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救保爾(1)

營救保爾(1)

阿妮亞的拒絕讓顧蘭芝十分失望,一連五天都打聽不到保爾的任何消息,這很不正常。要知道,哪怕屠殺猶太人也提前傳得沸沸揚揚,以那些大肆收受賄賂的憲兵尿性司令部的命令想要在小城保密根本不可能。

顧蘭芝緊張地一夜連著一夜睡不著,眼底青青黑黑,阿爾焦姆十分擔心妻子的身體。

「蘭芝,你還懷著孕要好好休息。」高大強壯的男人奔波了幾天還是無法救出自己的弟弟,肩膀彷彿塌了一般,「我們已經儘力了,人得接受現實,我們只是貧苦百姓不像那些貴族老爺有那麼多門路。」

他才說到一半,顧蘭芝靈光一閃跳了起來,嚇了阿爾焦姆一大跳。

「我想到一個人。」顧蘭芝說,「維克多,維克多或許有法子。」

阿爾焦姆嘴巴動了動:「可他只是個中學生。」

顧蘭芝完全聽不進去,匆匆穿戴整齊去找維克多,阿爾焦姆只得跟著妻子去拜訪了住在姨母家的維克多。

靜靜地聽完了顧蘭芝的請求,安靜如大理石雕塑的少年輕輕笑了:「夫人,我一直十分喜歡您,對於您的遭遇我也很是同情。但是我不能拿我的資源去救保爾。」

他微笑著,說出話卻讓顧蘭芝血液發冷,同時意識到了貴族的冰冷。他眼裡透露出未盡的話語,她手上沒有資本去交換對方營救保爾所需付出的代價。

金錢,對於維克多並不好用。

不過其實維克多並沒有那麼冰冷,臨走之際,他輕聲提示。

「夫人,您為何不整合整合身邊的資源呢?您是個優秀的女性,我認為,您可以比現在更優秀一些。」

顧蘭芝呆立在原地,大腦一片清明,是了,是她一直把自己的思維一直拘束在小家裡。在這裡,她大可以成為不一樣的女人。

她靜靜地想著,看向在旁邊以守護姿態護著她的阿爾焦姆,抬起了頭顱。

「謝謝你,維克多。」她誠心誠意的道謝。

阿爾焦姆是個十分聰明的人,不用老婆交代郊遊廣闊的他就將小城內流傳的消息收集了七七八八。

好好休息了一場的顧蘭芝起來首先將自己手上的人脈理了理,然後夫妻二人頭對頭從這些消息中抽絲剝繭。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兩人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希望。

「瓦西里神父!」兩人異口同聲道。

誠然,保爾和瓦西里有著個人恩怨,甚至瓦西里神父還是個小肚雞腸的男人。但萬幸地是,瓦西里神父對政治感興趣並且還汲汲營營成為了謝佩托夫卡鎮社會革·命黨的黨魁。

更妙的,戈盧勃上校的作為讓他威信大減。此時戈盧勃上校正好被派到了火線,當地只留了司令部和少數的後方警備隊,是他在當地勢力最弱的時候。

保爾雖然放走了朱赫來,但他只是個未成年的孩子,而且現在小城的派別林立政權反覆交替。誰也不能說自家不和哪個派別沾邊,或者說誰家也不能肯定自家的孩子會不會和保爾一樣衝動。

