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蕭淮北這話一出,在場之人均是一愣。
師爺?
宋朵朵她才多大?何況還是個女的!
如果一開始是蕭淮北眼瞎認錯了宋朵朵的性別也就罷了,這都接觸多長時間了?再不靈光的眼睛也多少瞧出貓膩了!
宋朵朵自己也是一怔,她的確是有給蕭淮北打工的打算,但做師爺……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宋朵朵一瞬間覺得自己行了,不但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板,就連生了凍瘡的小手都往後一背,微微昂首端起了師爺架子:「前有劉傳慶證詞;現有牛糞物證;還有那頭被你悄悄送去林和村老黃牛,大人已經派人前去前去查證。咱北崖縣的風水雖不養人,但畜生養的倒是極好,尤其是衙門精飼料餵養長大的馬匹,腳程一定不差。」
宋朵朵居高臨下冷睨著他:「那麼你來猜猜看?那個與你『交情匪淺』的王屠戶,會不會供出你來?」
孫獸醫這下傻眼了,整件事他不過就是掙點中間商的差價,受益最大的只是劉傳慶;現在東窗事發了,劉傳慶竟反咬他一口?他這辦的是人事嗎?
還有那個王屠戶,這些年手裡的牲口不計其數,這生死戾事做的多了,心腸自然狠的不行!
他自然清楚,隨意殺馬牛、售賣牛馬肉是朝廷明令禁止的,輕則吃板子下大獄;重則流放砍頭。若是為了逃脫責罰,減少刑罰,肯定會反咬自己一口將功折罪!
合著到頭來,他一個賺的最少的,獲罪最重?
憑什麼啊?
念此,孫獸醫急急回道:「是劉傳慶……是他不甘心牛就這麼死了,所以招來草民幫他一個小忙,草民本不想做,不過劉傳慶再三拜託哀求草民,草民也是於心不忍,草民知錯了,草民真的做錯了!」
劉傳慶也急了:「孫老三你放屁!明明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蠱惑,還說一切萬無一失,俺……俺這才上了你的當!」
「你上當?拿銀子的時候怎麼不說自己上當了?」孫獸醫看著蕭淮北道:「大人明察,整件事草民不過就掙了一點小錢,草民沒有必要冒著大風險啊!」
劉傳慶:「你!你當時可不是這麼說的!」
兩人愈演愈烈,吵的不可開交,不僅招來了左鄰右舍,就連東西南街的百姓聽了風聲也來湊上了熱鬧。
蕭淮北只覺得現場越來越呱噪,當即呵道:「大膽刁民,為了一己私慾膽敢愚弄本官,真是好大的膽子!來人,他們拉下去各自杖責五十大板,再壓入地牢!本官倒要看看,有你們做例,往後誰還敢放肆!」
兩人當場大驚失色,五十大板?那不要了他們半條命去?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嗎,草民再也不敢了……」
蕭淮北哪裡肯聽,沉著臉率先一步離開了現場!
宋朵朵沒有猶豫,馬上化身成了他的小尾巴,緊隨其後。
黃昏悄無聲息的來了,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的很長,蕭淮北走著走著,心中火氣散了稍許,步子也隨之慢了下來。
宋朵朵鬆了口氣,實在是蕭淮北的步子太大,她跟久了確實有些吃力。
「他們實在是太讓本官失望了!」蕭淮北突然說道。
宋朵朵歪頭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的表情里完全沒有『失望』該有的樣子。
更為準確的說,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極其平淡,彷彿在……沒話找話。
難道習慣將心事藏在心裡?
見她不說話,蕭淮北突然停下步子看著她問:「你就不想說點什麼,安慰一下本官?」
「安慰您?」宋朵朵眉心緊蹙,反問:「大人難道不覺得這件事您也有錯?」
「……」
「今兒張家丟雞了,您賠銀子;明王家丟鴨了,您還賠銀子?長此以往下去,大家乾脆都別幹活了!整天算計著怎麼『丟』東西;怎麼『哭』委屈就行了。當官親民是好事,但也不能一味的沒有底線、毫無原則!您閑下來仔細想想,您上任這半年,可有做出過什麼成就?」
「……」
「不但一件沒有,還助長了百姓的貪婪之風!」
蕭淮北聽的一愣一愣的,更是滿臉的不可思議,回過神時臉上竟帶著委屈,抬手指著她結巴了兩聲:「你、你、你敢教訓本官?」
不然呢?
宋朵朵一臉迷茫:「難道我該誇您?」
宋朵朵口齒利索,明明小小年紀,說教人的樣子居然一板一眼,非但沒有小老百姓該有的怯懦以及對當官的尊重,到讓蕭淮北聯想到了迂腐古板的教書夫子。
真是好大的膽子!
蕭淮北臉色越來越難看,乾脆懶的與她多言其他,廣袖一揮,再次開啟了暴走模式。
從北街、正街;到衙門、內堂,宋朵朵一路跟隨,寸步不離。
內堂伺候的媽子小廝見她衣著破爛,以為又是哪個小叫花子又瞧准縣令大人脾氣好,所以對縣令死纏爛打。
看她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不屑和嫌棄,宋朵朵坦然無視,直至蕭淮北進了堂屋。
門口候著的侍衛直接將她攔在門外:「外人止步!」
兩侍衛冷血鐵面,氣勢洶洶,宋朵朵盯了盯兩人手裡的兵刃,很識趣的立在門外。
蕭淮北看在眼裡,卻置之不理,生悶氣似得入座,不一會兒,就有婢女端著茶盞奉上給他。
茶水溫熱,方便解渴,蕭淮北偏偏慢條斯理的一小口一小口的綴飲。
宋朵朵倒也不急,安安靜靜的候在門外,看上去格外乖巧,與剛剛那個同蕭淮北叫板的模樣大不相同。
只不過日落時分的冷空氣難捱,不一會兒,宋朵朵腳就凍的麻了,時不時的跺跺腳,倒是多了幾分這個年級該有的俏皮。
這時,屋內傳來了動靜,正是蕭淮北放下茶盞的聲音。
聲音清脆,惹的宋朵朵偏頭看了他一眼。
恩,還是沉著臉,不過臉色看起來好多了。
「你可想好要與本官說什麼了?」蕭淮北問。
早想好了!
宋朵朵輕輕搓了一下凍的通紅的耳朵,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您既說要請我做小師爺,那便不會食言。那麼接下來,我想與您談談薪資待遇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