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嗯。」
面前的男子依舊俊俏非凡，若不是丹鳳眼中冷冰冰一片，倒真像副賞心悅目的畫卷。
沈徽被他瞧得倒吸一口氣，勉勉強強扯出個笑臉，伸手從懷中掏出準備的兩吊錢遞了過去，「吶，昨天你幫我救了我家姑娘，答應給你的謝禮。」
「你......你怎麼不接？」沈徽不安地又把手臂向前伸了伸，莫不是昨天被他看出了什麼？
她眼眸清澈，目色純凈，歪著頭細細打量著白石的神情，鼻尖被時不時吹來的小風凍得發木，就連捧著錢串的手指，也開始泛紅。
沈徽抽了抽鼻子，朝白石示意道，「我沒別的意思，這次送錢來僅僅是為了昨天的事，絕......」
「我知道。」
白石微微抿唇，丹鳳眼中帶了星點笑意，「絕不是來打聽劉獻之的。」
掌中一空，似有溫熱貼過手心。沈徽追著那點溫熱垂眸，便瞧見了一隻指節修長，修剪整齊的手。
不知為何，昨被他困在角落時也不曾慌亂，今只不過是稍稍觸碰，竟是讓耳尖紅透。
大抵是靠得太近的緣故。
沈徽默默退下一層石階，他姿容太盛，冷冰冰時還好，倘若帶些笑意，便真的好似話本里勾人的花妖。
白石輕輕拿起錢串放進自己懷裡，又掏出捂了半日的糖包。本想遞在她手，就瞧見她後退的模樣，「怎麼了？」
他不明所以，見她雙耳紅變得更加艷紅，連忙側過身，眉眼微皺似是懊惱不已，低頭瞧著沈徽，「是我考慮不周，快進來避避風。」
「不，不用了。」
沈徽又退後一步。
就算白石不認得她是誰，這劉府中總有人見過。
沈徽不敢冒這個險，畢竟她還打算跟白石套套近乎。
京都貴人出行向來都只是坐馬車，白石既是劉府的車夫，看起來跟劉獻之的關係似乎也有些不同尋常。說不準真能讓她問出點劉家隱秘的事來。
她垂著頭。
沒看到那雙剛剛還含笑的丹鳳眼此刻正微微下垂，淡淡瞥了瞥兩人之間的距離，「錢我已經收下了，姑娘還有什麼事？」
驟然冷漠的語氣，讓沈徽摸不著頭腦，「倒也不算什麼大事。」
白石身量高，目光順著她的話落下來，卻始終顧忌沈徽麵皮薄，眼神幾頓，別開那張見之歡喜的容顏，直直地、肆無忌憚地看進了她身後的影子。
不被那雙丹鳳眼盯著，沈徽心底輕鬆了不少，連帶著思緒也重新找回。
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她摸了摸尚在腰間的荷包，底氣十足地笑道，「自然是請你吃酒。」
春寒之時，沈徽最愛的便是暖鍋。
尤其昨上元節留下的彩燈，還有一些尚未完全拆除，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聽著沸水滾開，嗅著鍋里熟食透出的香氣，吃一口下肚。再瞧瞧燈，當真是說不出的愜意。
可沈徽眼下是吃飽了出來的，讓她聞聞味道還行，若真要吃下去，還是困難的。
白石將糖包交給店小二，讓他們在後廚放在灶台上熱一熱。轉頭，就對上沈徽笑意盈盈的眼，「白石。」
沈徽喊得熱絡，也許是嬌養在深閨的緣故，即便她鼓著腮幫子笑得和善，但那雙眼裡面仍舊明晃晃地透露出真實意圖。
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狸奴，此刻乖巧柔順，都是為了下一秒亮出爪子，給人狠狠一擊。
白石暗自嘆了口氣，壓住想要捏捏她臉頰的衝動。坐在沈徽對面，正大光明地瞧著她。
「......」
可被他這麼直白的看著，很難說出拐彎抹角的話。
「白石。」
沈徽清了清嗓，抬眸做了副極為認真的模樣，決定先發制人，「昨晚上，你可曾來過沈府接人？」
「昨天送你們回去，我便再沒有出過府。」白石也不瞞打算瞞她，「因為夜裡府中來了貴人。」
「貴人？」沈徽一愣，劉府來了貴客，作為車夫的白石自然沒理由再到沈府門口等人。
況且貴人一事，稍一打聽就知道真假，白石也沒必要扯謊。
如果白石所言屬實，那翠娘到底上了誰的車？
一杯溫茶遞在手邊，白石瞧她苦悶，壓低了聲，「姑娘問起馬車這事，可是昨晚出了什麼變故？」
沈徽遲疑。
白石是見過翠娘的，若她現在據實已告，昨天上元節一出真假千金的戲碼多半就會敗露。
「......也不是什麼大事，昨晚上門房瞧見有一輛馬車停在了門口，所以我就順帶問問，別是你們劉公子找我家姑娘有什麼事。」
她這話說得真真假假，自覺百無破綻。
昨夜劉府的暗衛去查翠娘之時，已然知曉她失蹤之事。
白石也不戳穿，點了點頭問道，「奇怪了，那你府中可有人看清馬車的裝飾？」
沈徽搖了搖頭，這小娘早就問過。因為車身本就是玄黑，天色又晚。門房下人看得不甚分明。
因翠娘似乎認得車夫。
所以大家才會以為是劉府的馬車。
「不過是停留一下，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白石又安慰了幾句，見沈徽仍是一副愁容滿面的模樣，終究還是軟了心腸，「這樣吧，此事我幫你留意著。你到底是個姑娘家，在京中這樣無頭緒的找也不安全。不如你就在府中待著，一有消息，我便送去。怎樣？」
「也好。」
沈徽軟軟應了，心裡卻盤算的密密噹噹。
白石知她不會乖乖聽話。
想起昨碰上的孟祥，白石心心中難免有些擔心，「這世道遠比你想象中更雜亂，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你真的想起了什麼，我倒是可以陪你前往。」
他的話提醒了沈徽。
昨夜裡翠娘穿著的是沈徽白日里那套婢子服。
電光火石之間，沈徽似是抓住了什麼頭緒！
她手指猛地攥緊，有些不確定，「眼下倒是有一處，不知你......」
「我陪你去。」白石頷首。
沈徽上下打量了白石好幾眼，人高馬大，往那一站應該能唬住人，怕就怕對方撕破臉面。
她含蓄地瞥了瞥白石藏在衣袖的臂膀，看起來應是有些底子的。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沈徽還是認真又問了一遍，「那你可會點拳腳功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