謝佩托夫卡已經亂了太久了,大家急需穩定。如果瓦西里神父能夠營救出保爾,那麼他會讓小城的人感覺到安全,對於潛在地位的提升很有利。

另一方面,瓦西里神父還是學校的神學教師,他還能夠利用保護學生不受政治迫害當理由使他不管從哪個角度而言都能立於不敗之地。

顧蘭芝沒有找阿妮亞而是直接帶著禮物去拜訪了瓦西里神父,托她那身絲綢衣服的福,她得以進入客廳而不是在廚房被打發走。

「您好……柯察金太太。」瓦西里神父遲遲出現,問好是話語在舌頭間滾動著,有些艱難地吐出後頭的稱呼。

真讓人難以接受,柯察金家居然有人能夠讓他不得不用太太來稱呼,但是看了一眼顧蘭芝身上閃亮的絲綢衣服,默認了自己的稱呼。

能夠穿著這樣一身華貴衣服的女士當然是一位優雅的太太。

「柯察金太太找我有什麼事嗎?」有了一聲,接下來讓他再稱顧蘭芝太太就容易多了,不過他也不打算像貴族似的試探,收過禮物開門見山問道。

「是這樣的,想必您對保爾的事有所耳聞。」顧蘭芝不徐不疾,瓦西里神父露出一個輕蔑地笑容。

「哦,是保爾啊,不得不說他可真是個惹事精。」瓦西里神父怎麼可能不知道保爾被城防司令部羈押的事,當時他可是為此喝了一杯珍藏的紅酒。

從來沒有哪一個學生敢在他的復活節麵糰上撒煙末,他就說過,保爾遲早會成為一個壞蛋,看,他沒看走眼吧!

才十六歲就進了監獄。

顧蘭芝臉上的笑容有些維持不住,不得不說瓦西里神父確實讓人討厭。

「您不覺得這對您是一個機會嗎?」顧蘭芝保持住了甜美的笑容,徐徐為瓦西里神父展開了一通滿含誘導性的分析。

第一次這樣做的她有點緊張,有些地方說得並不圓滿,但好在瓦西里神父不是聰明人,聽完后喜形於色,迫不及待地戴上了帽子出門了。

「您可以在這裡等消息,不得不說,您真是一位充滿才智的夫人,給我打開了思路。」

瓦西里神父離開后,阿妮亞立刻過來。

「真不敢相信,您居然說服了爸爸,他一向固執。」阿妮亞不可思議道。

「哦,不,阿妮亞,你這樣想你爸爸是不對的。」顧蘭芝淡笑,阿妮亞從學校畢業沒多久,還是個單純的女孩子。

「他的心胸沒你想得那麼窄,他是個心胸廣闊的人。」

不管她心裡如何吐槽瓦西里神父,在人家閨女面前還是要誇的。

阿妮亞眼睛瞪老大,須臾,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或許您說的對,我不該那樣想爸爸,他是一個好爸爸。」

「當然。」不等顧蘭芝附和,瓦西里神父的小女兒季娜進入了客廳看也不看顧蘭芝一眼,不無嫉妒地對阿妮亞說,「對於你來說爸爸當然是一個好爸爸,你是爸爸最喜歡的女兒,他可不會給我出那麼多錢定製禮裙。」

