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程淌回去時已經晚上九點了,王何就坐在飯桌前,腦袋趴在桌子上,燈很昏暗,不足以照亮人心,程淌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溫暖,燈下的這個人,是屬於他的、獨一無二的光。

程淌還沒走到跟前,王何猛然抬起頭,然後朝程淌撲了過去,程淌笑著張開雙臂,迎接男朋友的擁抱。

結果等來的是王何的一頓無情猛踹,語氣很兇,「關機你不早說,你還我六十塊錢!!!」

王何簡直氣死了,老說程淌是個傻逼,他自己才是個傻逼,傻不拉幾的去充話費,留著指揮程淌幹活多好了,六十塊能讓程淌跑小賣部一百趟了!

程淌很無辜,「這也能怪我?我真沒錢,要不多給你口幾次抵債吧,反正你都給過錢包養我了。」

王何被這露.骨的話刺激的差點厥過去,心知不能和程淌再說下去了,要不然不知道程淌還能說出什麼污言穢語來,關鍵是他怕聽了自己把持不住,有損自己英明形象。

「我餓了。」程淌舔舔嘴角,喉嚨上下動了動,直直地看著王何。

王何怕自己想歪,趕緊把飯端了出來,都是放在一個盤子里裝好的,一看就是王奶奶在盛菜時特意留的。

程淌看著王何手裡的兩個飯碗,故意問:「你還沒吃飯呢。」

王何咳了一聲,「剛剛沒什麼胃口,這個時間吃正好,晚飯都應該規定這時間吃,吃了好,吃了特好……長肉。」

王何咬了一下舌尖,什麼鬼話,這下好了,程淌肯定找到機會埋汰自個兒了。

恰恰相反,程淌破天荒沒有繼續埋汰他,而是伸出手揉了一把王何的頭頂,王何頭髮長長了,中間發旋又翹起了幽默弧度,讓程淌很是留戀。

「多吃點菜。」程淌給王何夾菜,眼神特別溫柔,溫柔地都快溢出來了。

「……」王何碗差點沒拿穩。

這人怎麼了,出去路上碰到驢,被驢踢到腦子了?

吃完飯程淌收拾碗筷,王何就跟在他身後,走哪兒跟哪兒,起初程淌還以為王何要搶著幹活呢,可沒有,一句話也不說,就拿那一雙黑亮眼睛瞅著自個兒。

這什麼意思?程淌有些想歪了,難不成是想……

一想到這個可能,程淌趕緊把碗洗了去鎖門,揉了揉王何的頭髮,有些暗示性的道:「先去樓上睡覺吧,我馬上就上來。」

看著王何走上樓梯,他才去鎖門的,一回頭,王何無聲無息的正站在身後。

這麼迫不及待,程淌勾了勾嘴角,雙手惡劣地揉王何的雙頰,「你怎麼這麼壞,故意來嚇我,幼不幼稚。」

王何甩開他的手,倨傲的抬起下巴,「我有那麼無聊嗎,我是來監督你的。」

「是嗎。」程淌來了興趣,趕緊問:「監督我什麼?」

王何一直看著他,「監督你是不是捲款潛逃。」

「這是個什麼話。」程淌被逗樂了,搭著王何的肩膀往樓上走,「捲款潛逃,你說錯了,我應該是卷你潛逃才對。」

王何不搭理他,非得讓他走前面,程淌回頭看了好幾次,王何一直看著他,眼睛都沒眨幾下。

程淌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走了大半天,王何是怕他不回來了,一直盯著自己,也是怕他突然不見了……程淌的心臟狠狠揪了一下,心疼的自個兒姓什麼都不知道了,同時也怕王何看出什麼,畢竟查當年這件案子是瞞著王何的。

程淌回過頭,繼續計較剛剛的話,「潛逃就算了,你有款讓我卷嗎?」

王何反應有些慢,一直低著頭,上了樓才說話,「怎麼沒有,被你騙走的盒子不是有那麼多錢嗎。」

「小心我抽你屁股啊。」程淌都不知道自個兒強調多少遍了,「那不是我騙的,是你自願送給我的,就那三瓜兩棗的,你犯得著天天惦記嗎,我都不稀得要。」

「那你還我。」王何伸出手心看著他。

「……」程淌默了。

王何向他逼近,直到兩人呼吸纏繞在一塊兒,他微微一笑,「瓜棗還給我。」

這個笑容迷煞了程淌的眼,也顧不得維護他的瓜棗了,直接親了上去,一邊親一邊摟著人往房間裡帶。

兩人的動靜引來了小黑的關注,嗷嗚嗷嗚地從小床上跑過來,程淌沒給它進來的機會,直接把門踢上了。

你爸和你哥親熱,瞎摻和什麼。

王何的後背抵在門上,耳邊只有唇齒相貼再相離的吮嘖聲……

靠,能不能小聲一點……王何緊閉眼睛,微微張開嘴,示意很明顯,他以為這樣聲音就能小點了。

過了一會兒,沒想到聲音不但沒變小,還他媽喘上了。

程淌你能不能不要這麼騷!

