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改朝換代

仲夏天，時雨下如川。

沉痾難起的皇帝張禮征，於乾德十年六月初一駕崩於仙居殿，終年四十歲，廟號穆宗。太子張則驥繼位。

少年皇帝一登基，就要解決好幾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西北戰事，他選了胡國公和演為主將。當年不得不做天理局擺設的小將，經過這麼多年的磨鍊和沉浮，蛻變成了驍勇善戰的猛將。尤其是，他很了解天理局的那些門道。

這次出征，一切從簡。

紅袍銀甲的和演蒼髯如戟，張禮征一臉嚴肅，眼中帶著滿滿的期待。此次出征，和演志在必得。他既有經驗又有威望，振臂一呼應者雲集。即便，自己要是有個萬一，馬革裹屍也是軍人的最高榮譽。

他身旁的小道士十分低調。

小道士穿著校尉的行頭，舉止有度，態度謙卑，若不點破無人知道他道門中人的身份。新帝隆重地推薦了此人，小道士沒有提出任何額外要求，也沒有透露任何對敵之術。

不管此人頂不頂用，留給和演的第一印象蠻不錯的。

旌旗飄蕩之間，定鼎門大街的兩側站滿了來為士兵送行的人。有人高興，有人傷心，還有許多人默默垂淚。

「小師叔！小師叔！」

紅色駿馬上的李升勒緊韁繩，翻身下馬，大步流星地朝琥珀和綿綿走去。天氣陰沉沉的，時有時無的風也是黏濕濕的，飽滿的烏雲隨時都會化成雨水。綿綿撐著的橘皮紅綢傘，是唯一充滿了愉快生氣的東西。離開的事李升只告訴了兄妹二人，不然肖府一定會大張旗鼓地為他餞行。

「你們倆從家裡溜出來的吧。」

「師叔，刀槍無眼，千萬小心。」琥珀滿是鼻音的囁嚅道。

「大小夥子別婆婆媽媽的。」李升揉了揉他的頭髮。

綿綿努力地擺出最燦爛的笑靨，小師叔已經把金針術傳給了她。西北，原本就是李升此行的真正目的地，洛陽城不過是暫時停留。

「丈夫非無淚，不灑離別間。」綿綿用清越地嗓音吟道。

「杖劍對尊酒，恥為遊子顏。」李升仰天大笑，「兩位師侄，珍重。」

李升重新跨上馬，甲衣也藏不住他的仙風道骨，很快，小師叔的背影便消失在了二人的視野中。

「志不在功名，離別何足嘆。」琥珀感慨萬千。

大行皇帝的葬禮結束后，張則驥才處理汝南王。汝南王意圖謀逆，人贓並獲，貶為庶人，幽禁郡王府。周貴妃降為寶林，打入冷宮。天理局的一干從犯，抄沒家產，秋後處斬。

至此，除了在外出征的桂圓圓，天理局只剩下一個空殼子。

連綿不斷的雨水也阻擋不住群臣和百姓的喜悅，大榮朝最大的害蟲，終於死翹翹了。焰火鋪子的生意好得爆棚，連著好幾天，洛陽城裡的鞭炮聲就沒停下來過。

蕉窗微雨夜。檐響帶煙斟。

綿綿燃了一支心清香，續上了燈油，磨好了墨汁，又洗了洗手，才坐在書案前鋪開了淺青鸞箋。她提筆，又放下。東風颯颯，細雨蒙蒙，窗外傳來了聲聲輕雷。

她嘆氣，再度提起筆來……

陸州，陽光普照。探真提著食盒來到了海邊，肖惟固定好釣竿，主僕二人一起吃著極為樸素的午餐。

這幾日，肖惟除了釣魚還是釣魚。

洛陽來信了，夫人病了，他什麼都做不了，所以他什麼都不做。幸好，肖惟照常吃喝睡覺。可是，改朝換代，天理局被大清洗這樣的大喜事也不能讓他高興一二。

探真只好變著花樣的做飯菜。

吃好飯，肖惟又握好釣竿。積思不成夢，醒后空悲啼，他覺得這是老天爺給他的懲罰。綿綿的字跡躊躇不定，真是苦了這孩子了。

「大海啊大海，這世上真的有神仙嗎？」他低聲地自言自語。

如果真的有，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來換他的小姑娘康復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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