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牛車是借來了，可姜氏從來沒趕過，七娘更是無從下手，那牛身形龐大，鼻噴白氣，看著實在嚇人，她看著只恨不能躲得遠遠的。湛與倒是躍躍欲試，被牧宸一把扯住，擔心這牛認生被頂著了。

牛車放在門口，沒人偷，牛卻要牽進堂屋裡，一來真有偷牛的，二來現在這天氣也實在太冷了，正是三九四九的時候，只是這牛進屋不到一刻，三間屋子裡立刻充斥了牲口的難聞氣味。

這也沒辦法，花錢請來的菩薩，還指著它幹活呢，再過兩天就要送貨了，趁這個時候好好跟它培養感情，免得到時候在半路上跟他們犯相。

令七娘驚奇的事，這農人養牛不但要喂草喂水，還能給牛把屎把尿，像帶孩子似的，每當看到姜氏將一隻糞桶放在牛臀後面，吆喝著尿哦……尿哦……，那牛就真的尿了，甚至還一天三次大便，若把的成功，姜氏便一臉的成就感……真是讓她長見識了。

趕牛車的事自然要牧宸來了，這兩天姜氏七娘也看出來了，牧宸對於侍弄牲口這一行簡直無師自通，那牛在他面前格外聽話，騎到它的背上也溫順吃草或反芻，沒有絲毫的不耐，牧宸還扶著羨慕的迫不及待的湛與上去感受了一下。

等到菜苗長至四寸長，這一清早，一家人便將二十一板菜苗連同竹架子通通搬到牛車上去固定好，牧宸便去熟稔的給牛架套上車軛，讓一旁不放心要來指導的唐誠給看的失笑，道：「這小子，干起活來像模像樣的，比寶來強！」

戚氏一旁也笑道：「姜嫂子還是有福的，兒媳婦手巧，種出這樣稀罕的菜苗來，兒子又有魄力，這個家很快就得興旺起來了！」

姜氏自然得菲薄幾句，七娘剛上了牛車正調整坐處，牧宸聽的真切，這話原本無錯，但兒媳婦和兒子連在一起說聽起來倒像是在說兩口子，他嘴角微不可察一笑而過，喝了一聲駕，牛車便動了起來，他回頭對眾人喊了一聲：「走了！」前頭牽著牛繩往關道上去了。

此時應還未及辰時，遠山晨靄濃郁，前路冬霧蒙蒙，腳下凍土咯吱作響，四面間或有鳥雀靜謐中啁啾幾聲，走很久才能遇見一兩個趕晚集的人。

七娘蜷在只封了半截的木製車廂中避風，小半時辰了，牧宸卻已走得燥熱，乾脆將身上披風解下，給她再加了一層，七娘兩次催促他也上車，他卻不願，不說當年彧皇子冰天雪地行軍幾日幾夜照樣屠戮的敵軍聞風喪膽，走這點路算什麼？只說怕將這老牛累瘦了要賠錢，今非昔比啊今非昔比！但飲冰踏雪馬革裹屍又怎比如今骨肉天倫焚膏繼晷，尊榮一時的大將軍又如何？這營營役役的賣菜郎過的也稱洒然，人生如此重來一遍也有不盡新意，讓他煥然精神。

一路上有幾撥趕集的人要搭便車，按規矩也會給個一文兩文的車費，牧宸卻都回絕了，七娘也不做聲，她也不屑掙這幾個小錢，壓壞了菜苗還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