「……」王何用腿把程淌頂開一點,深吸一口氣,「換個地兒。」

程淌眼睛很迷茫,有些不敢相信的將手移到王何的后腰,然後往下滑了滑。

王何瞳孔一縮,一拳將程淌打地倒退好幾步,「操,你想什麼呢,我說換個地兒。」

程淌舔了舔嘴角的水漬,歪頭看王何,擺出一副猛男疑惑的表情。

王何深吸一口氣,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換個地兒接吻。」

「砰」的一聲,兩人倒在了床上,老舊的木床立刻發出咯吱的聲音,程淌皺了皺眉,將王何帶到了自己身上,聲音有些低啞,「忘了這是木床,磕著沒,來,男朋友給揉揉。」

王何這邊精神著呢,跨在程淌腰上,嫌程淌太磨嘰,直接將他手壓向頭頂,咕噥了一句,「繼續。」

程淌眼睛瞬間紅了。

接吻就是接吻,程淌今天很順從的點到為止,因為他明天還有事情要做,怕被勾的走不了。

程淌腦海里整理著今天張露說的話,想從中整理出關於這件案子的痕迹。程淌這邊思索著,王何就躺在他的肚子上,嘴裡叼著程淌給買回來的棒棒糖,舉著手機玩推箱子的遊戲,一旁放著玩膩失寵的五階魔方。

程淌覺得整個案子哪兒都對,何茹和蔣建平私下見面,被王銘撞見,衝動之下殺了人是可能的,可程淌總覺得沒這麼簡單。

想了一會兒,程淌撐起上身,揪了一下王何的頭髮,將手機沒收,「別玩了,豎起耳朵聽,我問你個問題。」

王何拿下棒棒糖,「什麼?」

程淌也是做足了思想工作才問出口的,因為王何對這件事非常抵觸,可以發瘋的那種。

「你覺得你爸……王銘,人是他殺的嗎?」程淌一邊說一邊觀察王何的情緒。

王何皺了皺眉。

果然,程淌後悔問這個問題了。

「他不是我爸。」王何很計較這個事,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情緒了,他很平靜的繼續說:「為什麼不是他殺的,他就是這種人。」

程淌躺回原地方,沉默的看著牆頂,思考些什麼。

王何爬了過去,直視程淌的眼睛,「你在想什麼?」

程淌側過身,面對著王何,手臂繞到王何身後,掌心有一搭沒一搭地搓揉著王何的後背,「我在想奶奶明天給我做什麼好吃的。」

「放屁。」王何咬著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說:「是給我做好吃的。」

程淌低低笑了幾聲,無奈的說了一句,「幼稚不幼稚?」

「幼稚的是你,你是幼稚鬼。」王何突然神情認真起來,「我好像還沒問過你今天去哪兒了。」

「我去鎮上了。」程淌說。

「繼續。」王何盯著他,要是程淌不說出個什麼名堂,少不了一頓踹。

程淌眯著眼睛笑,懶懶的語氣,「想找個事做,賺點零花錢,給你買棒棒糖吃。」

王何冷笑一聲,在這破鎮上能找到事做才怪了,不過程淌的話很有用,王何很吃這套,他沉默了一下,抬起頭問:「你是不是暗示我給你零花錢?」

「沒有,絕對沒有。」程淌立馬全身綳直,十分正派的表情。

王何拿出自己的手機點了一通,朝著程淌抬了抬下巴,「你看看消息。」

程淌點開,是一個紅包。

王何把這幾年在各種群里搶的紅包,一分兩分湊起來的,全給了程淌。

程淌立馬掛上狗腿的笑容,膩味地抱著王何蹭,「謝謝男朋友打賞,我無以為報,就讓我為你舔吧。」

「滾,太騷了你。」王何拒絕。

「謝謝誇獎。」程淌把不要臉發揮到了極致。

程淌把王何折騰到很晚,單純鬧的,就是不讓王何睡覺,以前都是喊著讓人早點睡,今天轉了性了,天剛蒙蒙亮,大公雞都叫了,王何終於熬不住睡過去了,任憑程淌怎麼騷擾,眼睛都能動一下。

