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江綰的睡眠一向好,可今晚還是莫名醒了過來。她躺在床上,透過未關嚴實的門,看到客廳落地燈的零星光亮。
「嚓---」打火機的聲音在深夜裡格外清晰。江綰沒有動,她趴在床上,被單上除了她遺留的潤膚乳的味道,還有一縷淡淡的清香,貌似是雷鳴須后水的氣味,可又不全然像。她記得雷鳴所有的味道,但今晚總有種朦朧的錯覺。
江綰拋棄這個念頭,赤腳下床,悄無聲息地坐到雷鳴身邊。沙發一下陷,雷鳴似是驚到了,他拿下嘴邊的煙:「我吵醒你了?」
江綰搖搖頭,小心地詢問:「你有事兒?」
雷鳴撣撣煙灰,「最近工作有點兒忙,事比較多,煩得很。」
「很難解決?」他不太喜歡被人過多干涉工作上的事情,她也就問得隱晦。
「只是選擇的問題。」
「那你選好了嗎?」
雷鳴掐滅手中的煙頭,放進煙灰缸里,站起身:「走吧,睡覺去,明天還要早起呢。」
江綰的臉色有些暗淡,她平時雖然看著是萬般煩惱皆不上身的沒心沒肺模樣,但還分得清楚雷鳴此刻是真煩還是壓根兒不想說。
她笑笑:「既然你說沒事就沒事吧,我知道你不願意和我說太多,因為我也幫不上你的忙。」
「說什麼呢?」雷鳴又在她身邊坐下,一下一下地理著她的長發,「不跟你說是不想你煩惱,有我一個人受著就可以了,何必再拉上你呢?綰綰,不要想太多,你知道我一直希望你快快樂樂的。」
雷鳴摟住她:「今晚真是我的不是了,大半夜的搞得你心情不愉快,該罰。這樣,明天我不跟監管處的同事出去應酬了,我來接你下班,咱去中信泰富吃鐵板燒。你不是都念叨好久了嗎?」
江綰猶豫:「我記得你說過,分管監管通關處的是你們副關長,對吧?你不去他會怎麼想?」
「就告訴他我要陪女朋友唄。」
「滾蛋。」江綰忍不住笑,「想死不要拉上我。算了,你還是去忙你的,我雖然無法理解你們這幫人,但也不能耽誤你。」
雷鳴悶笑出聲:「什麼叫我們這幫人?」
「每天見人三分假笑,私下斗得一塌糊塗,打破了頭也要往上爬,為什麼?很有成就感?累不累?」
「身在江湖,就要遵守江湖規則,你可以不鬥,但求平平穩穩、踏踏實實,到時做了墊腳石就不要怪社會不公。」雷鳴一本正經地回答,「這跟你們職場也是一樣,我們都要生存,明白嗎?」
江綰說不上來,男人有的時候可能比女人更明白這其中的精髓所在。她是條件擺在那兒,自己過得逍遙自在,目前還沒有什麼需要她在布滿荊棘的道路中跋涉,一旦沒有選擇,她也許比一般人要更加心灰意冷。
「好吧,算我無理取鬧了。」她埋在雷鳴胸前,把玩他睡衣的紐扣。
雷鳴的煙還沒有完全掐滅,青煙在透明煙灰缸里絲絲繚繞,然後裊裊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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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綰進門剛打完卡,靜宜就飛撲過來,直把她往茶水間扯。
「幹嗎?我還有稿子要改,等著交呢。」江綰莫名其妙。
靜宜神秘兮兮,貼近江綰的耳朵:「有人給你送花。」
江綰眨眨眼:「是雷鳴吧?」說這話她自己都有點兒懷疑,雷鳴從未有過如此舉措。
「落款是:易。這人是誰?」
易?江綰有瞬間的迷糊,隨後猛然意識到,可不就是易尚曉?他為什麼要給她送花?
靜宜自說自話:「白茶花哎,知道花語是什麼嗎?無暇!姐姐,人說你純潔無暇呢。你哪兒招來的桃花?」
江綰想起那天易尚曉嘴角若有似無的笑,亦真亦假的話。她背過身去,沖了杯花茶:「前一陣子採訪時認識的一個朋友。」
「普通朋友會沒事兒給人送花玩?」
「有閑有錢的就會唄。」
「正點。」靜宜打個響指,「一般男人是絕不會花心思與時間在不相干的人身上的,這充分說明了一件事:他對你有意思。如果是極品,勸你一定要把握住。這年頭,好男人放走一個可就悔恨終身啦。」
「我可以向你發誓:他對我絕對沒意思。他知道我有男朋友的。」
「結婚了還有第三者插足呢。」
江綰頭直發漲,她實在不想一大清早就扯這些有的沒的。
好不容易打發走靜宜,江綰來到自己的格子間,那裡赫然放著一束還滴著水的白茶花,空曠的空間里,平添了幾分嬌媚。她翻開白色卡片,上面用流利的楷書寫著:玉臉含羞勻晚艷,翠裾高曳掩秋妍。
江綰輕笑,這人怎麼就篤定她一定明白詩句的意思?她又不是專職搞文學的。
江綰看著花,一副可有可無的樣子。沒幾分鐘,她站起來問:「有誰喜歡花的?」潛意識裡,江綰覺得這花不亞於定時炸彈,放在這兒杵著遲早出問題。而且,易尚曉這一舉動,明顯試探的成分居多,看來他真把她當傻子了。
照江綰想,易尚曉既然邁出第一步了,那麼隨後總歸會有個電話問候的,步步為營,人精一般都會採用這種風格。可直到下班,除了移動發過來的一條又一條關於世博知識的信息,一點兒易尚曉的影子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