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雞飛狗跳的一家人

「奶奶，奶奶，我娘沒了，你得給我們銀子置辦喪禮！妹妹腦袋破了，得趕緊拿錢給我妹妹看病！」

外面的吵鬧把沉睡中的李曉萱吵醒了。

這是哪裡？

她不是被那個渣男一刀扎在身上。

難道還沒死？

「還置辦喪禮？說的文縐縐的，真以為自己是啥大戶人家的少爺秧子啊？也不看看你有沒有那個命，我呸呀！還想給病秧子看病，一個賠錢的玩意兒，看什麼大夫？就她也配？」

刻薄又尖銳的聲音，一點兒都不像是個老人。

「剋死了親爹不說，這眼瞅著就把親娘也害死了，就這樣的玩意兒，要我說啊，生下來就應該扔尿罐子里浸死，也就是我們李家心地善良，結果就這樣害死了爹娘老子的，就應該沉塘。對，沉塘了乾淨。」

沉、沉塘？

腦子嗡嗡的，突然一大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湧入腦中，她這是穿越了？

成了仙人鎮大柳樹屯李良軒的小女兒——李曉萱，七歲。

名字還是那個名字，內蕊卻已經換成了古武世家的天才少女李曉萱。

親爹李良軒不靠譜，外出四年未歸。

留下一個病弱的母親帶著五個孩子和后奶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

各有各的心思。

這不，母親意外亡故，原主這個藥罐子，自然就成了后奶李王氏的心腹之患。

李王氏早就動了心思想要賣掉她。

這一次，趁著家裡亂糟糟的，李王氏本打算偷偷賣掉李曉萱。

許是雙胞胎之間的感應，李王氏都已經得手了，卻被李曉萱的雙胞胎哥哥李曉楓發現了。

可惜原主本就體弱，又被李王氏他們做了手腳餵了葯，送走的時候腦袋也不知道撞到了哪裡。

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一個小少年為了救他拚命，可仔細去想，頭疼的厲害。

李曉萱躺在炕上，覺得這一切就跟做夢似的。

外面的吵鬧，把她的思緒又拖拽回了現實。

「飯都要吃不上了，還置辦喪禮呢？家裡都要揭不開鍋了。老娘還不知道要怎麼過活。還有你們幾個沒人要的死崽子，一天天的......哎呦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老頭子你快看看吧，李曉萱那個死丫頭害死了她親娘老子不說，這是不剋死我不甘心啊！」