再不睡就要猝死了。

程淌很滿意自己的成果,抱著人吧唧親一口,才閉上眼睛睡了。

王何感覺還沒過一分鐘呢,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穿衣服聲,接著耳邊被吹了一口氣。

「別鬧了,我要睡覺,睡覺……覺。」王何咕噥一句,轉向另一邊。

程淌在他耳邊低語,「乖幺兒,我的生活費要到了,我去鎮上辦張卡,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王何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現在唯一想的就是睡覺,睡的昏天暗地,說什麼也不起來。

程淌要的就是這句話,一晚上「辛苦」沒白費,剛想湊上去親一口,王何一骨碌的滾到了最裡邊,不給程淌騷擾的機會。

程淌笑了笑,坐床邊穿鞋,剛站起來要走,王何突然骨碌骨碌滾了回來,拽住他的手。

「不許潛逃。」王何說。

程淌一看,還閉著眼呢,完全就是潛意識說出來的,程淌蹲下身,撥弄王何額前的碎發,「不逃,我很快就回來。」

程淌走下樓,王爺爺正坐在門口用刀剃著竹條,看樣子是要編點什麼。

王爺爺說:「今年柿子長得很好,多做幾個籃子到時候放柿餅。」

王奶奶在後面笑著說:「今年多做一點,小余不是愛吃這個嗎,到時候給他寄過去,小淌你到時候也嘗嘗,我讓王何給你帶來,這個可甜了。」

「好嘞。」程淌立馬答了一句。

「在說余叔叔嗎?」丫丫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拉著王奶奶的手說:「奶奶你別寄柿餅了,把我寄過去吧。」

一聽這話,王奶奶腰都笑彎了,「行行行,到時候把柿餅和你一起寄過去,你當看柿餅的小兵。」

丫丫聽不出這是玩笑話,美滋滋的哼著歌兒去隔壁看電視了。

時候不早了,程淌該出發了,要不然下午回不來,王何肯定不吃飯等著他,想到這兒程淌沒敢耽擱,趕緊搭車去鎮上。

昨夜王何給他發的紅包,變成了今日行動的啟動資金。

丫丫玩了一圈回來,看見程淌不在,立馬問王奶奶去哪兒了。

「你程淌哥哥有事出去了,哪像你啊,一天到晚到處玩。」

丫丫扁著嘴,「程淌哥哥咋不帶我啊,他以前去哪裡都帶著我的。」

「別不高興了,你程淌哥哥說回來給你帶零食吃,你美著吧,你作業寫了沒,一會兒你爺爺檢查作業,打手心可別喊疼啊。」

丫丫最怕問這個,立刻縮著脖子找他哥救命了。

等王何從樓上下來,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候,本來農忙的季節,因為程淌的到來,地里的活全村第一個幹完,連著種小麥的地都翻了,現在家裡除了閑就是閑,偶爾一個摘菜的活,都搶著去干。

因為閑,所以王何睡懶覺沒有得到爺爺的訓誡,只要看書寫作業不打柿子,他甚至還能得到爺爺給的零花錢。

幾塊到幾十塊不等,多了王何不要,他這裡還有點錢,是當時在咖啡廳兼職的時候老闆發的現金,存過幾次后就懶得去存了,沒想到如今成了救命稻草。

「哥哥,你在看什麼啊?」丫丫吃著奶奶給的鍋巴,站在坐在門邊的王何身後。

「沒什麼。」王何回過神來,覺得自己有些不正常了,午飯後一直坐在門口,目光盯著回院子的必經之路。

「哦,我知道了。」丫丫故作深奧的點點頭,「你在等程淌哥哥。」

王何一愣,「你怎麼知道。」

「喏。」丫丫戳了戳王何的手機屏幕。

王何這才注意道屏幕一直停留在程淌手機號的頁面,他剛剛超級超級想給程淌打個電話,聽他的聲音,然後……罵他一通。

「哥哥。」丫丫說:「要不我們去街上等程淌哥哥吧。」

主要還是丫丫想吃街上的串串香。

一毛錢一根,很香。

「好。」王何接受了這個建議,跟爺爺奶奶打了聲招呼,到村路口等了個順風車到了鄉鎮上。

「喲,謝老闆,今天怎麼有空大駕光臨啊。」飯店老闆娘正對著一個挺著肚腩的油膩男人擠眉弄眼。

謝老闆今天很正經,笑都沒笑一下,沖著搔首弄姿的老闆娘嚴肅道:「正經點,我今天約了人的,劉主任在哪兒?」

「二樓包廂。」

謝老闆鞠著腰上了二樓,敲門時整理了下梳得油光發亮的頭髮,看了一眼手臂夾著的皮包里的錢,很有底氣的敲了敲門。

「劉主任。」謝老闆一進去就握住劉主任的手,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劉主任設宴,鄙人甚感有幸,沒來遲吧。」