她的目光猶如毒蛇一般盯住了阿妮亞胸前的紅寶石項鏈,那是桑古什卡公爵送給她姐姐的項鏈,整個謝佩托夫卡就買不到如此昂貴的項鏈。

阿妮亞渾然不覺地拉住了妹妹的手:「我的季娜小寶貝,等你到了社交年齡爸爸也會大價錢給你定製一條好看的禮裙的。」

她拉著季娜到了顧蘭芝面前,很是鄭重地介紹。

「柯察金太太,這是我的小妹妹季娜,季娜,這是柯察金太太。」

季娜嫉妒地看了一眼顧蘭芝的衣服,並不給姐姐面子:「我知道,是柯察金家的那個韃靼人。」

她用譏諷地口吻繼續說道:「上次見到柯察金還是在廚房,保爾那個壞傢伙害得我們度過了一個沒有復活節蒸糕的復活節。」

阿妮亞因為妹妹不禮貌的行為面紅耳赤,壓著季娜讓她道歉,後者狠狠瞪了一眼阿妮亞低吼著:「你居然讓我給一個韃靼女人道歉,我恨你!」

跺著腳跑進了自己的卧室,啪的一聲重重關上了房門。

阿妮亞越發難堪,紅著臉給顧蘭芝道歉:「對不起,我沒想到季娜會如此無禮。」

顧蘭芝當然不會因為季娜而遷怒到阿妮亞身上,甚至她都沒有因為季娜生氣,完全犯不上。

別人家的孩子,有沒有禮貌和她有什麼關係,因此很是大方地表示自己並沒有計較且不會將此事說出去。

阿妮亞感激涕零:「太感謝您了,如果讓外人知道季娜這樣說話的話她以後很難找到門當戶對的丈夫。」

特別是季娜遺傳了瓦西里神父的小眼睛,本來就不夠漂亮。

顧蘭芝微微一笑,不管怎麼說阿妮亞都是一個好姑娘,她還是一個有名的大美人,處於小城上流階級的她無形中就靠著美貌獲得了許多資源。

她的舞伴多得一雙手都數不清,年輕的男士少有不請她跳舞獻殷勤的。

此時女孩正在和顧蘭芝抱怨戈盧勃上校的野蠻:「他雖然有一副漂亮面孔但是過於無禮,說話也沒有教養。不過這也不奇怪,在此之前他只是家糖廠種植園的農藝師,搖身一變成為戈盧勃上校后並沒有讓他的腦子裡塞進教養。」

自從戈盧勃上校駐紮進小城后,軍隊舉辦的舞會總會叫上她,她實在膩煩了那種粗魯的舞會。

「總之,比起桑古什卡公爵舉辦的舞會,戈盧勃上校舉辦的舞會實在差勁透了。」阿妮亞總結道。

顧蘭芝沒有因為女孩的抱怨而走神,仔細聽著她的每一句話,牢記著所有出現的人名。她現在並沒有太多渠道獲得上流社會那些人的秉性和彼此之間的恩怨。阿妮亞雖然在抱怨但是卻也提供了不少可貴的信息。

「正好他現在去前線了,相信短時間內他是無法舉辦舞會了。」顧蘭芝巧妙地試探。

「那可不一定。」阿妮亞說,「上次和薩洛梅跳舞時他說戈盧勃上校因為經費主要靠自籌不太聽上頭的話,所以彼得留拉可能會親自過來檢閱部隊。不知道彼得留拉是不是和戈盧勃上校一樣是個無理的人。外面可都叫他匪幫大頭目,不過我覺得他可能和戈盧勃不是一路人,雖然他出生馬車夫之家,但他上過大學不像戈盧勃不學無術不說還怕自己的副官。」

很好,又收集了兩條有用的信息,顧蘭芝覺得沒事得多找阿妮亞聊天,這個姑娘簡直是個寶藏。

難怪這裡的女孩那麼重視是否到社交年齡,一旦進入社交,手中掌握的資源就不一樣了。

兩人聊了好一會兒,瓦西里神父回來了,臉色灰敗,甫一進門就忍不住地念叨開:「薩洛梅是魔鬼,我過去時他握著司令官的手把6字的鉤往下描了下改成了8。」

「我的上帝!」阿妮亞驚呼出聲,「保爾被毒蛇薩洛梅盯上了,他死定了。」

瓦西里神父失落地癱坐到沙發上:「誰說不是呢?不知道薩洛梅做了什麼,司令官有些怕他。」

自從戈盧勃上校進駐謝佩托夫卡,瓦西里神父所在社會革·命黨地位就一退再退,到後來他甚至靠著神父的身份才能參加一些重大場合。好不容易想通過救出保爾提升聲望的法子,結果還晚了一步。

唉聲嘆氣了半晌,他只好搓著手和顧蘭芝表達了自己無能為力。

「保爾一直沒有提供任何口供,看樣子以後也不會問保爾要口供了。」瓦西里神父補充地話語讓顧蘭芝又找到了一絲希望忽視了小腹的墜痛感。

死刑的執行需要司令部批准,來回需要一些時間,目前火線戰爭正激烈著,城防司令部大部分精力都消耗在讓老百姓老老實實呆在該呆的地方。

顧蘭芝稍微安下心來,時間已經不早,阿爾焦姆也過來接她回家了。

「有個好消息。」一到家,阿爾焦姆就迫不及待道,「我已經買通了看守監獄的衛兵,他願意出面幫忙聯繫指認保爾的憲兵,只要對方能夠翻供否認當時是保爾襲擊他的,我們就有計劃申訴。」

