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在山中
大年初一,初二,初三……慢慢慢慢地走了過去。
老太太騎著電三輪上班去了,美其名曰去給陳可辛掙嫁妝了。
陳可辛又在家開啟了百無聊賴的生活。
看電視,看手機,煩惱自己為什麼不是個美女。
每天都是跟嚴謹的生活。
終於,開學了,陳可辛在收到開學通知前還在給自己定下目標,大二一定要好好學習,要打一份工,掙錢。
但在收到通知后,整個人明顯都是懵的,怎麼就開學了?什麼時候年過去了?正月十五不是元宵節嗎?我怎麼不記得我吃湯圓了?
老太太下班回家,發現正坐在台階上的陳可辛,「你幹嘛那,坐外表了還,不冷啊?」
陳可辛籠著袖子,直勾勾地看著地面,「天氣再冷,也沒有我的心冷。」
老太太翻了個大白眼,獨自進了屋子。
不一會兒,老太太走了出來,提著陳可辛的行李箱,陳可辛一看就急了,「你幹啥呀!我明天才走吶!」
老太太放倒行李箱,把手裡的抹布放在上面,「你就算啥時候走,你這行李箱也得擦擦吧,臟死了。」
陳可辛長舒一口氣,看著正給自己擦行李箱的老太太,雙手拄在背後,腦袋看向天空,「老太太,我走了你可別想我。」
「想你?我巴不得你不回來,整天只知道吃喝玩樂。」
「切,老太太,誠實是美德,我看你就沒有。」
「滾蛋。」
也不知道劉白陳書涵她們在幹啥,說來也挺奇怪,自己在一學期里就認識了這幾個朋友,真是人緣不好啊。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
陳可辛獨自坐在前往學校的大巴上,有點兒無聊,一眨眼好像就到學校了,再一眨眼,說不定就大三了,再一眨眼說不定自己已經工作,結婚了。
陳可辛打開宿舍門,沒有人,都還沒來呀。
開始收拾行李,穿被套,東西也少,很快就收拾完了。
陳可辛拿出手機,還是問問劉白到哪兒了吧,「劉白,你到哪兒了?」
過了好一會兒,陳可辛都困得快睡著了,才收到消息,「馬上就到了,剛到校門口,你在哪兒。」
「宿舍。」
「出來接我。」
陳可辛洗了把臉,就去校門口找劉白,第一眼看見劉白的時候,被嚇了一跳。
劉白身後四五個快遞小哥,拿著八九個行李袋。
陳可辛小跑上前,「你幹啥呀,丟不丟人!」
「東西太多了,拿不了啊。」
「哎。」
兩人晃晃悠悠地又走在一起,好像時間長河徑直從兩人身邊穿插而過。
從冬天走到了春天,從春天走到了下一個新年,從大一走到了大二。
大二,兩人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生活模式,白天睡覺,偶爾上課,晚上賠錢。
陳可辛覺得自己大一寒假定的目標全都拜拜了。
劉白覺得自己這樣的生活真是充實,但當劉白髮現張溪澗有女朋友后,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陳可辛倒覺得沒啥,畢竟劉白每個星期都會有兩天因為帥哥有女朋友而難過。
「去吃飯呀,劉白。」劉白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生無可戀,「你說,人為什麼活著,男人為什麼要愛上女人,張溪澗為什麼有女朋友!」
「我給你帶飯吧,還是雞腿飯吧。」「他女朋友好看嗎!?那他娘的有我小腳指頭好看!?他為什麼不跟我表白,我身材不好?我站起來,低頭不見腳尖,我這不人間七仙女?」