劉主任朝謝老闆遞了個眼色,「不是我要找你。」

「程總,這位就是謝偉強。」劉主任朝著裡面坐著的人說了一句,就趕緊轉身讓服務員上菜。

謝偉強看著以往最瞧不起他們這些小商戶的劉主任對一個人這般恭敬,當即好奇地看了過去。

一個年輕的英俊男人坐在主位上,身上所透著的那股從容不迫的氣勢,讓自以為馳騁商場二十年,一直得意至今,熟讀商業經的謝偉強瞬間打回個屁都不如的底層小人物原形。

程淌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給人一種不好接近的感覺,那與生俱來的貴氣讓人膽寒,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面對。

只要沒王何在身邊,程淌不抽風,他的那張臉挺顯老成的,能壓得住人,按王何說的話,就是挺他媽人模狗樣的。

謝偉強縮著脖子看向劉主任,不懂如此人物怎麼會來找他,難不成是佛祖顯靈,可憐他倉庫的貨滯銷,是來談生意的?

求了那麼多人,找了那麼多條路子,今天總算有條出路了。

一想到這兒,謝偉強趕緊給劉主任遞了根煙,沒想到劉主任給他介紹了這麼大的生意,多少錢都值了。

劉主任橫了他一眼,低聲道:「趕緊去跟程總打招呼。」

劉主任說的打招呼只是單純打招呼,沒想到謝偉強會錯了意,把煙遞給了坐在主位上的程淌,這種江湖上的做派,顯然用在這裡是不合時宜的,就在劉主任焦急的時候,沒想到程淌接過了煙,並且還問:

「還有嗎?」

謝偉強愣了一下,趕緊道:「有」

然後一包嶄新的好煙被程淌繳了。

讓謝偉強沒想到的是,對方不是來談生意的,而是問他關於王銘的事兒。

謝偉強心裡惴惴不安,突然來個陌生人打聽王銘的事兒,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肯定來尋仇的,因為他聽說王銘以前在外面是混社會的,有仇家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謝偉強是王銘生意上的合伙人,也是謝東平的爹,程淌對謝東平沒什麼好印象,但對謝偉強印象不錯,因為謝偉強為人圓滑,識時務,沒多久就把知道的事兒全說了。

當時王銘決定回家做點生意,以後不往外跑了,他有錢但不知道怎麼做生意,直到同村一塊兒長大的謝偉強找上門,謝偉強有生意頭腦,家裡做鋼筋生意的,當時遇到了一些事情,缺錢,於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來找王銘,沒想到王銘竟然答應了,決定入伙。

兩人一拍即合,出錢的出錢,出腦子的出腦子,生意也做的風生水起,一直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老離家,最少也是半年才回來一次的王銘,就這麼留在了的家鄉。

事發當天,王銘正和謝偉強跟客戶談生意,謝偉強說當時王銘接了個電話,臉色突然變得很差,二話沒說站起身就往外跑,門口還摔了一跤,謝偉強不可能丟下客戶不管,就沒跟上去,後面就是王銘殺人被抓的消息了。

又是一堆好像沒用,又好像有用的信息,程淌靠在椅子上,感覺自己像是被拉進了一團亂麻之中。

包廂一下子靜了下來,謝偉強看向劉主任,朝他遞眼色,意思是生意上的事兒。

劉主任站起身,根本沒提生意這件事,而是恭敬的詢問程淌還有什麼要問的事兒。

程淌擺了擺手,仰著頭閉著眼睛在沉思什麼。

劉主任不敢打擾,拽著一臉懵的謝偉強走了出去。

「誒,不是,劉主任,劉老哥啊,你今天不是讓我來談生意嗎?」謝偉強拽著門不想走,廢話,他手下那麼多等工錢的員工,這個月沒個交代,他估計也得進大牢了。

劉主任掃了他一眼,混跡官場的人,眼神都特別有壓迫力,謝偉強咬著牙沒鬆手。

最終劉主任鬆口了,「走,咱們出去說。」

這人是他找來的,拍馬屁也是他想拍的,總得把事情處理圓滑了,要不然打擾到裡面那位,事不都白做了嗎。

程淌想了想,覺得這樣查也不是個事兒,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他覺得,應該去問這件事的主人公。

時候不早了,程淌得回去了,桌上的菜他連筷子都沒動一下,吃王奶奶做的飯久了,看著這些重油重鹽的飯店菜式沒什麼胃口。

等劉主任好不容易把謝偉強打發走,回來一看,裡面那位爺都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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淌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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