顧蘭芝臉上不由露出一個大大地笑容:「這可真是一個好消息。」

旋即,他又擔心起來:「可是他們不承認我們提供的證據怎麼辦?戈盧勃上校的人可不是講理的人。」

阿爾焦姆沉默了,他頭腦還算聰明也能夠在極端環境中堅持固守,但是天生並不善於反擊。在得知保爾被關押在城防司令部大牢的事後,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甚至想不出任何營救弟弟的方案。

後來還是在不願意失去弟弟的本能下去打聽消息,再多的救援行動就想不出來了,還是妻子一步步推著他走到如今的程度。

想到這,他感激地看向妻子,他意識到,支撐這個家的是妻子。

「真不敢想象如果沒有你會怎麼樣?」他緊緊環住妻子,落在她腹上的一雙大掌溫熱而輕柔。

顧蘭芝輕輕靠在丈夫寬大有力的肩膀上:「不,是我不敢想象如果沒有你、沒有保爾我會怎麼樣。」

謝佩托夫卡可不都是好人,如果不是阿爾焦姆將她帶回家,她很有可能落入瓦里亞·古洪諾夫那樣的惡棍手上成為他賺錢的工具,言語不同的她將會遭遇什麼她想都不願意去想。

「我喜歡你的善良。」顧蘭芝輕嘆著,貧窮卻能保持善良、理性、正直、愛護家人等等高貴的品格,對比起她那學識過人的前夫,她才是撿到寶的那個。

阿爾焦姆的臉上飄過一抹紅,心裡漲漲的情緒幾乎要溢出來,就在這時,他懷中的妻子突然微微抽了一下,緊接著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我肚子不太舒服。」

阿爾焦姆立刻緊張開來,一把抱起了妻子急沖沖趕到了尤先科醫生家,經過一番仔細的檢查后,尤先科倒是十分淡然。

「沒有流血,只是有些勞累了,放寬心好好休息就可以了。哦,對了,飯還是要好好吃,保證孕婦和胎兒的營養。」

烏克蘭可沒有動胎氣一說,在尤先科看來就是孕婦多思加上勞累造成的,他不贊同地看向了阿爾焦姆。

「廚房的活對於孕婦可不輕鬆。」阿爾焦姆慚愧地低下頭,母親去照顧姐姐之後保爾承擔了很大一部分廚房的繁重活計,保爾被抓進大牢后他倒是忽視這一塊導致妻子勞累過度。

「好了,你先回去吧,這裡有護士照顧孕婦。」尤先科打發走了阿爾焦姆,兩處的距離不近,再晚些趕上宵禁就不太妙了。

阿爾焦姆臉紅了紅:「讓我也留下吧!」

他不太想回沒有妻子的家,尤先科看了二人兩眼,點了點頭:「既然如此,護士今天不用值夜班,可以下班了。」

護士聞言欣喜地快步離開,阿爾焦姆則以守護的姿態守在病床前,到了晚上,尤先科的夫人端著一托盤的食物過來了。

「我特意煮了紅菜湯,放了很多酸奶油和牛肉,對孕婦很有好處。還有薩洛和腌黃瓜,都是孕婦愛吃的。」

這倒是沒有說錯,大多數孕婦都喜歡吃酸黃瓜,至於紅菜湯,就感覺一般般了,她不太喜歡肉湯里加奶油。

「真是太感謝您了。」顧蘭芝道謝,即使她不太喜歡卻也明白,在烏克蘭,紅菜湯就是對大家公認的對孕婦最好的食物。尤先科太太的紅菜湯里有很多牛肉和番茄醬,在這個食物有些緊張的時候人家誠意十足。

