是，嘿嘿，他們那時沒了工作單位，太過生氣了，完全聽不進我的話，變得有點偏激，為了不連累大哥，我只能離開....」笑著摸摸寶貝女兒的獅子卷，「畢竟，爸爸不想說假話。我喜歡海赫格，那就是喜歡。我不是喜歡男人或者不喜歡女人，我就是喜歡海赫格而已。就算...我也不想否認這件事，更不想否定我對他的感情。可是，在當時帝都的氣氛下，是容不下我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我離開，大家都沒事，我也會退一步海闊天空，那麼我何必執著於在不在帝都呢？無論我在哪裡，大哥都會惦記我，這就足夠了。」

司徒文英第一次聽見董丞說起海赫格，要說一點不吃驚，那是騙人的，但是更多的，還是欣慰。當年鬧得那麼大的事，卻還是沒讓他改變自己。而那時他也算是躲避海赫格，才回國的。在那時，還是完全沒有未來的一份感情，他卻獨自背負起來，堅持到底，甚至遠走他鄉也沒有否認他的性向，這份勇敢和堅定，真的和大姐一模一樣啊......

知道閨女一準會很生氣他沒提過這件事，董丞點點董二三的臉頰，「這世上，有十罪難赦，各個說起來都是萬不能違的大惡，但是在我看來，很多為人處事的小事，也是萬萬不能做的。比如說，這斷人生計的事。母親未通知我，就擅自開辦了畫作社，這與我來說，是一種不尊重，也是有陷我於不義之嫌。可是，她只是以她的方式，在對我好罷了。畢竟一個剛剛有一點名氣的畫家，能擁有自己的畫作社和團隊，這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了。很多畫家努力一輩子，或許都不會有。而我要是答應了，那就是有違自己的心意，我不想做的事，我就真的不會做。無論有沒有外在因素，我都不會接受那個畫作社。」

董丞不好意思一笑，「大哥一直都說我任性，卻不知他一直都在縱容我呢。我成全了自己，自然就背叛了母親，更加背叛了那些畫作社的人。這世上難有兩全其美的事，我全了自己的美，卻斷了別人的美夢。這是不對的。斷人生計，毀人美夢，是絕對不能做的事。而我做了，那錯了就是錯了。如果我當時能在成熟些，再聰明點，自己不行，就去找到另一個有名氣的畫家來代替我，那麼也許就是另一番景象了。於我來說沒什麼差別，但是於畫作社的那些人來說，就是另一種人生了。很可能現在，他們也已經成了有名望的書畫家了。」嘆口氣，「這件事，我一直都很耿耿於懷，今天聽見了另一個原因，真的讓我這幾十年來的沉重心情，輕鬆了不少。」說完沖司徒文英感激一笑。

笑的司徒文英和司徒文鵬都不知道該拿什麼臉來面對他。

董二三捂臉，董丞到底明不明白，畫作社的結束，歸根究底，就不是他的錯！！但是這些話，全部出自他的真心，他就是這麼想的。這就是他的思維方式。董二三點頭，「我明白。但是，人的命運，一部分看老天，另一部分，完全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他們沒能保住那份工作，也是他們時運不濟罷了。您覺得他們可能會成為畫家，但是他們也很可能早早的丟掉了自己的天賦，成為一個普通的上班族，再也不會拿起畫筆。這種如果啊，可能的事，完全是沒必要想的。多思多憂。您抱著這種自責離開帝都，就算情理上說得過去，但是完全沒必要背負他人的愚昧為難自己。他們把希望成功，都放在別人身上，可想他們自己的天賦如何，不成功就遷怒，手段下流，也可想人品如何。為這種事，這種人，不值得。」

