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是人

董二三活了這麼久，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話。感情會成為繩索，然後做到不離不棄？千百年來，被多少人渴望並歌頌的情愛的極致，原來是可以達到的嗎....可是，人性對任何事，都是容易喜新厭舊的，不離不棄，不過是外界的誘惑不夠，「很多時候，哪怕機關算計，不也是輸的一敗塗地？繩索不是不能解開或斷掉的，不離不棄，談何容易....」海赫格的話，好似讓她看到了一個很美好的事物，但是卻像鏡中花，水中月一般，虛幻的摸不著更得不到，「如果董丞不是被你拘在這裡，如果你不是困守在這裡，如果你們都身處在繁華世事當中，你還敢，這麼堅定的和我說這些話嘛？」

海赫格心裡嘆口氣，果然不好哄啊，可是，「是的，這點我承認。如果是在繁華的大都市裡，我和董丞，可能都會面對很多誘惑和傷害。但是，能把他拘在這裡，就是我的本事。奇迹不會降臨在不努力的人身上，我付出了很多，所以我才能得到。如果我什麼都沒努力，那麼董丞離開我，也是我活該。但是，你先要明白一點，這個人，是不是你想要的，然後自問，得到了，你會如何，得不到，你又會如何...」

拉起女兒的手，「我得到董丞，會人生美好，得不到，我會行屍走肉。而得到后再失去他，我會死。為了能活著，我就不能失去他。所以我努力的對他好，愛他，把他緊緊困在我心裡。很多時候，誘惑太多，我不是不心動，而是怕我一旦禁不住誘惑，就會失去董丞。」海赫格看著董二三，「你喜歡權衡得失，那你來說，對我而言，是誘惑重要，還是董丞重要？」

董二三沉默半天，抽回手，當然是董丞重要。你都說了沒他你會死啊。海赫格說的似乎有點道理，她，真的應該好好觀察一下柳柳....

「順便的，把你身邊的人，對你的所有小小的細節和用心，你都要觀察出來。會看人不等於就懂得這人對你的感情。」海赫格加了一句。好吧，他是不能讓柳柳專美於前的。錢寶齊子嵐對自家女兒的用心，也不少了...總之，不能只把眼光局限在一個人身上啊。

下樓來，張媽已經和柳柳收拾好餐桌了，孫老賊四個人，都喝上了。錢老道應該是後來的。董二三一一問好，就坐下吃東西。四個老傢伙也對董二三的耐性，有了很深刻的了解了，她不想說，催也沒用，就默默跟著吃東西。誰知董二三喝口湯，忽然開口，「有什麼想知道的，吃完飯問小爸爸就好了...」哦對了，抬頭看著老祖宗，「有關於您的那本傳記，我已經寫好了，回頭上樓拿給您，您回去校對一下，沒什麼要改的地方，我就寄去帝都出版了。」

當年一句笑言，要給老祖宗出傳記的話，董二三已經做到了。並和董國璋談好了合約，現在寫好了，就要寄給他最後審核，然後直接出版了。書名就叫白蘭傳，作者直接寫的董二三。董國璋是一點不擔心董二三文筆的，他最自家妹妹的本事，特別有信心。而老祖宗在知道之後，也算是配合，一般都是她口述錄下來，想到什麼說什麼，然後一卷卷的磁帶交給董二三。再由董二三聽寫下來，仔細整理，最後寫成一本書。

董二三以前干過這種當槍手幫別人寫書的事，在她做的最凶的時候，市面上那類書，基本上都是她的手筆，但卻沒一本是署著她的名字。不過董二三也不在意這些，她那時在意的就是錢和能力的積累罷了。

老祖宗嗯了聲，看著似乎不是很在意，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已經晃神了。陳老頭咂舌，「從你開始寫，這才一個星期吧？幾百萬的字，你都寫成了？」董二三接過柳柳遞過來的小碟，「現在有種東西，叫電腦....」陳老頭無語，他被鄙視了。張媽悶笑，好有喜感。

把湯里的薑片放在小碟上，董二三忽然想起海赫格的話，又把眼神轉到了小碟上。她吃飯，習慣在右手邊，放一個小碟，挑出來不吃的東西，都會放在這個裡面，還有那種汁水太多的菜肴，她就會在小碟上壓一壓，才吃掉或者放進飯碗里。吃完飯，飯碗和湯碗，她都會保持乾淨無物的。這種習慣，張媽一直不大喜歡，畢竟前面放著一碟不吃的東西，總是不好看的。但是她已經改不掉了，在外面的時候，有外人在，就盡量不會這麼做，可在家裡，都會放一個小碟。

今天大概因為來了蹭飯的，所以張媽還沒來得及給她放好碟子，而柳柳卻很自然的，給她拿了過來。而她就更加自然的接過來了。董二三看著小碟的金邊，或許，她真的要好好的，好好的，仔仔又細細的，來觀察了....扭頭對柳柳說，「謝謝。」柳柳愣了下，沒明白二三在謝什麼，董二三忽然笑出來，「沒有，吃飯。」其實活的久一點，真的挺不錯的，會看到很多以前沒看到過的風景....

