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剃頭

第4章剃頭

羅小螢似是感到了身後目光不善，艱難生活鍛鍊出來的對危險的靈敏嗅覺，迫使她從沉沉的睡夢中醒了過來。她竟然在這個怪人旁邊睡的這麼沉，真是不可思議，往日里只要換了地方或者旁邊有別的人她就會失眠，生怕有人會趁機掐斷了她的脖子，捂了她的口鼻，把她的小命帶走。

雖然廣寒的目光看起來依然不友善，但是她羅小螢宰相肚裡能撐船，姑且將他當做……

「過來，剃頭。」這人嘴裡說的話簡直比冰天雪地里的石頭還要硬，沒有一點準備的就向羅小螢砸過來。

算了，還是不要把他當朋友了，虧她難得升起一些軟弱心腸。

羅小螢乖乖走過去，打不過就討好，這點道理她再明白不過了。

晨光之間，廣寒的臉竟然愈發顯得清俊尊貴，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昨晚那個殺完人之後的妖艷面孔彷彿跟做夢似的。但羅小螢知道，那是真的。這個廣寒到底什麼來歷？她得想辦法搞清楚，否則恐怕骨頭被啃乾淨了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廣寒隨手從衣服里掏出一把亮光光的小匕首，羅小螢脖子瞬間一縮：「你要幹嘛？」

「哦，不小心拿錯了。」冷臉和尚老神在在的把匕首放回衣服里，明明那匕首有凸起的輪廓，但奇怪的是和尚得衣服並沒有什麼起伏，還是熨帖齊整的包裹著他的身軀。

只見廣寒又摸索一番，掏出來一截枯樹枝，他眯了眯眼，又放了回去。這樣反覆兩次后，終於在羅小螢懷疑且鄙視的眼神中，掏出了一把其貌不揚的小剃刀。

那剃刀都生了銹，暗沉沉的顏色，像是吸飽了血的似的，透著一絲詭異。羅小螢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和阿黑哥告別，去和阿娘團聚了。

和尚的手蒼白而瘦削，但是弧度很好看。揮舞在她的腦瓜頂上，沒幾下，自己留了十五年的長發就飄飄揚揚的魂歸大地，露出白花花的頭皮來，寒風一吹，腦仁都涼嗖嗖的。

廣寒似是很滿意，輕輕吹了上面殘留的碎發，鄭重的收了回去。但是手剛挨到衣領，就被羅小螢突然爆發的哭聲驚的一抖。

「哇啊……嗚嗚嗚……」

羅小螢哭的撕心裂肺，跟不要命似的，張著大嘴，像是要把心肝都哭出來，樹上本來幾隻晨起吊嗓的寒鴉都被驚飛了：「我還怎麼見小黑哥……小黑哥一定不要我了，街東頭的翠香又有機會了……我怎麼這麼倒霉，又是短命，又……」

廣寒不耐煩，左手蹭了蹭衣領上的血跡，眼神嘲諷，尤嫌事情不夠大不夠熱鬧，緩緩說道：「你最好哭的再大聲些，看看等一會兒那幫蠢人再找人過來時，我還會不會救一個一臉鼻涕的醜八怪。到那時，你娘給你算的命可就真的應驗了。」

哭聲戛然而止。

羅小螢在臉上胡亂抹一把，淚水沖刷下，倒是看清楚了幾分她原本的模樣，兩條雜亂卻濃黑的眉毛，眼睛圓圓，眼神晶亮機敏，因著眼前的情況，又透著幾分防備和委屈，顯出少女的倔強和憨態。要不是鋥亮的腦袋帶著些許喜感，長得倒也還算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