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你來了

望著梁成逐漸變得透明直至消失的身影，一陣尖銳的耳鳴竄進腦海，疼的高木子一個趔趄，幾乎站立不穩。

隱約中，她好像也經歷過相似的場景。那個始終看不清臉的身影，在眼前快速的透明，消失。

心臟開始擂鼓般的翻滾跳躍，一下一下，突突的心跳聲盪擊著耳膜，一遍遍沖刷著逐漸昏沉的大腦。

「木子，無論何時何地，無論何種境遇，你都會願意陪在我的身邊，陪著我共度餘生嗎？」

「哪怕有一天我們突然走散，哪怕，我不能及時來到你的身邊，你也會為了我堅定的等下去，相信我們一定會重逢。無論多久，你都會等我，然後陪我共度以後的餘生嗎？」

「木子，我在呢！別怕，有我在呢，什麼都別怕。咱不怕~~」

「木子，我會讓你明白，你可以多幸福；也會讓你相信，你的幸福，不是鏡花水月，不似一個隨時可能破滅的泡沫。你心裡的那個太陽，我一定重新讓它掛回枝頭。」

「木子~哪怕有一天，我不能立刻出現在你的身邊，但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其實一直都在。只是你看不到我而已。」

一句句陌生卻又熟悉的話語突然湧入腦海，高木子捂著腦袋，無意識的搖著頭。她覺得自己似乎真的和什麼人走丟了。好像，真的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可她想不起來，分明就在嘴邊的名字，分明，分明那麼鮮明的刻在了心上，可她就是一瞬間想不起來。頭痛的像是隨時都可能炸開，衝擊著耳膜的心跳聲大到讓高木子自己都覺得心驚。

她聽不清朱洪現在跟她說的是什麼？就像是掉入湖底的人耳畔隱約傳來的岸上低語，她聽不清，也完全沒有心思去聽清。

用力推開朱洪抱過來的雙臂，高木子趔趔趄趄的走著。她不知道要去哪裡？也不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到底要做什麼？如果可以，她很想將那顆心剖出來，認認真真的看一看那個刻在她心上卻又無法被記起的名字。

「姐姐，你很花心哦！」

炫目的金黃閃進腦海。高木子捂著像是已經開裂的腦袋，跌跌撞撞的在路上走著。耳畔嘈雜的嗡鳴聲好吵，身體沒來由痛的厲害，背上更像是被壓著千萬斤的重物，好痛，好累。

「高木子，你是我的光，沒你，我只能死。而我，拚死也會護著你。」

「在哪兒？嗚嗚~~你在哪兒？你到底哪兒啊？」

像個夢遊的人茫然的看著周遭，高木子用力擠掉眼裡不斷湧出的淚，試圖從那什麼都沒有的周遭找出那個耗盡心力思念著的，連臉都不知道的人。

「師姐，你在找什麼？你告訴我，我幫你一起找。你，你先別激動，先冷靜下來。師姐？」

「我，找不到我的光了~~我找不到他了~~我要找他，我要找他......」

再一次用力甩開朱洪的手，高木子茫然的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陌生街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在無意識間使用了瞬移。這個迄今為止她從沒有成功過的術法。

混沌的大腦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剛才做出了怎樣的創舉，高木子渾渾噩噩的向前走著，像個喝了酒的醉鬼，步履蹣跚、腳下如棉。

那種好似突然失去了全世界的破碎缺失感，讓她除了尋找，再想不起任何事情。

被甩開的朱洪意識到了什麼，看著高木子踉踉蹌蹌遠去的背影，緩緩搖了搖頭。抬腳，遠遠的跟在身後，卻也只是遠遠的看著。

有什麼東西正在用力敲擊著心臟、強勢的打算破土而出。高木子不知道那是什麼？張著嘴卻久久說不出那個已經擠到了嘴邊的名字。

「喜~~呃~~」

來來往往的人群像是一團團漆黑色的幕布，遮蓋住了高木子原就有限的視線。有個聲音強勢的衝擊著心臟，激烈的、熱烈的，像是燒得滾燙的熱油，在倒滿了的容器里翻滾著，鼓盪著，一點點，溢了出來。

撲通~~撲通~~

熙熙攘攘的人聲距離耳朵好遠，好遠。只有那如雷般逐漸細密的心跳聲，咕咚咕咚敲擊著極致緊繃的神經。

「xi~~呃，Xi~~」

有什麼東西分明呼之欲出，可卻就是怎麼也說不出來，像是一根卡在喉嚨的刺，死死的堵在了喉嚨口。連呼吸，都彷彿帶著尖銳的刺痛。

找他，找到他。不能沒有。就算不認識，就算記不起，可她知道，她堅信，哪怕只是於茫茫人海中匆忙的瞥見，她也會立即可以認出他來。一定可以。

帶著腦海中殘留下的唯一意念，高木子扒開一片片的人群，像個遊盪於海藻間尋找珍珠的茫然尋寶者，漫無頭緒的、執著的尋找著。認真的看進視線里衝進來的每一個眼神，認真的和每一雙衝進視線的眼眸對視。

不是，不是，都不是！

慢慢的，堅定的意志開始動搖，恍惚的神志開始在虛空的現實面前開裂、崩塌。

他是誰？誰又是他？他真的存在嗎？還是，從頭到尾，都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臆想？只是夢嗎？如果只是夢，怎能將那樣深刻入骨的相思刻進心裡？那些甜蜜的、真摯的誓言，怎麼可能都是假的？

「在哪兒？你在哪兒？你到底，到底在哪兒啊？Xi~~Xi~~Xu~~Xu~Xu~許天經~」

沙啞的聲音顫抖著、輕的彷彿一陣微風便能輕飄飄吹散。被堵塞的乾枯腦海一瞬間被無數的記憶倒灌而下，奔騰著沖刷著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

「姐姐！」

「木子姐~~」

「木子！別怕，有我。」

「木子，我愛你。」

對了！是那個傢伙，那個頂著一頭陽光，不由分說擠近自己心臟的，唐突的、可愛的、溫暖的、溫柔的，可惡的傢伙。是了！是了！

完完整整將那個名字說出口的那一刻，幾乎用盡了高木子全身所有的力氣，腳下一個踉蹌，一不小心便歪歪斜斜、跌跌撞撞的，摔進了一地和著陽光盈盈飄飛的塵土裡。

「許，許天經~許天經！許天經~~呵呵呵呵~我想起來了！呵呵，我終於想起你了！許天經~許天經！我，我終於……」

如注的淚水噼里啪啦滴落塵土，高木子低垂著頭，哭得像個茫然無措的孩子。好在凌亂的頭髮擋住了幾乎整張的臉，不至於讓那張哭得幾乎快要變形的臉露出來嚇壞路人。

「嗚嗚~~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居然忘了你。對不起，對不起，我居然，把你連同那場夢，一起封印進了記憶的塵埃里。許天經~許……」

「傻瓜，一個人坐在地上幹嘛？」

整個世界彷彿瞬間靜止，高木子瞬間怔住，僵硬著緩緩抬起頭，看著那個背光里，似乎滿身都在發著光的，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眼淚蜂擁著擠出眼眶，高木子就這麼跌坐在地上，緩緩地，向著那束光、顫抖著，伸出了手：

「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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