柳柳一腦門的問號，但是明顯二三是開心的，那他就無所謂啦。嗯了聲，就繼續吃飯了。四個老傢伙默默的都在心裡嘆口氣，惡人自有惡人磨，這話真是一點都不假。海赫格卻有點不舒服，女兒幹嘛要看的這麼細緻啊...

飯吃到一半，孫老賊和陳老頭剛指揮柳柳去酒窖里拿酒，錢老道忽然抬起手，「等會，等會，有動靜....」教區這裡的野貓因為董二三的供養，都肥胖安逸了起來，卻也知恩圖報，看家護院，不次於狗狗。錢老道一說有動靜，餐桌上就跟著安靜了下來，細聽，無數的貓咪在叫，花園裡的棉花糖也開始咩咩叫。

這動靜不對。董二三站起來，伸手抄過一邊大花瓶里插著的一桿雕花銀頭槍，這是董丞買來玩的，現在當了擺設，但是殺傷力還是很大的，當武器不成問題。柳柳立馬跟上，海赫格叮囑，「小心。」張媽也想跟著，卻被孫老賊攔住，「她以後是干大事的人，一點貓叫就嚇住了，那以後幹什麼成...」張媽無語，您到是心寬，這是一點貓叫嘛，這都要叫出妖怪來了好吧！要不說她不喜歡貓呢，叫起來太恐怖了。

董二三提著槍，先安撫了棉花糖，就開門出來了。天色已經很黑了，教區沒有正經街道，更沒有路燈，借著月亮的光亮，看什麼都影影綽綽的。柳柳打開手電筒，他拿了兩個，照出去，一片白光。董二三點住他，「不要開手電筒。在黑暗的地方，最忌諱有亮光。不要讓自己站在光亮的地方，不然，別人看得見你，你卻看不見別人，這很危險。」柳柳趕緊關上手電筒，乖乖點頭。

帶著他，往貓咪叫的最大聲的地方走，董二三走在前面，「你要習慣黑暗，越是安靜的時候，越要平靜自己....」話還沒說完說完，就被一聲啜泣打斷了。在這麼月高天黑的環境下，忽然出了這麼一聲，柳柳呼吸都變了，董二三拿著槍的手也是一緊。

董二三停下來，護住柳柳，揚聲道，「誰？站出來，不然刀槍無眼....」亮出銀槍，拿著總被董丞擦拭的銀槍頭，在月光下，閃著幽幽的冷光，還是很唬人的。跳出來幾隻貓咪，啜泣聲還在持續，卻沒人出來。董二三到冷靜下來了，管他是人是鬼，能聽見哭聲，就是能對付的東西，抬腳繼續往前走，柳柳緊緊跟著。

走到合歡樹下，樹一側的陰影里，明顯坐著一個人。看身形，是個男人。董二三心想，哪來的二百五啊，大晚上在飯點哭的野貓都跟著嚎叫，換了槍桿這頭，捅過去，「是人是鬼？說話！」柳柳一陣發暈，還是人是鬼，這必要要是人啊，是鬼他們可怎麼辦啊！！

就在董二三想換槍頭捅他的時候，這人說話了，哭得沙啞的嗓子，艱難的吐出兩個字，「二三.....」董二三讓柳柳打開手電筒，一照，果然是齊子嵐。董二三黑線的很，這人哭多久了？哭得眼睛腫的核桃似的，嘴巴紅的像吃了死孩子，鼻子也紅紅的，衣服皺巴巴的，這是唱哪出啊？柳柳把手電筒交給董二三，過去拉起齊子嵐，「你怎麼在這啊？還哭成這樣？」

齊子嵐吸吸鼻子，眼淚還是不停，半天才說，「我，我來找二三，可我，不認識....這裡....找不到....好多貓，眼睛亮....」董二三擺手，「行了，先別說話了，鼻涕都流嘴巴里去了...」真臟，「走吧...」董二三有種不祥的預感，齊子嵐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還是游信義做了什麼事呢？戴義到底現在如何了....董二三是不會想游信義出事的，那種人，是不會出事的。他自己不想死，誰也弄不死他。

餐桌已經撤了，過了飯點，董家就不會擺著餐桌了。張媽在給董二三兩個準備宵夜。聽見動靜，海赫格去開門，然後就看見董二三在前，柳柳扶著齊子嵐在後，眼神閃了下，也沒說什麼，直接讓他們進來。齊子嵐哭得身子發軟，美麗的臉上，緋紅又傷感，羸弱惹人憐愛，任柳柳扶著他，慢慢坐在小廳這邊的沙發上。海赫格看著這一幕，莫名有點想董丞....而拿了藥箱過來的董二三，看著這一幕，皺了下眉頭，其實這倆才是最班配的吧....柳柳瘦弱高挑，溫柔魅惑，齊子嵐穩重健康，冷峻美麗，這怎麼看怎麼的和諧....

四個老傢伙湊過來，坐在齊子嵐對面，看著這個驚艷的男孩子，也就是董丞能壓過他啊，連柳柳都輸他一籌，這男孩子還是冷著臉，有美麗的，看著才絕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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