尤先科太太眯著眼笑了笑,沒有離開的意思,很顯然她等二人吃完收餐具。

顧蘭芝忙舀起一大勺紅菜湯,可能是懷孕真的能改變一個人味覺,她竟然覺得好吃極了。不吝稱讚:「您的紅菜湯實在好吃。」

她快速吃完了紅菜湯,對薩洛就完全沒有興趣了。

「您不吃點麵包嗎?」尤先科太太問,一般人都是紅菜湯配麵包吃的,但顧蘭芝一點都沒動麵包,吃完紅菜湯就沒有繼續吃的意思。

「不了,我已經吃飽了。」紅菜湯里的牛肉和土豆份量十足,她吃不下去哪怕一丁點兒麵包了。

尤先科夫人不贊同道:「您是孕婦應該多吃點。」

顧蘭芝的飯量太小了,才一碗紅菜湯就飽了。

「我真的吃飽了。」不說她真的吃飽了,就算沒吃飽也不喜歡用黑麵包搭配紅菜湯吃,兩者搭配在一起的口感並不好。

比起黑麵包,她覺得紅菜湯搭配米粉倒是不錯,孕婦的饞勁說來就來,她突然想吃米粉了。

吸溜,想到軟滑爽口的米粉,她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紅菜湯粉,想想就很好吃。」她不覺說出了聲。

尤先科太太對於新食物很敏感,立刻問道:「什麼是紅菜湯粉?」

顧蘭芝沒有藏私,大方分享米粉的做法:「……總而言之,米粉能夠保存很長時間。」

尤先科夫人一雙美目露出嚮往地神色:「太不可思議了,中國人居然有法子讓大米保持如此長的時間不壞,您能教教我嗎?」

她期盼地看向了顧蘭芝,仗打個沒完沒了,麵包每天都在漲價不說裡面的麩皮也越來越多了。

要是能夠在家裡存儲大量的能夠放上一年不壞的米粉,她就安心許多了。當然,首先她得想法子買來足夠的大米,但這對她家而言不算難事。

「當然可以。」

顧蘭芝一口就應了下來,尤先科夫人十分感激,收拾完餐具后很快又端來了兩杯熱可可來。

一夜很快就過去,顧蘭芝睡得很沉,一覺睡到了10點多。在尤先科家吃完早餐后,經過醫生檢查沒事後兩人才回家。

尤先科瓦西里神父的家在城鎮中心,緊挨著主街道維爾霍維納大街。走過去沒多久就是理髮店,門口亂成了一團,理髮師什廖馬·澤利采爾在兩個憲兵壓著,激動地將細長的脖子伸得老長:「我煽動什麼了?我只不過問我服務的軍官彼得留拉知不知道上次屠殺猶太人的事件?他會不會接待猶太代表團,結果我給他刮完鬍子不但不給我錢還要逮捕我!」

本來就有些神經質的什廖馬·澤利采爾兩條細長的腿在憲兵的押送不時被拉著離開地面,就和蹦躂的青蛙似的。

顧蘭芝沒有圍上前,事實上,也沒有幾個人會圍過去,大家都選擇了遠觀。

「閉嘴!」

一直不遠不近跟在後頭的軍官忍不住抽出了憲兵身上帶的通條狠狠抽了什廖馬·澤利采爾兩下。

「嗚嗷!」什廖馬·澤利采爾哀嚎兩聲,終於不再說話了。

「什廖馬·澤利采爾要不是那條長舌頭太能說也不至於被憲兵帶走。」顧蘭芝身邊一個大媽對著眼前的情景品頭論足,不過她的話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滿。

憲兵走遠后,立刻有幾個人和她辯駁開來。

「什麼叫長舌頭,什廖馬·澤利采爾有說錯什麼?難道彼得留拉不是在報紙上說過大家都是烏克蘭人,對猶太人一視同仁不會屠殺猶太人嗎?我也想問問他,他知不知道自己的手下戈盧勃上校屠殺猶太人?他好意思接待猶太代表團嗎?」

「是的,他欺騙了猶太人的感情。」

「彼得留拉?猶太代表團?」顧蘭芝沉吟片刻,腳下一轉,進入了福克斯服飾用品店。這還是她自從麗娃死後第一次進來,店門沒有開只能從後門才能進入。福克斯胖胖的脾氣暴躁的老婆在家,見到顧蘭芝,她倒是沒有胡亂髮脾氣,而是連聲抱怨。

「見鬼的彼得留拉,他可是害慘我們了。」胖女人揮舞著肥厚多汁的手掌,「他在報紙上說過對猶太人一視同仁,我們相信了,可是看看,因為他放縱手下屠殺猶太人我們損失多大啊!店鋪里的東西被掠奪一空,麗娃也死了,還有安娜的兔子不小心跑出去也被他們的人抓了吃了。」

