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09她怕疼
他修長的手指染上了夜裡冷意,輕輕抬起她已經紅腫發紫的腳腕骨,眸色暗了暗,似有一抹不明的情緒。
「疼嗎?」
虞清酒愣了下,賀隨舟現在的語氣,跟平時的他做對比,簡直溫柔的一塌糊塗。
賀隨舟見她傻愣愣的看著自己,臉色驀地又冷了下來,「說話!」
「都凍得不知道疼了。」她撇了撇嘴,就知道剛才是她的錯覺。
賀隨舟看了她一眼,把她雙臂在自己脖頸交錯,僅一個轉身就把她從地上背了起來。
這可把虞清酒嚇得不輕,她呼吸都變得凝滯,拍了下他堅硬的肩膀,匆忙說道,「賀隨舟你放我下來,我自己……換一個人背我!」
「你想讓誰背你,賀昔樓嗎?」賀隨舟陰惻惻地說,聲調裡帶著不悅。
虞清酒無奈的閉上嘴,這荒郊野嶺除了賀隨舟又哪裡還有別人。
「如果你不想讓我背你,那你就自己爬回去吧!」他譏諷的加了一句。
聞言,她環抱他脖頸的雙臂緊緊收攏,害怕這個喜怒無常的男人真的將她扔下不管。
「賀隨舟,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她嫌氣氛有些冷淡,故意開口。
「直覺。」他挑了挑唇,陰沉的面孔也因此有些動容。
虞清酒自然不信他的鬼話,但心底就像被一泓溫泉泡的軟綿綿,又帶著無盡暖意。
這樣危險的原始秘境,這樣漆黑幽森的夜晚,只有他肯涉險來尋找自己,說不感動那絕對是假的。
山路本就崎嶇難行,白日里她和夏晚春走的時候就很不順暢,如今靠著手機微弱的光芒,兩人更是深一腳淺一腳,走了半個多小時才找到回營地的路。
校長見他們平安出來總算鬆了口氣,臉上堆積著諂媚的笑容,半是怨責半是推卸的說,「找到人就好,清酒啊,以後再有這種戶外活動不可以隨便亂走,你知不知道你的同學還有導員有多擔心……」
賀隨舟剛把虞清酒平放在醫護擔架上,聽到校長的話,用滲著寒冰的眸子掃了他一眼,對方立刻閉上了嘴。
晦暗不明的光影下,他那刀削的輪廓格外疏朗,抬手摸了摸虞清酒的額頭,試探到她有些低燒,正色道,「清酒,我知道你不是那種讓人不省心的孩子,告訴我,今天為什麼會掉到山谷里?」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剛好讓周圍所有人都能聽清,卻也讓那些人都變了臉色。
有了賀隨舟撐腰,虞清酒更好發揮,她從人群中搜索到夏晚春的身影,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強行讓淚水漫過眼眶,故作委屈的哭起來。
「是夏晚春,她說有事情要單獨找我聊,就把我帶到了無人區,結果……結果她在背後把我從山上推了下去!」
「你胡說!虞清酒,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從山上滑下去的,你憑什麼污衊我!」夏晚春指著虞清酒的臉大罵出來,在憤怒面前一切做作的嫻靜溫慧都被她拋置於腦後。
虞清酒靠在賀隨舟寬厚的肩膀上,巴掌大的小臉布滿淚痕,抽泣的樣子十分惹人心疼,就連聲音都有些哽咽,「可……可如果不是你把我推下去的,為什麼我在下面喊救命,你卻不來救我呢!」
夏晚春這下百口莫辯,精緻的臉瞬間花容失色。周圍所有人都看見,她自從下午回來后就一直和同學在一起,就連剛才賀隨舟逼問她也沒有說出虞清酒的下落。
真相一目了然。
校長沉吟片刻,決定要犧牲夏晚春來為自己學校洗白,鄭重的對賀隨舟說,「賀少,這件事情學校會快速查清,一定給您和虞清酒同學一個交代。」
賀隨舟微微頷首。
賀昔樓因此丟了面子,現在找到幕後黑手,連忙想抒發自己的存在感,挺身怒斥夏晚春,「夏晚春,真的是你!你和清酒從小長大,是最好的閨蜜,沒想到你竟然這麼歹毒!」
「昔樓,我沒有,你聽我解釋!」夏晚春急忙過去拉扯賀昔樓的衣袖,試圖澄清。
賀昔樓卻揮開她的手,一臉厭嫌的看著她,「別碰我,清酒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你卻三翻四次想要害她,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他的話猶如一柄尖銳的刀子深深扎在她的心脈,動一下都會痛。
一切都應了虞清酒之前所言,夏晚春無力的蹲到地上,模樣狼狽極了。
虞清酒縮在賀隨舟的懷裡,見此情景讓人心情十分舒爽,就連嘴角都偷偷掛起了一絲笑容,結果一抬頭,正對上賀隨舟那雙諱莫如深的眸子。
她連忙斂住笑意,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
賀隨舟挑了挑眉,語氣耐人尋味,「我竟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一面。」
虞清酒只作未聞,任憑醫生用擔架把她送進了救護車。
一路上她裹著賀隨舟溫暖的西裝外套淺眠,鼻間都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橡苔木味,竟讓她莫名感到安心。
*
「從片子上來看,是腳踝骨關節處咬合出現了偏差,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錯位,紅腫是因為附近的韌帶拉傷,骨質並沒有出現斷裂情況。」
一位年輕的醫生正拿著虞清酒剛拍的片子,輕描淡寫地說著,「正骨需越快越好,否則拖久了容易長歪。」
醫生是賀隨舟的好朋友林澤川,年紀輕輕就拿下教授的稱號,成為眼下這家私家醫院裡資歷最高的專家。
「那就儘快。」賀隨舟沉聲道。
林澤川帶上膠皮手套,準備著酒精棉等物品,「今晚人手不足,辛苦賀少把她固定住,別讓她亂動。」
躺在病床上的虞清酒,看著他一襲白色褂衫有些發怵,容貌長得倒是眉清目秀,只可惜做的是跟賀隨舟一樣衣冠禽獸的事情。
賀隨舟雙臂似鐵彎,把虞清酒牢牢固定在自己懷裡,在她耳畔低啞的說,「聽話,一會別亂動,我可不想以後帶個小瘸子出門。」
誰用你來帶!
她剛想大聲反駁他,就感到一陣鑽心刺骨的疼痛從腳腕處傳來,她狠恨咬住自己下唇,一頭扎進賀隨舟的肩窩裡,試圖逃避這難耐的痛楚。
賀隨舟低頭看著她已經被牙齒咬成奶白色的唇瓣,緊闔的眼角滲出生理性淚水,要比她剛才故作委屈惹人心疼的多。
他冷硬的眉宇間下斂著某種情緒,輕輕在她發旋處落下一吻,小心翼翼的彷彿怕驚擾到睡夢裡的蝴蝶。
「你還像小時候那麼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