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心思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鳶尾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想到上午月晗叮囑被打之事不能讓沈雲極知道,於是眼珠一轉道:「是雞,是那些雞啄傷的。」
沈雲極盯著鳶尾的眼睛,鳶尾有些心虛的垂眸不敢再看他,他將鳶尾手中的藥膏接過,道聲:「下去吧。」
鳶尾獨自丟下熟睡中不知情的月晗心裡雖然不安,但還是不敢違逆沈雲極,只好福身退了出去,並將房門帶上。
沈雲極來到床榻邊撩衣坐下,伸手抓住蓋在月晗身上的被子,在一瞬間的猶豫過後還是輕輕的掀開,將那滿手臂滿背的傷痕都展露在自己面前。
「對不起,我說過護你周全,卻不想第一日就讓你受了傷害。」在無人知的房間里,沈雲極終於卸下了自己的冰冷,袒露了自己的真實內心。
他用手指沾了藥膏,動作輕柔的塗在月晗的傷痕上,手指觸碰到的每一片傷痕,都彷彿被傷在了自己的心上。
月晗陷入了沉睡,睡夢中她忽然回到了與蘭毓璟大婚之日,並將大婚之日的慘狀再次重現。
「這蘭草,是我蘭氏子女獨有的刺青,若說你與我不是兄妹,這刺青,又如何解釋?」
「璟郎,你信我,這件事一定不是這樣的,我發誓我絕對不是蘭氏的血脈,璟郎,你知道,我不是任性妄為不管不顧之人,我也絕對不會拿倫常開玩笑,這中間,一定另有隱情。」
「月晗,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這件事,已經沒有可查的意義了,造化弄人,縱你我一世情深,怎奈緣分淺薄,除你之外,我的心再無法容納她人,既然此生你我註定不能相偕白首,那麼我便從青燈古佛伴你餘生。」
「蘭氏毓璟已不復存在,從今以後,只有杏林寺僧人釋流雲。」
「璟郎……」
月晗在夢中痛徹心扉,眼淚早已打濕了枕頭,聲聲呼喚她的璟郎,沈雲極看在眼裡聽在心裡,心頭一陣陣翻江倒海。
「你說過,不怕念起,唯覺恐遲,既已執手,此生不負,璟郎,你說過的,你怎能說話不算數……!」
沈雲極沾著藥膏的手忍不住的發抖,最後只能緊緊的攥成了拳頭,他別過臉背過身有些生氣的不再看她,心中的酸澀只有他自己明白,而她痛苦的聲音卻不曾斷。
「璟郎,你為什麼不相信我,為什麼要一意孤行,為什麼!」
沈雲極再也聽不下去,他轉身握住月晗的雙肩使其躺平,隱忍的聲音道:「月晗,醒醒,醒醒,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誰知沈雲極話音未落,月晗伸出雙臂將沈雲極的脖子環住,一用力將其攬了下來,沈雲極猝不及防的被她抱在懷裡。
「璟郎,你相信我,不要走,璟郎……」
她痛楚的聲音在沈雲極耳畔散開,那聲音像千萬隻螞蟻順著耳朵鑽進了沈雲極的體內,並迅速躥遍了他身體的細枝末節,啃噬著他的每根神經。
他被迫貼在月晗的身上,努力讓自己的臉與她的臉保持著距離,但她沾滿淚水的臉卻在他緊張隱忍的目光里貼了上來,粉嫩的雙唇一瞬間覆在了自己的唇上。
沈雲極頓時僵住了身子,看著她雙眸緊閉沾著淚水的臉,如同一隻受了驚嚇的兔子,倉惶的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此時的沈雲極一張臉早已發燙,耳朵紅的像被火燒著了一樣,他拚命的吞口唾沫,迫使自己穩住心神,就著月晗的力氣將她懸在半空的腦袋重新枕回枕頭上,然後抓著她環著自己脖子的手臂使其鬆開,這才讓自己的唇離開了她的唇。
他看著睡夢中的月晗,安靜的房間里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深深的換了口氣,低沉的聲音道:「我會讓你忘記他的,終有一日,他將不再是你的噩夢。」
他說完,正要鬆開月晗的手起身,卻猛不防被她用力一拉,自己再次失重壓在了她的身上,沈雲極無奈,只好翻身上了床榻在她身邊躺了下來,她迷迷糊糊直接鑽進他懷裡,枕著他的手臂安然睡去。
沈雲極拉了被子將她裹住,另一隻手輕輕的拍著被子,輕聲道:「真不知道,你是我的劫還是緣。」
莫把幺弦撥,怨極弦能說。天不老,情難絕。心思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夜過也,東窗未白凝殘月。
次日一早,天還沒亮,沈雲極就已經悄悄離開,並叮囑鳶尾不許告知他來過的事,以至於月晗醒來后,全然不知沈雲極陪伴自己半宿的事。
可能是昨日太累,月晗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匆忙的洗漱過後,更換好衣裳往秋月處來請安,誰知剛走到秋月房門口,就見江念雪帶著一幫丫鬟婆子一臉殺意而來。
鳶尾頓時緊張起來,抓著她的手臂道:「少夫人,她們來了,您別怕,這一次奴婢一定會保護好您的。」
她聽了微微一勾嘴角,經過一夜安睡早已滿血復活,精神體力都恢復的很好,在她看來,江念雪來的還正是時候呢。
鳶尾說話功夫,江念雪已經進了院子,看著院子里地上的血跡和滿地雞毛,江念雪頓時氣白了臉:「宋月晗,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殺了本夫人的雞!」
她扶著鳶尾的手迎上來,一臉平和笑意盈盈道:「月晗給念雪夫人請安。」
江念雪高聲道:「宋月晗,你少在這裡賣乖,你敢動本夫人的雞,本夫人便要了你的命!」
江念雪話音落下,抬手一巴掌猝不及防的扇在了月晗的臉上,她當即一懵有些沒站穩,鳶尾急忙扶住厲聲道:「你竟敢動手打少夫人!」
江念雪冷笑一聲:「打她如何,這只是開始!」隨後對著宋月晗身後秋月的房門高聲道:「秋月,你給我出來,你自己的好兒媳做的好事,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跟我交代!」
江念雪話音落下,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月晗轉身,只見一身衣衫整潔的秋月由杜若攙扶著走了出來,站在廊檐下居高臨下一臉霜雪的看著江念雪。
「月晗見過母親。」她忍著臉頰火辣辣的疼恭敬福身。
秋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並沒有理會,而是幽冷的聲音對江念雪道:「你一大早闖進這未央樓,是死了人了嗎?鬧的如此雞飛狗跳。」
江念雪走近幾步一臉狠辣道:「眼下死的是雞,不過下一刻,就該死人了!秋月,你的好兒媳殺了我送給你的雞,你要如何處置?」
秋月看著院子里的血跡和雞毛,面如死灰的臉上竟意外的多了那麼一抹冷笑:「不過是死幾隻雞,難不成,你要為這幾隻雞,殺了沈鴻熙費盡心機娶回來的少夫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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