董丞現在平靜很多，他的心結已經解開，在減輕了多年來的心裡負擔，笑起來的樣子，都閃閃發光，「要是每做一件事，都去思考值得不值得的問題，那就完全沒必要去做。人不能活的太精於算計，只要過得開心，一直堅定自己的心意，最後無論得到什麼，都是一種恩賜的收穫。就算一無所得，可經歷過得那些心得體會，也是鮮活生命的饋贈。爸爸也不全是自責，更多的是後悔當時的不成熟罷了。」笑著包住女兒的小爪子，「人活的越久，就越不能回頭看，因為忽然就會發現，後悔的事好多。但是快樂的事，更多。爸爸每次想起那個得到寶貝的早晨，都幸福的不得了，每次回想起來，心裡都是滿滿的幸福，做夢都會笑醒。就特別慶幸，我離開帝都，來到了東風城，來到了教區。不單有海赫格，還得到了我最重要的寶貝。所以啊，無論活了多久，經歷過什麼，幸福的事，總是多過難過後悔的事，也正是因為這樣，人們才有活下去的動力啊...」說完親親董二三的手背，笑著看向司徒文英和司徒文鵬。

他最後這些話，是對他們說的。很直接的告訴他們，我，董丞，真的過的很好。從以前，到現在，甚至未來，我都過的很好。所以，你們不用後悔，也不用自責。我從來，就沒有怨恨過你們，也沒有怨恨過任何人。以前不會，現在，知道了真相，同樣也還是不會。因為，我所擁有的幸福，比苦難，多了很多。

司徒文英再一次老淚縱橫，低頭悶聲說，「我們，我們都在找你，董家也在找你，我們一直都在找你.....可一點消息都沒有。都害怕你會有什麼三長兩短，董芳瑞怒極吐血，重病不起，二叔去給他看病，被董茹婉打了。她逼著二叔用我們這些後代的名義，發下毒誓，在他有生之年，司徒家誰都不能見你......」說完就泣不成聲了。

他和司徒文鵬想了很多，董丞會有的反應，難過，憤怒，等等。卻從沒想過，董丞到最後，就是笑的那麼好看的告訴他們，他一直都過的很好。這是他開始就說的話，在不明真相之前。而在得知真相之後，卻笑得更燦爛的說了同樣的話。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可以和董丞一樣，擁有這麼一顆赤誠純潔的心靈了。一切的醜惡，都不會讓他改變。他一直就是他，無論什麼樣的真相，他都是他....可二三，卻依舊百般擔心，害怕他受一點傷害，寧可告知他假話，也要讓他開心。

二三也是明白的，董丞這麼純真的為人，卻還是自顧的算計了一切。這種拳拳維護之心，濃烈又直接。和董丞對她的疼愛之心，呼應的彷彿天上地下只有他們彼此是骨肉相連的。也確實，他們父女，真的是骨肉相連的。比血脈造就的骨肉相連，要更堅固更沉重更美好。

他們錯了。

......

董二三想罵人。可對面這倆又哭得不能自已了，董丞著急的遞著面巾紙，還小心的勸慰，弄得董二三一腔怒火沒處發。

就為一個什麼自作自受的什麼誓言，漠視董丞這麼多年，還有臉哭！！董茹婉明顯就是欺負你們家那個司徒域迂腐啊！！真是夠了！！董丞的反應，雖然比她想的，還抽風很多，但是只要心結解開了，董二三也就不在意了。至於之後面對司徒家的態度，他自己開心就好。可這種真相，董二三真是沒辦法理解。好不如瞎編一個呢！！

「別哭了。」煩死了。這麼大歲數了，加起來都一百好幾十歲了，還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丟不丟人。有這痛哭的功夫，好好說幾句話好不好？董丞只說不怨恨你們，可沒說接受你們。他可一聲正式的舅舅，都沒叫呢。開始那幾句舅舅，不過是不好直呼你們名字罷了。怎麼剛到這個地步就哭得好像皆大歡喜似的，真是沒用！！

董丞附和，「是啊是啊，別哭啦，傷身啊。我家寶貝最討厭別人哭了。她就從來沒哭過呢~~~」藉機炫耀寶貝女兒的堅強。可也不想想，他自己有多愛哭。

司徒文英和司徒文鵬聽出了董二三語氣里的不善，趕緊擦擦眼淚，這回司徒文鵬開口了，「現在我爸就是吊著一口氣，想見你一面。這也不算是違背當初的誓言了。董丞，算是大舅舅求你，求你一定去見見我父親....」司徒文英補充，「帶著二三一起。」董二三心裡撇嘴，卻扭頭看著董丞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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