抑揚頓挫的哭聲響起，明顯的乾打雷不下雨。

曾經是古武世家天才的李曉萱何曾見識過這一幕，有些目瞪口呆的。

奈何身體沒力氣。

也不知道是原主身子的緣故，還是她剛過來磁場什麼的不合，總之動一下腦子嗡嗡的。

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李曉萱一愣。

有人！

眼皮動了動，李曉萱強忍著頭痛睜開了眼睛。

「姐姐，姐姐沒死，姐姐......嗚嗚嗚嗚……」

眼前白茫茫一片，李曉萱心驚。

莫不是原主撞壞了腦子導致的失明？

畢竟記憶中原主並不是有眼疾的人。

「姐姐你沒死，姐姐你是不是沒死嗚嗚嗚......」

軟軟的小身子靠在身上，李曉萱努力瞪大了眼睛，終於看到了。

入眼處一個穿著黑色麻布的小娃娃坐在身邊，也不知道他待多久了，一雙眼睛腫的核桃似的，顯然不是剛剛才哭。

這孩子，難不成之前一直默默的在流眼淚？

這一刻，看著眼前這個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傢伙，李曉萱心軟的都要化了。

「小五不哭，姐姐沒死。」

一開口，眼淚又撲簌簌的往下落。

這是他們家最小的孩子，才四歲的小五，是父親失蹤后出生的。

天可憐見的，這孩子哭的都要抽了。

小傢伙一雙軟軟的小手不停的揉著眼睛，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

「嗚嗚，姐姐，姐姐，娘沒了嗚嗚......娘，我要娘嗚嗚......娘，你在哪兒啊嗚嗚嗚，娘，我要娘。」

李曉萱哪見過這場面啊，手忙腳亂的去給孩子擦眼淚，一時間身體的不適都顧不上了。

外面的熱鬧卻還在繼續。

「喪禮沒有，棺材也沒有。你們愛咋咋地！你娘自己不知道去哪兒浪了，這人都不知道去哪兒了，沒事兒辦啥喪禮？要我說啊，你們這些養不熟的狼崽子，就是白眼狼。是青天白日的咒你們親娘呢。嘖嘖，快來人瞅瞅吧，不孝順的孩子啊，黑心爛肺的，這良心都讓狗吃了。」

院子里的小少年急了。

「我娘都掉到山崖底下了，村裡明明就有人看到了，我也想讓我娘活著，可......」少年忍不住悲從中來。「衣裳都讓野獸撕碎了，我娘怕是......」一陣壓抑的哭聲，像極了受傷的幼獸。

「就算是她死了，那也是她自己作妖，可跟我沒關係。」別想拿我的銀子買棺材。「說不得就是被你那個病秧子妹妹剋死的，你瞅瞅，自打她出生，先是你爹出事兒了，然後老爺子也沒了，現在你娘也不知道死到哪兒去了。要我說啊，就是那個賠錢貨害的。」

