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塵埃落定
顧霜筠醒來之時,入眼是青瓦與木質橫樑。
她輕哼一聲,手揉著微痛的後頸,坐起,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乾草鋪就的床上。腳上沉甸甸的,在腳腕處被人鎖上了兩條鐵鏈。
顧霜筠拉拉鐵鏈,發現另一端連接的是身後的巨石牆壁,牢固地她根本弄不斷,而鎖著自己雙腳的兩個鐵環,各有一個鑰匙孔,應該是用鑰匙可以打開。環顧四周,便見這屋子十分空曠,除了這張床,窗邊的桌子,桌子上的大茶壺和一個大碗,便沒有任何東西了。
屋子另外三面牆壁乃是土石壘成,中間是關著的木門,木門兩邊對稱著各有一扇木條窗戶,從那裡,可以看見外面。
鐵鏈「刷刷」聲中,顧霜筠移動腳步下床,拖著鐵鏈朝窗戶走去,在半途,被迫停下。
這鐵鏈的長度,只夠她走到屋子中央。
從窗戶看出去,外面草木森森,青山連綿。側耳細聽,只有鳥獸的聲音,聽不見任何人活動的聲音。
顧霜筠嘆氣,在床沿坐下。
她以為在宮裡,蕭虛懷不敢直接對自己怎麼樣,卻不想蕭虛懷將她帶到僻靜之處后,竟直接將她打暈。
這間屋子,從窗外的景緻看起來,這已經不在宮裡,甚至不在京城。
蕭虛懷既然沒有直接殺了自己,反而大費周章地將自己囚禁在這裡,可見他沒有傷害自己性命的打算,那麼,為了讓她不至於餓死渴死,他必定要留人在這裡才對。
只要有人,那麼……
她的手看似隨意地摸向頸子上的瓔珞。
在那玉石吊墜後方,有一個小小的凹槽,顧霜筠在那裡藏了三粒個小丸子,一粒是見血封喉的劇毒毒藥,一粒是療傷聖葯,還有一粒,是由霍禹軍中所用的轟天雷改造而成的秘葯。
小小一顆,包著火藥與迷藥,一旦扔下,便會冒出火光與迷煙,實乃落敗逃跑之絕佳助攻。
顧霜筠心下稍安,當務之急,便是摸清楚這裡的看守情況,找出鎖鏈的鑰匙,如此,她才能逃出去。
這時,門扇動了。
顧霜筠心下一凜,緊盯著那扇門,便見一個婦人端著一個食盤進來,那盤上放著一碗米飯,一盤綠油油的素菜。
「咱們山裡物產少,少夫人將就著吃吧。」
那婦人笑盈盈的,看起來很溫和,反倒令顧霜筠心裡升起疑惑。
這種態度,實在不像對待一個被鐵鏈鎖起來的囚犯。
見顧霜筠不動,那婦人又笑著開口,「咱們這村子的人,全是受了蕭大公子恩惠的,蕭大公子讓咱們顧著少夫人,咱們就不能放你走,不過蕭大公子也交代咱們要好生照顧你吃喝,咱們也會做到,少夫人不必多慮。」
「這種情況,換了誰也沒辦法不多慮。」顧霜筠扯了扯鐵鏈。
「這沒辦法,沒有鐵鏈,我們恐怕留不住少夫人。」
顧霜筠打量著這中年婦人,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人面相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她。
「咱們是不是見過?」她脫口問。
婦人搖頭,「民婦與少夫人素昧平生。」她低聲笑,「少夫人不必勞心費力,這鐵鏈的鑰匙在蕭大公子身上,你和咱們套關係也沒用,咱們沒法放你。」
說著,她欠身,「少夫人慢用,稍後民婦再來收拾碗盤。」
隨後,那婦人便開門出去了。
此後數天,那婦人每日給顧霜筠送飯、送水,顧霜筠找她搭話,她應個一兩句便走,所回答的也是無關緊要的話語,從不泄露絲毫緊要的訊息。
眼瞧著日升日落,顧霜筠心裡焦急。
她不是著急與許玉顏的約定、擔心許玉顏的處境,而是在邊關的霍禹,按照許玉顏的說法,李文安有意針對霍禹,那麼,邊關的戰事便多了許多不利因素。
「邊關的戰事已經結束,新帝登基以後和成國議和,兩國已經簽訂和平盟約。」
在顧霜筠問出心中的擔憂時,婦人回答,而這話里,令顧霜筠心一跳。
「新帝是誰?」
「睿王李文安。」
這個結果,顧霜筠不意外。
「哦,還有一事,先帝死後,皇貴妃許玉顏未能盡到教養小皇子和小公主的職責,令兩個小娃兒不慎落水,小皇子當場溺亡,小公主也落下病根,新帝大怒,下令奪去皇貴妃封號,送往皇陵與先帝殉葬。還有定國公府,也獲罪被抄家砍頭。」
這簡短的幾句話,隱藏其後的那些人與事,必然充滿了兇險萬分的陰謀詭計。而勝者為王敗者寇,李文安登基為帝,許玉顏不可能有好的結局。
顧霜筠心裡空落落的。
她一心謀划,卻不想在這地位交替的關鍵時刻,她居然是被囚禁在這山林里。
「塵埃已落定,蕭大公子還要囚禁我多久?」顧霜筠蔫蔫地。
「應該快了。」婦人道。
顧霜筠點了下頭,自去床邊坐下。
那婦人也端著用過的碗盤出去。
那婦人口中的快,顧霜筠又等了兩天,而這時,她在灰土地面上計算天數的刻痕,已經劃了十七道。
她沒有等到蕭虛懷,依舊是那婦人,稱蕭虛懷已經來過,留下了解開顧霜筠鐵鏈的鑰匙。
「咱們村子里住的都是些貧苦百姓,得罪不起少夫人,因此,還請少夫人見諒,稍後民婦送少夫人出去的時候,會蒙上你的雙眼。」
顧霜筠點了下頭。
那婦人上前,打開顧霜筠腳上的鐵鏈,又用一條黑布將顧霜筠雙眼蒙住,扶著她走出屋子。
踏出屋子的那一刻,顧霜筠能感到眼前瞬間明亮,還有陽光灑在臉上暖暖的感覺,和這近二十天關在屋裡完全不同,身心舒暢。
「少夫人,你騎上毛驢,民婦送你下山。」
顧霜筠的手在毛驢背上摸了一下,感受了一下距離,隨即騎上毛驢。
那婦人一聲喊,顧霜筠便感覺毛驢規律地晃動著,穩穩地行走。
眼睛看不見,耳朵里,顧霜筠聽見的依舊只有鳥獸的聲音,唯一的人聲便只有這偶爾呵斥毛驢。
那婦人口稱村子,一個村子,怎會一點人聲都沒有?完全不符合常理。
顧霜筠心裡有了計較,面上不動聲色地,由著那婦人領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