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江綰走出藏樂坊,離開了長樂路,好久,在一個拐角處猶如泄了氣的皮球般癱靠在牆上。
她的心裡亂糟糟的,半天理不清個頭緒。
她太了解雷鳴了,這個男人表面上看起來溫和斯文,實則骨子裡一直有種霸道的韌性。他的為人處世從來不是張狂激烈的,卻是極有耐心的,為達目標他可以一直沉默等待,等著那個最佳時機的出現。
正因為如此,也為防止意外情況的發生,在上次見面時,江綰就把話說的毅然決絕,不讓他有一點點的念想。
過去了就過去了,就算她當初抱著雷鳴的大腿,痛哭流涕要求他垂憐,他最多唏噓一番,也絕不會改變初衷。
江綰清楚,雷鳴亦明白。
她認為,他不平衡的是,她這麼快就另投懷抱,而且……這麼的高層次。這場情感突變猶如一場高震級的地震,想要填覆心裡的那條裂縫,依他認識的江綰,怎麼著也得過個三年五年才會有所好轉。
江綰承認,到現在為止,說她心裡沒有雷鳴,那是騙人。只是,已與感情無關!
這種情感是林溪永遠無法理解的。
林溪幸福也可憐,在恰當的時候尋覓到心中的愛人,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得到自己想要的沒有,她心裡清楚的很。不管真假,現下--雷鳴的人,已為江綰離了魂……
江綰仰起頭,閉上眼,平復了一下心情。
「綰綰!」
江綰循聲看過去,易尚曉在路對面的車裡向她打手勢,等信號燈變過,他調頭把車停在江綰身邊,「上車。」
「你怎麼來了?」江綰飛快地鑽進車裡,語氣急促,「你這腿才剛恢復怎麼能開車?還想不想要了?」
「沒事兒吧?」易尚曉拉著江綰,上下仔細地打量一遍。
江綰莫名其妙:「我有什麼事兒?」
「那就好,咱們回家。」易尚曉鬆口氣,放開拉著她的手,輕打方向盤。
這樣的天氣,他額角竟然布了一層細密的汗,江綰打開背包,掏出紙巾幫他擦著,「人見著了?」
「嗯,招呼都打好了,過幾天我去趟北京,再正式拜訪一次。」
「需要我幫你定機票嗎?」
前方紅燈,易尚曉慢慢踩下剎車,伸手輕輕撫摸著江綰的臉頰,「綰綰,她跟你說什麼了?」
「誰?」江綰停頓兩秒方才反應過來,把紙巾疊起收進包的外側口袋,輕描淡寫地說,「噢,你是說林溪?估計雷鳴要求緩一緩婚期,把她給氣著了,找我聊聊。」
「這事兒我聽林豫說了,他反而樂見其成。」易尚曉看著後視鏡,把車子轉入另一條路上。
「是嗎?可真夠熱鬧的。」江綰咧開嘴笑笑,絞著手裡的背包帶子。
易尚曉沒有接話,一時間車裡的空氣也幾欲停止流動,兩人各存心思。
到下一個路口,易尚曉把車靠邊緩慢停下,他剛從口袋裡摸出包煙,就被江綰奪下,「這對身體不好,你可是答應我了的。」
他傾過身,擁住江綰,「綰綰,我怎麼總感覺你不是那麼真實?」
江綰愣了愣,輕輕回抱,心頭泛起陣陣酸意,柔聲說:「我一直都在的,而且永遠都在,天天都會讓你看到,讓你看到煩為止。」
「會么?」
「你怎麼知道的?」
易尚曉撫著她柔順的發,「靜宜給我打的電話,她擔心你,怕林溪欺負你。」
江綰忍不住笑:「靜宜就愛瞎操心,總把我想得跟嬌滴滴的小姐似的。你也夠神啊,居然知道我在這裡。」
易尚曉注視著她:「我直接給林溪打電話了。」
他這是要跟林溪翻臉了?
江綰心底酸得厲害,眼眶一熱,扎進他懷裡,「你找她幹嘛啊?我又不是不回去了?我還準備宰她一頓呢,那鵝肝我都想好久了。對了,她沒跟你告狀說我欺負她?我剛可沒給她面子呢,你這當哥的可別生氣啊,最多以後我再也不跟她私下見面了。」她胡亂地、快速地嘟囔著,彷彿不胡扯些什麼,心底某些東西都壓制不住似的。
一隻手捏著一塊格子布探到她眼前,江綰定睛一看,是手帕。易尚曉沒有抬起她的頭,只把手伸到她面前,「擦擦。」
她沒有動,低著頭抵著他的胸口,聲音悶悶地,「你怎麼老是惹我?」
「對不起。」
「誠懇點兒。」
「是我不好。」
江綰吸吸鼻子,把臉在他懷裡胡亂揉揉,抬頭,理直氣壯,「我餓,管飯。」
易尚曉伸手抹過她的眼角,俯身輕觸她的額頭,淡淡地笑,「好。」
兩人走了,對面的一輛車的玻璃緩緩升起,關上。林溪抹一把臉頰,濕漉漉的,她閉了閉眼,雙手快速地在臉上擦著,偏偏那淚像是要流進她心裡一樣,怎麼也擦不盡……
江綰,我不會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