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月落沙平江似練,望盡蘆花無雁
鳶尾從廚房過來時,正看到月晗失魂落魄的出了未央樓的院子,她不明所以的喊一聲「少夫人」,月晗置若罔聞,她一時不解,只好將月晗擱在門口的熱茶拎了進了房間。
房間里沈雲極突然聽到鳶尾的聲音,頓時有些緊張,見鳶尾進來,忙起身問道:「少夫人呢?」
鳶尾一臉茫然道:「奴婢剛過來時,看見少夫人出了未央樓的院子,也不知道有什麼事,這不給夫人和公子準備的熱茶都擱在門口了。」
聽鳶尾這麼一說,秋月杜若的神情也變的有些不自然,沈雲極早已心急如焚,但又在秋月面前不敢表現的太明顯,因此道:「母親,不管怎樣,她是雲極費盡心思娶回來的少夫人,還請母親念在雲極不易,對她容情一二。」
秋月微微點頭,沈雲極行禮道:「雲極告退。」說完轉身離去。
沈雲極匆匆出了未央樓外,子睿正侯在那裡,一見他出來,忙迎上來道:「公子,您出來了?」
沈雲極左右掃視一番,見沒有月晗的蹤影,忙問道:「少夫人出來去了哪裡?」
子睿一怔道:「哦,好像往府門方向去了,屬下問少夫人要去哪裡,少夫人也沒有搭理,公子,您與少夫人吵架了?」
沈雲極一聽心裡更加著急,因此冷聲道:「少廢話,派人出府趕緊找,記著,千萬不要驚動家主。」
子睿看沈雲極神色不對,也不敢再鬆懈,忙答應一聲跟隨沈雲極朝府門尋去。
彼時,月晗從未央樓出來,她根本不知道府門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只是漫無目的的走著,腦海里都是沈雲極的聲音在盤旋。
「母親理應明白,雲極對煙花女子的身份也是深惡痛絕的,這份厭惡自然不必母親少,若非如此,我又怎會明知她的出身是母親的大忌,還將她送來與母親同住……」
「原來,你對歌妓也有如此深的偏見,竟恨我至此,難為你為了娶我,偽裝的如此滴水不漏,可笑我錯把你看作與別人不同……」
「原來,你送我進未央樓,真的是想要皆秋月夫人的手除掉我,可笑我還心存僥倖,認為你是為了試探我對你的心意……」
「原來,在江左你對我的仗義相助,真的只有算計,絲毫沒有情義,可笑我明知如此,卻依舊對你感恩戴德……」
她一步一問一心碎,自己的平和良善,自己的寬容與良知在這步步為營的棋局裡,竟落的如此不堪,眼淚打濕了眼眶,淚水卻倒流進了心裡。
她漫無目的的走,只往人少的地方安靜的地方走,卻並沒有出了沈府,直到走到一片胡楊林里,在一棵胡楊樹下再也走不動了,才靠著樹桿坐了下來。
碧綠的樹蔭遮下來,像一個寬大的懷抱將她包裹在其中,雙臂抱著自己,仰頭看著濃密的樹蔭,潮汐褪去,一雙水霧朦朧的眼睛逐漸變的清晰,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悠遠的深沉。
「你為達目的不折手段,在外,與青川景氏有何區別,在內,與深宅毒婦又有何異?既然你毫無情義可言,我又何必再與你講什麼禮法道義?沈雲極,從此以後,你我之間,便只剩下算計,我絕對不會再與你,講半分情義。」
月晗的理智讓她很快看清了眼前的路,在這魚龍混雜的明爭暗鬥中,心思毒辣手段狠毒並不是難事,難的是在這一灘沼澤里,尚能保持一顆乾淨的心,能心懷感恩的活著,即便是身在黑暗,依舊能為自己點一盞燈,能看到光明,而不是隨波逐流在這黑暗裡沉淪。
可惜,她宋月晗的心燈,從來只為值得的人點亮,若是不值得,她也絕不會孤注一擲。
就在她深陷在自己的世界中,理著紛亂的頭緒時,沈玄極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身後,他趁月晗不留神,猛的轉身將月晗撲倒在地。
月晗頓時慌了神,一邊用力的推著沈玄極,一邊高聲道:「沈玄極,你放肆,你敢對我不敬,家主必不會饒你!」
沈玄極壓在她身上,雙手扼著她的手腕笑道:「家主?你還真當自己多麼矜貴嗎?如今你已經是沈府的人,只要你有口氣,驪淵侯之位就出不了沈氏,至於你,是被我睡還是被沈雲極睡,都是不重要的。」
「沈玄極,你不要太猖狂,我是沈雲極的夫人,是你的嫂嫂,你若動我,你就不怕傳出去身敗名裂嗎?你就不怕沈雲極殺了你?」月晗腦子飛快的轉動,想著脫身的計策。
沈玄極道:「嫂嫂?你可能不知道,你本就該是屬於我的,我何來身敗名裂?若不是當初他沈雲極憑藉你歌妓之女的身份刺激家主,家主為了用你報復未央樓那位,又如何輪得到他沈雲極娶你?你說沈雲極會因為你殺了我,你可真是傻的可以,他沈雲極若真在意你,為何會把你送進未央樓里?他不是不知道未央樓那位對煙花歌妓下手多狠,他如今怕是恨極了你,巴不得你出什麼事呢,你覺得他會為了你跟我動手嗎?」
月晗並不知道沈雲極在沈府時,就利用自己歌妓的身份設計了這場親事,對於沈雲極對自己的種種,沈玄極說的都是實情,她確實無話可說,不禁苦澀一笑道:「是啊,你說的對,我確實傻的可以。」
沈玄極突然一怔,看著她眼角落下的淚,一時竟有些心軟,她趁機將其推開,卻被沈玄極反應過來再次鉗制住。
「跟我耍花招,你還差遠了,宋月晗,你不如從了我,從此以後我保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沈玄極將她壓在地上,一邊瘋狂的扯她的衣裳,一邊急不可耐道。
她拚死掙扎,高聲呼喊,奈何林子太偏,根本很少有人走動,她情急之下正好手摸到了沈玄極發冠上的金釵,於是一把拔下,用金釵抵住了沈玄極的脖子,沈玄極吃痛,當下停止了動作。
「宋月晗,你幹什麼,你把金釵放下。」沈玄極眼睛緊張的盯著自己的脖子,感受著脖子上傳來的痛意說道。
她抵著沈玄極站了起來,握著金釵的手雖然止不住在顫抖,但眼眸里的殺意卻在洶湧蔓延,只要一用力,沈玄極必死無疑。
她站在沈玄極身後,手上依舊不鬆懈,沈玄極感覺到了脖子上越來越疼,也不敢再妄動,只好乖乖聽她的指令。
「帶我回未央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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