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父親的阻攔
萬凌心回到房間的時候，見母親和弟弟的面色都很平靜。
想來弟弟也已經接受了他的身世，如今要離開這個家的人卻是她。
「娘，我已經把許公子打發了，但奇怪的是，他好像也知道『他們』來了。」
萬夫人哦了一聲，似乎並沒有太多好奇。
她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庭院，日光還同往日一般溫柔的照在柳梢之上，並不知這家人正在經歷怎樣的變故。
「凌心，等日落之後，我們就出發，你什麼也不用收拾，那邊都有。」
「娘，我能帶桃葉去嗎？」
上一世，她為自己枉送了性命，這一世，必須得護她周全。
萬夫人輕輕一笑，「把桃根也一起帶去吧，有個什麼事情，也方便。」
萬凌心一愣，「桃根傻乎乎的，帶他去做什麼，又得給我添亂。」
凌軒在一邊似乎想說什麼，但又被萬夫人伸手阻住了。
「我去通知他們兩個，你跟凌軒好好告別吧，此一別，你就不能再回家來了。
而凌軒，他也不能踏足道觀半步。」
說著，就在姐弟倆驚愕的眼神中，萬夫人走了出去。
「凌軒，我們就要這樣分別了嗎？」
萬凌心真的不能接受，重生歸來，竟然要重新面臨跟家人的分別，而且這一切發生的這樣急促，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不是說，重生歸來就能掌控一切嗎，為什麼眼前的世界崩塌至此，而自己依然無力。
「姐姐，你放心，我既然在萬家長大，這裡就是我的家。在你回來之前，我會替你好好看著這個家的。」
「凌軒，不管怎樣，你永遠是我的親人。」
萬凌心的眼淚又止不住的留下來，她不知自己如何變成了這樣一個軟弱的模樣，難道是重生的過程將她那些暴烈的性子都磨平了嗎？
兩個人說了些只有兩個人知道的傻話，不覺天色已黑。
外面開始出現風聲，本來晴好的天氣，如今只覺得風聲鶴唳，不知那暗沉沉之中，潛藏了多少致命的威脅。
凌軒握著姐姐的手，送她出房間，「姐姐，我送你去修行，等你成了最強的那個天行者，記得這也是我的心愿。」
一開門，那風就卷到了面上，彷彿是輕柔的手指，在觸碰萬凌心的面頰。
像是試探，更像是問詢，似乎在說，「你準備好了嗎？快來加入我們啊。」
萬夫人已經帶了桃葉、桃根姐弟侯在了花廳里，其他人也都一字排開，肅穆地立在那裡。
見到萬凌心緩緩步入，萬夫人的聲音響起：「小姐今日入道，你們都一起做個見證。」
說著，她將一柄玉簪輕巧的在萬凌心發間挽了一下，原本散如青瀑一般的長發，就這樣盤旋在了發頂。
萬夫人又從袖間拿出一枚純金的蓮花冠來，「你拿了此物去，無人時再拿出來給那老道，他見了自然曉得該如何教你。」
萬凌心小心的接了，也藏在袖間。
「母親還有什麼可吩咐的？女兒這就要辭行了。」
萬夫人忽然沉默了片刻，她抬頭看了看花廳上那塊金字匾額，上面的字跡在燭火下有點昏花，可依然能辨認出是「永萱堂」來。
「凌心，你這次的路是我選的，我原本希望能看著你與兒孫白髮共萱堂。但如今我只盼你能成為最強的天行者，其他那些，都不重要了。」
「母親，我會努力的。」
「來吧，我們出發了。」
「不等爹爹下朝回來嗎？」凌軒在一邊做最後的掙扎，他已經知道自己是萬萬沒有希望再去修道了，但還是想再跟姐姐多呆一陣子。
萬夫人看了凌軒一眼，「你就不用去了，在家裡陪著凌息吧。老爺回來，就說我送凌心去入道了。」
萬凌心知道爹爹在家裡的大事上，始終沒有什麼存在感，尤其是在修道這件事上，他就算是反對也是無濟於事的。
畢竟，爹爹只是一個凡人，雖然對兒女們極盡寵愛，卻在母親面前沒有一絲的話語權。
母親，雖然一年之中見不了她幾次面，但她每次出現都充滿了光環。
凌心記得小時候，母親就會給她變各種戲法，例如將一碗水變成美酒，將兩個金釧套成連環。她還跟庭院的老樹打招呼，跟天空飛過的仙鶴攀談。
在萬凌心小小的心中，母親就是一個具體的生活之外的人。
如今，她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要送自己去朝天觀，爹爹又敢說什麼呢。
朝天觀，那是多少修道人的終極夢想，那裡的紫薇谷彙集了天下最好的靈氣，還有一個碩大的金獸苑，豢養著全天下最好的靈獸們。
只要能夠進入朝天觀，那就是打開了修道的金手指。
就在要出門的時候，遠處有個人影急匆匆的撲過來。
「凌心，凌心，我不讓你走。」
他一把抱住萬凌心，就像小時候那樣按住她的頭在自己懷裡，「乖女兒，退個婚而已，為什麼要去修道。這天下好男兒多了，為什麼想不開。
你就是想入宮，我也能去和陛下說說。
為了定海侯府那個短命鬼，不值得啊。」
萬凌心愣住了，她從未見過父親這樣的失態。
「爹爹，你不要說下去了，我不是為了退婚的事情想不開啊，是母親要送我去修道的。」
萬如瑗愕然的抬起頭，「瓊英，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萬夫人靜靜的看著丈夫，「我再不回來，女兒就要沒了。你呀，就是不肯讓她去修道，可是，塵世姻緣並不適合她。」
萬凌心聽出來母親話裡有話，似乎她知道很多很多……
「爹爹，我已經想通了，修道很好的，我要成為最強的天行者，我一定會讓萬家風光無限的。」
萬如瑗長吸一口氣，「凌心，你知道入道有多風險嗎，爹爹捨不得你去……」
萬夫人嘆口氣，「現在不走也得走了，沒得選。」
說著，她拉了萬凌心的手，就出了家門，只丟下萬如瑗一個人跌坐在地上。
「我就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的，我還是留不住我的凌心。」
「爹爹，姐姐會回來的。」凌軒也不知該如何安慰父親，只覺得自己的眼淚又順著臉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