「行吧,人間七仙女,我一會兒帶飯給你奧。」
偌大的宿舍里,只剩下個失戀的女人,暗自哭泣。
劉白一手提著小面,一手拿著劉白的雞腿飯,一路小跑,不敢走慢啊,畢竟劉白一個人在宿舍,真不知道她會能什麼幺蛾子出來。
「可辛!陳可辛!」陳可辛轉過頭,是陳書涵。
「誒,書涵。」
陳書涵跑到陳可辛身旁,氣喘吁吁,「幹啥吶你,跑這麼快,差點兒沒跟上。」
陳可辛聳聳肩,說道:「劉白擱宿舍哭吶,自從他看見張溪澗,就那個十一號帥哥拉著他女朋友在操場上遛彎兒后,每天都在宿舍作妖吶。」
「真沒出息,走,我幫你勸勸她去。」
兩人到了宿舍,陳書涵發現劉白在上鋪撅著個屁股,雙手捂著眼睛嗚咽,不禁笑了出來。
劉白一聽有別人的聲音,猛的抬起頭,發現是陳書涵,哇的一聲哭的更厲害了。
陳書涵坐在椅子上,笑著說道:「劉白,你至於嗎?」
「你給我滾,誰讓你進來的!陳可辛!你幹啥讓她進來!」劉白喊著喊著,鼻涕流到了嘴裡。
「好啦好啦!」陳書涵把在上鋪床桿上,拍了拍劉白的肩膀,「別傷心了,你看我,十一號帥哥有對象就有唄,再換一個目標不就得了。」
「你不懂,你那是花痴,我專一。」
「有區別啊?」
「當然有了,你說難聽點兒就是個死花痴,還色,我不一樣啊,嗚嗚嗚~」
「你才死花痴,我也不瞞你,我從小學三年級開始早戀,到現在,被我傷過心的男人數不勝數,要不要我教教你?」
劉白止住哭聲,但還是哽咽說道:「怎麼……么教?」
「你就拿我來說吧,你是不是覺得我從小學就開始早戀,是不是特別會談戀愛?」
「那肯定啊,你如果從小學開始,你也勉強是個大師了。」
「好,那你覺得我長得好看不好看,身材好不好?」
「不好看啊,搓衣板的身材。」
「滾蛋,我長得好看!那確實加分,但女人最主要的是計謀!」
「啥計謀?」
陳書涵轉過身,在陳可辛的注視下,打開了雞腿飯的飯盒,咬了一大口雞腿說道,明天開始,我一步一步教你。
第二天,陳可辛一大早就被喊了起來,陳書涵帶著兩人到了操場,指著前面一個胖胖的男生說道,「劉白你去,要他微信。」
劉白疑惑不解,「要他微信幹啥?」
「那是張溪澗他舍友,他們宿舍關係可好了。」
劉白小跑上前,笑著問能不能給個微信,我是張溪澗小迷妹。
男生聽到前半句話還有點兒靦腆,聽到後半句話臉色冷靜下來,習慣性的給了微信。
「謝謝!」劉白跑了回來。
劉白笑眯眯地看著陳可辛,說道:「姐妹,這次我一定能拿下!」陳可辛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陳書涵給劉白出了個餿的發臭的主意,讓她請他宿舍三個人一頓大餐,終於套出了張溪澗喜歡周日晚上一個人去學校在吃烤串,最最重要的是,張溪澗因為不滿女朋友整天和一些男的說笑,已經冷戰了好長時間了。這給劉白興奮地啊,半宿沒睡覺,剩下半宿沒讓陳可辛睡覺。
第二天,劉白就拉著陳可辛跑去商城,買了件緊身些的衣裙。
陳可辛有些奇怪,「買這個幹啥,凍不死你啊嫌?」
「你不懂!姐妹!」
周日晚上,別人都穿著保暖的季節,劉白穿著單衣出去了,就是那件緊身些的衣裙。
坐在離張溪澗不遠的地方,向老闆要了個窄點兒的小板凳,坐在上面,學著裴然雙腿斜壓的姿勢,感覺到張溪澗瞥了自己好幾眼。
張溪澗吃完最後一串后,過來主動和劉白談了起來。
張溪澗坐在劉白正對面,劉白時不時彎點兒腰去拿離張溪澗近些的烤串。