「安娜為此哭了好久,對了,我叫安娜出來。」

胖女人說話和倒豆子似的又快又急,顧蘭芝插不進去一個字,對方已經扭著水桶腰上樓去叫女兒下來見她的師傅了。

聽到顧蘭芝登門,小胖子安娜急沖沖抱著自己的新寵物——一頭白皮小豬下樓了,它的身上還穿著一件大紅色的毛背心。

見到如此別緻的寵物,顧蘭芝的所有問候都被堵在了喉頭,她沒有想到會有女孩把豬當寵物養,還給小豬穿衣服。

「師傅,您看我的小粉紅,它好看吧!」

「小……粉紅?」顧蘭芝結結巴巴學話,又看了幾眼白皮小豬,皮下泛著粉似乎叫小粉紅也沒錯。

安娜很久沒有出門了,見到顧蘭芝很是興奮和她說了許多養豬心得,足足說了半個多小時都沒停歇的,讓後者目瞪口呆。

「你學了那麼多?」顧蘭芝從來沒有養過豬,卻也能聽出來安娜的每一個字都很實在,要是擱到農家絕對是養豬不傳之密。

安娜有點小小地得意,笑眯了眼:「在基輔時,我專門去了養豬場,小粉紅就是在基輔出生的。」

她返身上樓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筆記本,興緻勃勃同顧蘭芝分享:「我記錄了一本子的養豬方法,爸爸說如果不是局勢太亂他會出錢把我寫的內容出書。」

「還有媽媽,她也很支持我。」

一旁的胖女人早就想插入她們的談話,聞言忙不迭說:「可不是嗎?安娜可比他姐姐安妮優秀太多了,她長得像我,也和我一樣是個務實的性格。不但和您學會了刺繡能夠綉出美麗的玫瑰花,還掌握了一手養豬秘訣。您看小粉紅長得多好啊!本來它是活不下去的,但現在健康得不得了。」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要務實可靠,學點有用的技術才能立足。藝術有什麼用呢?舞跳得再好等到老了腿腳不便也跳不動了,刺繡和養豬就不一樣,我們安娜可以嫁一個養豬場的場長,或者和福克斯一樣的商人,她會是個好主婦。」

顧蘭芝微微笑著,福克斯夫人說的不無道理,在不能掌握自己命運時掌握一門技術等於立於不敗之地。

「可惜只有小粉紅一隻豬,沒法讓我鑽研更多的養豬技術。」安娜不無遺憾地道。

「哦,我的女兒想養更多豬,沒有問題。」剛進家門的福克斯聽見女兒的遺憾,立刻說道,「安娜真是我的貼心小寶貝,這個時候養豬再合適不過了,要不了多久你養大的豬都能賣出大價錢的。」

他目光一轉,看見了顧蘭芝,連忙殷勤地上前打招呼。

「您能登門我實在太高興了。」

一通寒暄后,顧蘭芝得到了她想要的消息,大頭目彼得留拉確實會在三天後來到謝佩托夫卡,至少這三天薩洛梅沒空去布置死刑。他現在忙著到處去抓兵員應付彼得留拉的檢閱,絕大部分新兵甚至連雙鞋子都沒有隻能光腳。

為了使閱兵體面些,一開始薩洛梅還給發了靴子,但是很快他發現自己做了一件極蠢的事。

一個晚上,剛召集到的新兵跑了三分之一,連帶剛發給他們的靴子也帶跑了。

很好,三天時間能夠干很多事了,顧蘭芝暗暗想著,面上卻沒有流露太多的表情。

時間不早了,福克斯留顧蘭芝吃飯。

「不了,阿爾焦姆已經回家做飯去了。」她在福克斯家滯留不短時間,又和安娜說了不短時間的話,阿爾焦姆早就回家給心愛的妻子準備米飯去了。

為了那一小鍋的米飯,阿爾焦姆可是使出了所有才智,總算煮出了一鍋晶瑩略略泛黃的米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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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發燒了兩天,在床上躺了三天,然後又糊裡糊塗帶病參加一場考試。感謝在2021-03-1201:03:56~2021-03-1723:49: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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