「你胡說，我妹妹才不是克人的，我爹沒死，我娘......爺爺只是病死的，跟我妹妹有啥關係？」小少年惱火道：「我還沒問呢，好好的，我妹妹咋就被人打破了腦袋？」

提到這事兒李王氏心裡咯噔一下。

「那我哪兒知道，誰知道她是不是跟你娘一樣去哪兒浪了，小小年紀不學好，一看就是個不正經的。」

「我妹妹才七歲，奶奶你別這樣說她。」小少年哽咽道：「妹妹都要沒氣了，我娘屍骨未寒，奶奶你趕緊拿錢，不然這命怕是就保不住了。」

「那個賠錢貨死不死的，跟我有啥關係。」李王氏眼珠亂轉，「你爹還在的時候，咱們可是分了家的。」誰都別想在她這拿錢。

李王氏絕對不會承認，李良軒失蹤后，那死鬼老爺子心疼這母子幾個，他們又重新在一起過日子了。

反正那個死鬼老爺子年前就已經病死了，乾脆就來個死不認賬。

倒是......那個倒霉女人死了就死了，好像手裡有不少銀錢。

說是什麼嫁妝。

呸！

以為她不知道呢，那個女人，就是被李良軒從外面撿來的。

一副大小姐的做派，指不定之前幹啥的呢。

哼，死了乾淨！

李王氏想著怎麼把那些銀錢弄到手裡，壓根不關心什麼喪禮的事兒。

「要不是奶奶你讓我娘去撿柴禾，還剋扣我娘的葯錢，我娘怎麼會？」

一個悲悲戚戚的女聲兒夾雜著壓抑的憤怒，顯然是家裡的大姐。

「我告訴你死丫頭，你可別瞎說啊。」李王氏目光躲閃，明顯的色厲內荏。

這要是傳出去，可是好說不好聽的。

「咱們可是分了家的，當初那是立了字據的，你少胡亂編排我。」想著當初分家的字據還在箱子里鎖著，李王氏又安心了。

就不拿錢，能怎麼滴？

「奶奶，說話可要講良心。當初我爹出門一直沒回來，我爺活著的時候可是說好了一起過日子的，我娘的體己銀子都交給了你的。」

這事兒，打死李王氏都不會承認的。

「沒有的事兒！我告訴你曉竹丫頭，你可是要嫁人的人了。可別瞎說話，這編排長輩，我看到時候老夏家還敢不敢要你。」李王氏到底是過來人，一開口，李曉竹就啞口無言了。

她是從小就跟夏家訂了親的。

這年頭，都講究個三從四德。

她一個女娃娃，之前之所以沒出頭也是因為這原因。

如今父親下落不明，母親又......家裡的大事兒就得靠弟弟撐著。

李曉竹空有著長姐的名頭，奈何是個女娃娃。

這要是傳出去他們家是她做主，別說她的名聲，弟弟、妹妹的名聲都要被連累。

「你......」

李曉竹眼睛通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難過的。

亦或者都有。

李王氏哼了一聲，帶著一股勝利者的姿態。

「人沒都沒了，還要啥場面？活著才最重要。」

她開始拿捏長輩的架子，「要我說啊，你娘那身子骨，沒了也就沒了，還給家裡省錢了不是。她就是個倒霉催的。要不是她那一副小姐的做派，今兒要吃這個，明兒要那個的，你爹能到處賺錢？這外面多亂啊，瞅瞅，結果你爹也沒了吧？」

李王氏唉聲嘆氣的，不知道的還以為真是心疼幾個孩子。

「現在你娘沒了，沒了就沒了吧，咱們活著的人還得過日子不是。」棺材不便宜，辦喪禮更是得花錢，李王氏才不當那冤大頭。

「就是，沒事兒瞎嚷嚷啥玩意兒啊？」

上房屋裡，一個打著哈欠的少年出來，睡眼惺忪的。「那倒霉娘們死了就死了唄，還想幹啥玩意兒？耽誤我睡覺，死崽子，滾一邊號喪去。」

「三叔，你說話要慎言，我娘那可是你長嫂！」李曉竹壓抑著怒火，「別傳出去壞了咱們李家的名聲。」

小姑娘說的咬牙切齒的。

就是眼前這個混賬東西，竟然還想對她娘......要不是爹不在家，打不死他。

小少年李曉林也想到什麼，紅著眼睛瞪著他。

要不是娘怕在家裡出事兒，怎麼能一個人天天拖著病弱的身子去山上幹活。

「你們幹啥玩意兒？」來人戒備的盯著他們姐弟。「我告訴你們啊，我好歹也是你們三叔，是長輩。你們要是敢打我，看我不......哎呀，李曉林你個王八羔子，你敢打我？」

李曉林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氣，李王氏是長輩，他不好說什麼。

可這個敢覬覦長嫂的混賬東西，李曉林咬牙切齒的，下手專挑軟肉的地方。

「啊啊啊......娘救命啊，救命啊！打死人啦，快來人啊救命啊，侄子打叔叔啦......快來人啊.......」

母親驟然過世，小妹也出事兒了。

小少年本就因為父親失蹤身上壓了太多擔子，這一遭出手，就像是要把那些壓抑的東西一股腦的砸出去，下手毫不留情。

「李曉林，你快放開你三叔！」

之前一臉淡定的李王氏急了，挽起袖子就往上沖。

那利落勁兒，哪裡像是個老人。

李曉竹眼瞅著弟弟壓著比他大幾歲的三叔揍，眼睛一眯，頓時攔住了李王氏的去路。

「奶奶，曉林跟三叔說話，您就別過去了，再傷著了不好。」

說話的功夫小姑娘拽住李王氏，手上暗中一個巧勁兒，一百五十多斤的老太太愣是被她拽的一個趔趄。

要不是她怕這老太太繼續作妖，摔不死她。

「你個小娼、婦，你敢......」

李曉竹通紅的眸子惡狠狠的盯著她。

李王氏一愣，迎上那雙彷彿非要吃人的眼睛，隱隱竟像是看到了當初的李良軒，頓時一個激靈。

好漢不吃眼前虧啊！

「哎呀，沒天理了。」她順勢往地上一躺，開始了「唱、念、做、打。」

「快來人看看吧，打奶奶了。沒上沒下，六親不認的王八羔子啊嗚嗚嗚......這日子沒法過了！老頭子你快睜開眼睛看看吧。這些王八羔子容不下我們娘倆啊嗚嗚嗚，老頭子啊，你咋不把我一起帶走呢......」

院子里，頓時一陣雞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