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林瓏的大婚場地訂在錦延市剛建成的一間五星酒店二樓的宴會廳。
林瓏海交人緣又好,朋友的桌位相當可觀,小學到大學以及社會上的朋友,浩浩蕩蕩比親戚還多,同事的桌位就意外很簡單,兩邊加起來也才一桌。
因為新人雙方的同事是重合的。
這桌人雖然少,威懾力卻遠超那些主桌長輩,尤其是對朋友區的其中一桌而言。
大意了,黎思思不安地轉著手指戒指,她結婚的時候這戒指尚能鬆鬆垮垮套在無名指,這幾年下來竟然連轉動都有些費力,但她還是為緩解情緒硬擰。
與她所在身後一桌,劉長喜剛合上保溫杯蓋子,和他旁邊的凌鑰交流著什麼。
典禮未開始,正是賓客入場的時候,到處都有些亂糟糟。
黎思思縮了縮脖子,恨不得變成刺蝟把自己團著一個球。
她身邊座位被拉開,清清淡淡的香水味讓黎思思好奇轉頭,與來人對上視線。
兩人都是一愣,同時問對方,「妳是……」
黎思思瞪大眼,由身高判斷,一驚,「劉小婧!」
劉小婧在她臉上打量半天,「黎思思?」
劉小婧改戴隱形眼鏡,加上刻意的打扮,與學生時代差異極大。要不是那嬌小身材無力改變,黎思思真要想好久。
黎思思見到救星一樣,雖然半是靠蒙才將人認出,卻完全沒有多年不見的生疏,將人家椅子拉靠自己極近,熱情地挽起她手臂哭唧唧,「妳來了可真好,不然這桌就我自己,慌死我了!」
「妳慌什麼呀?」
黎思思神神秘秘,「妳沒看到咱們後面那桌坐著誰嗎?」
「就是伯賢的老師呀,凌老師怎麼一點沒變呢?而且她一眼就認出我了,妳說奇不奇?」
「啊,妳跟他們打過招呼了呀!」
劉小婧奇怪,「那不是必須的嗎……」
黎思思搖頭,「我不敢,我怕劉長喜說我化妝,髮型不合格,讓我回家。」
劉小婧,「……」雖然她覺得不太可能,但竟然亦有些感同身受的心酸……
黎思思打定主意當鴕鳥,等人再多些拉幾個墊背的一起去,反正從背影沒人能認出她是誰。
說起墊背的,黎思思來了精神,問劉小婧看沒看群里信息,葉蔓蔓回復了。
「妳說她會不會來?」
「T市到這飛機也就兩小時,」劉小婧算了算,「可是,誰知道呢。」
黎思思一時無言,兩人盯著桌上的飲料瓶子發獃,終是一嘆,「真希望她能來啊,高三時要不是她幫著補習,我哪裡能夠分上那麼好的專業。」
劉小婧仔細回想,卻忘記了黎思思報的哪個專業,於是虛心請教,「妳大學學的什麼?」
「那個不重要啦,」黎思思悠悠道,「妳就記著我老公是同專業學長就可以了。」
劉小婧,「……真好。」
兩人說起這幾年生活,黎思思一直留在錦市,劉小婧打算今年跳槽找個本地工作回來,方便照顧父母。
正說著,劉小婧止住話頭,對黎思思一笑,「妳想知道葉蔓蔓來不來,掌握可靠消息的人來了。」
「誰啊?」黎思思好奇望過去。
只見來往賓客中一抹妖艷花朵出奇制勝。一襲短裙禮服襯得身材玲瓏,光裸長腿下蹬一雙細腳高根,鑲鑽腳鏈在那腳踝處一起一盪,要閃瞎人的眼。
再往臉上看——
「這不是井綉嗎。」黎思思興緻頓失,又見她身邊男人相貌出眾,不禁提高音量,「妳怎麼可以帶家屬!早知道我也帶了!」
這一聲喚不止喚來井綉注意,同時引得身後那桌人齊齊轉身。
井綉和劉長喜對上了視線,精緻妝容霎時慘白。
劉長喜卻一時想不起她名字,問旁邊凌鑰,「這也是你們班學生?」
凌鑰微眯眼,在井綉倉皇的神情中面色一凜,「站那幹什麼?找地方坐下!」
井綉「啊」了聲,嚇得躲去了喬遇知身後。
喬遇知,「……」你們參加婚禮都這麼與眾不同。
在黎思思和劉小婧,以及綳不住的凌鑰本人的笑聲中,井綉才緩過神來,紅著臉自喬遇知身後出來,懨懨道,「凌老師,不帶妳這樣的……」
她拉著喬遇知坐過去,向其他人介紹她的老公,然後一起小聲吐槽不知這婚禮桌位是誰安排的,簡直不懷好意。
黎思思卻道,「我知道是誰,要是林瓏自己他沒這麼大膽子。」
「誰?」
「祁真,」黎思思說,「這家婚慶就是祁真開的,我結婚時也找的他。」
這事倒是聽過,而且和祁真合乾的人還是倪方。當年倪方追程思芮無果,直到程思芮出國定居才算真正死了心,不知是否為填補無愛的空虛,和祁真一拍即合兩個大男人干起了婚慶。
這麼多年在錦城也算闖出了自己的名氣。
「一會典禮結束得把他拉來!」井綉陰惻惻。
「放心,一個都跑不了。」黎思思陰惻惻。
喬遇知已經開始頭疼,那邊又聽他們說起葉蔓蔓的事。井綉撇了撇嘴,竟是往自己這邊白了一眼,語氣中老大不樂意解釋葉蔓蔓的假沒批下來,她跟喬遇知是自駕過來的,如果葉蔓蔓也能來一路得多麼快樂。
喬遇知差點心梗,怎麼好像他的存在打擾到了別人請假與快樂之路?