「對呀,那些話都是我一個朋友教我的,我也不明白什麼意思誒。」劉白嘴角翹起,顯得清純可愛。
張溪澗摸了摸頭,笑著說道,「奧好好,我以為那是你想的嘞,那聖賢書你?」
終於問到這個了!劉白順勢說下去,「就是那些文言文教案什麼的嗎?我有一些,你看嘛?」
「奧不用,不用,哈哈哈,我以為是那種聖賢書吶。」
劉白裝作疑惑不解的樣子,微笑著,「什麼書呀?」
張溪澗看了看周邊,抬起屁股,上身朝劉白這兒靠近些,劉白身子向後撤了撤,「就是那那種,嗯…,挺危害身心健康的。」
「啊,什麼?」
張溪澗哈哈笑了起來,說道:「沒事兒,我就隨口一說。」
劉白掩嘴而笑,淑女般笑了起來,「同學,我先走了哦拜拜。」
「奧好好。」張溪澗趕緊站起來相送。「錢我已經付了。」
劉白加快腳步走了,只剩下張溪澗還看著背影回味。
不是說劉白不想和張溪澗聊了,只是太冷了,劉白全身心都在剋制自己不打哆嗦。
劉白一路小跑到了宿舍,路上引起不少人的主意,畢竟劉白的身材確實很好,而且衣裙實在緊身了些。
「媽呀,凍死我了。」
劉白一到宿舍就把剛才裝的形象給扔了,陳可辛從床上爬起來,彎腰摸了摸劉白的腿,真涼啊。「你沒穿陳書涵說的那個光腿神器啊?」
「她陳書涵也就懂點兒大主意,像這種小細節,還是自己拿捏比較好。」
「跟你聊天了沒?」
「聊了啊,而且對我很有意思嘞。」
「她可真了解張溪澗誒。」
「誰知道,可能碰巧吧。」
陳書涵在晚上曾給陳可辛發過六十秒語音方陣,親身傳授經驗。
陳可辛和劉白一起聽過,覺得真是有意思的很,她說,要學會推拉,就是所說的好感和惡感相互交替之間的互相使用,就好像是過山車一般,總得先上才能下,這之間的落差可以讓他迅速對你產生好感。
然後劉白就仔仔細細地聽著陳書涵舉的例子。
如果你只是主動邀張溪澗去吃飯呀,看電影啊,經常表白啊,經常約會啊,甚至說連開房的錢都是你先付,他就會覺得你太主動,太聖母了,他在不用做任何努力之下就可以得到你的好,他不但會嫌棄你無趣還會懶得再搭理你。
情感中大格局看,不要一直對張溪澗好。偶爾可以對他不好,如果你想要張溪澗對你著迷,就不能一直做聖母,偶爾還要對他小壞一下,比如不理他類似的,不時地成為一個壞女人,想罌粟一樣,讓他琢磨不透卻又欲罷不能。
用陳可辛的大白話來說,他在你偶爾壞的情況下,他會想得到你好的一面,但如果想得到好的一面,又要討好你壞的一面,雙雙利用,搭配巧妙。
平時你跟張溪澗微信聊天時,一定要利用小心機,小推小拉,不能動作幅度太大,容易拉跨,偶爾說一些小玩笑,而且還有那種冷冷的小笑話,讓張溪澗覺得你很可愛,這樣既增加了你們兩個對話時的有趣感,還大大增加了你在他心目中的幽默感和可愛度。
經常做一些推拉運動,感情上你不得吊打張溪澗,姐妹!長點兒心吧!
當兩人聽完這句話后,劉白把手機放在床上,跪下拜師。
在劉白大喊關二爺保佑時,陳書涵又發來了兩天語音,劉白虔誠地點開聽。
差不多學會我跟你說的這些后,你們也進入了男女之間的曖昧期,這個曖昧期沒啥可說的,值得強調的一點就是不能表白,不能表白,不能表白!
等到了穩定期間,你們兩個人也在一起了,也不要忘了製造一點兒小情趣,等你們兩個人單獨在一起后,不要只做那些消腫止癢的齷齪事,他會把你想的下賤,要學會說情話,什麼土味情話,高端情話,全往他身上放,等你看他不帥了,我估摸著你劉白差不多也就看上下一個了,姐妹,這是我的獨家秘笈,萬萬不能穿出去啊!
劉白只回復一句話,姐妹,以後你就是我親姐姐了!
陳可辛也有點兒懵了,這他媽認真的勁兒,如果用在學習上,你陳書涵不得去985.211混啊。
晚上,劉白認認真真的看著陳可辛,「如果我追到了張溪澗,你會吃醋嗎?」
「我吃啥醋?」
「姐妹,你這麼不珍惜我,你會失去我的。」
「祝你平安~哦~祝你平安。」陳可辛對著劉白深情唱到。
在那之後的三個月里,劉白費盡心機,裝作清純可愛的美少女,同時還要偷偷用小心機不被發現。
終於,張溪澗在陳可辛劉白二人擺攤賠錢的時候向她告白了。
陳可辛看著劉白現在用心形擺成的蠟燭里站著,旁邊有人手捧鮮花,張溪澗笑著站在對面,深情告白。
有點兒俗套,劉白卻挺吃這一套,捂著嘴,眼含淚花,不時瞅向陳可辛,陳可辛也只能舉手伸個大拇指。
劉白和張溪澗在一起了,兩人在朋友圈發了一條文案:祝你也祝我。下面配圖兩人在一起的合照。
陳可辛看到陳書涵在發布一分鐘后就點了贊,也跟著點了個贊。
劉白在回宿舍的路上,臉都快笑起褶子了,「誒,你知道不,他居然表白了!」
「知道,我就在你旁邊。」
「陳可辛,你說他啥時候向我求婚啊?我們會不會在一起一輩子啊?」
「問反了吧,先問前面那個吧應該。」
劉白笑嘻嘻的拍著陳可辛的背,「你不懂,少女的心思你別猜~」
劉白臉色又認真起來,「我覺得我可幸福了,我有一個這麼這麼這麼愛我的男朋友,還有兩個更加這麼這麼這麼這麼,四個這麼愛我的好姐妹。」
陳可辛看著劉白笑的那麼開心,也跟著笑了起來,但心裡總覺得不是滋味,好像自己好不容易用雞腿飯喂大的白菜,讓一頭死豬跟拱了。
「明天咱們三個去吃飯吧!我請,吃什麼都行!」
「可以啊,你不叫你男朋友啊?」
「不叫,還是要有點兒私人空間的。」
第二天,三個人在火鍋店碰面,陳可辛覺得陳書涵有點兒不對勁,就問道:「怎麼了書涵。」
陳書涵笑了起來,搖搖頭。
劉白笑著遞過菜單,「姐妹!你隨便點兒,我請客!」
「嗯。」
明顯興緻不高,可能是有什麼事兒吧,人家不說,陳可辛也不好意思主動問。
劉白明顯沒感覺到陳書涵的不對勁,還是笑著說昨晚上自己的緊張。
說實話,陳可辛從沒見過劉白這個樣兒,戀愛中的女人就是這樣嗎?她也有點兒期待自己未來的男朋友了。
「你不知道,當時我就想他會不會單膝跪……等下噢。」劉白掏出手機,打開鎖屏后,笑的眼都彎成了月牙。
陳書涵趕忙問道,是誰。
兩隻手飛快打字的劉白笑著應道:「能是誰呀。」
陳書涵有些低落,陳可辛看了出來,但沒說什麼。
後來,劉白說自己有了最好最好的一段戀愛經歷。
張溪澗帶著劉白去了學校天台,兩人趴在空調機房頂上,拍了一張滿是星星和一對情侶的合照。
劉白帶著張溪澗去了一家和陳可辛兩人發現的地攤,是那種一個人一個小火鍋的,張溪澗不能吃辣,但兩人非要吃同一鍋,吃的微辣,辣的張溪澗淚都流出來了,劉白拍了照片,很開心,發給了陳書涵和陳可辛。
劉白突發奇想,帶著張溪澗去彩票店買彩票,揚言自己肯定能中十個億,到時候包養張溪澗和自己的兩個姐妹,下輩子都不用為錢發愁,結果花了二百塊錢中了五十塊錢,劉白又添上兩塊錢,說正好是52.0,兩人笑的淚都出來了。
劉白把所有自己的戀愛細節都發給了陳可辛和陳書涵,陳可辛總是會認認真真的回,陳書涵卻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些掃興話。
看到兩人和星星的合照后,損了一句,鮮花插在牛糞上般配得很,別掉下去。
看到張溪澗辣的淚都流出來后,回了一句,我知道風花城最好的肛腸醫院。
看到劉白中了52.0的彩票后,又笑著說了一句有錢人真好。
劉白有些生氣,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麼這麼說。
陳可辛知道后,也找陳書涵聊了聊,但沒什麼結果。
這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後來的劉白和張溪澗,兩人好像一直都在熱戀中,誰都沒有因為新鮮感沒有了,而嫌棄對方。
但生活就是他娘的一條瘋狗,你就是不去惹它,哪怕是蹲下系個鞋帶,這狗也得衝上前嚎兩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