不過井綉似有深意,又道,「她不來,可能也好。」
陸續又有不少人來,見到久不在本地的井綉劉小婧之類,大家都很興奮地敘舊,並同樣詛咒祁真助紂為虐和林瓏穿起一條褲子,林瓏能有什麼好心眼?將老師們的桌安排在他們邊上,一會敬酒定要拉上他。
一說一話,倒把新郎本人念叨了來。
林瓏先去親屬長輩那邊看了下,又轉過來問候老師那桌。因他們桌離得近,有人打趣新郎還沒典禮能怎麼就著急接客。
林瓏笑罵了聲,報怨新娘化妝太麻煩,他無聊得很出來看看。
張兆京來時正看到林瓏在跟一桌子舊友鬥嘴,還以為自己遲到了。他的肩膀被人由后拍了下,低沉男音帶笑開口,「先生請讓一讓。」
張兆京頭都沒轉話已經出口,「先生你妹!」
陸開笑著越過他,張兆京的無框眼鏡換成了金絲邊,多了幾分衣冠禽獸的風味。
曾經男生身形越發成熟,相對而立立刻吸引無數目光。
井綉那桌男女生高低音驚嘆連連,引來旁人狐疑,以為是什麼大明星來了。
他們驚訝可不是什麼區區見明星能比,他們的驚訝是要把心都吐出來攥上一攥,以確定自己身體機能正常,並非幻覺所至。
陸開!
就連老師那桌也不由交頭接耳,凌鑰遠遠的目光過來而後收回,深出了口氣。
林瓏一身筆挺西裝,致使他擼了兩次袖子都沒成功。
陸開挑眉靜看他這似要揍人的舉動,到他直奔自己而來,在左肩狠落一拳,「陸開,你是真孫子!」
陸開甘心承他一拳,並很有風度道,「看在你今天結婚的份上,就不還手了。」
林瓏大翻白眼,「你等著,今天讓你直著走出這裡我姓反過來寫。」
陸開跟張兆京打趣,「他這個身份,說這話不合適吧。」
「合適,」張兆京面無表情看他,「你今天別想站著離開。」
「對,不怕你搶我風頭!」林瓏哼笑。
陸開說「行吧」,量他堂堂一新郎,過會就顧不上自己了。
那邊一桌子人眼冒綠光如狼似虎地盯著,就等陸開歸位好圍上去審,誰想林瓏拉著人死活不過來,給一桌子人急得。要不是如今高定服裝一穿都是要臉要面的社會人士,早擁上去從林瓏手裡把人搶過來。
林瓏倒不是有意要吊著他們,他實在有話不知該怎樣開口。
葉蔓蔓大概是不會來了,自己的信息她一直沒回,直到上周才收到簡短一條,說她的假沒批下來,不好意思。
可這事,他不知該不該告訴陸開。他沒特地問過他的婚禮有誰來,所以說了顯得有些多餘,可要不說,又總覺得該讓他知道。
萬一,萬一他在心裡還有所期待呢?
話說回來,這麼多年,有什麼也都過去了,迴避倒顯得不自然。
林瓏心下思忖,最後決定拿張兆京開刀。
他哈哈大笑,矛頭一轉對向張兆京,「你看人家都拖家帶口,你打扮這麼騷結果就一個人來,丟不丟人!」
張兆京,「???」
張兆京說,「人言否?」
他和林禹珍最終沒能克服南北隔閡,大學努力交往兩年後也斷了聯繫,之後張先生風流事不斷,看樣子有越走越遠的架勢,離定下來越發遙遙無期。
林瓏哪裡能被他嚇住,繼續尷笑,「不是,我這不就是有點感慨,誰能想到風水輪流轉,現在你們兩個成了單身狗,來參加我的婚禮。」
很好,林瓏自我鼓勵,「該感謝你們的前女友都來不了,不然要一起經受屠狗攻擊,我這心裡還挺不落忍。」
張兆京說,「我看你很落忍。」
陸開神色微變,目光中多了分瞭然。他提唇一笑,自有種獨特瀟洒,林瓏就擰眉想說你這沒事沖我開屏幹什麼?
「那倒也不一定。」陸開說。
什麼不一定?林瓏忽地大喜,難道說陸開並非單身?
他就說嘛!像他這種一看就是搶手貨,怎麼可能現在還單著。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點?林瓏大感安心,這樣一來就沒什麼好尷尬了,更不用擔心陸開傷懷,畢竟他曾經那麼認真。
林瓏正滿意自己又無形中化解一道氣氛的屏障,極好的視力就見一人由禮金台那邊過來,他心下一沉心說我的媽呀。
葉神永遠不按常理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