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們，見過？

男人只露了半邊俊美的側臉，分明冷硬的輪廓線，一雙深邃冷厲的丹鳳眼，薄唇緊抿，渾身氣勢不怒自威，神情冰冷得如同一座冰山。

顧若煙身形一頓，哪怕前不久才在LED大屏上看過，但真正看見這張顧景熙放大版的臉，心中還是忍不住微顫。

垂在一側的手虛虛一握，這五年來的經歷讓顧若煙迅速調整好情緒，她揚起一抹職業性的溫和笑容，大方上前：「你好，請問你是預約的Alex醫生嗎？很抱歉他臨時出了點意外，今天將由我為你提供服務。」

聽見聲音，厲少爵漫不經心地抬眸，看了過來。

女人一張臉清麗得猶如出水芙蓉，上面不施任何粉黛，嘴角勾著淺淺的笑意，和他對視時，那雙水盈盈的杏眸也穩如磐石。

「換醫生？」秘書從後視鏡里見到厲少爵冷厲的視線，心中一頓，還以為他不滿，便對顧若煙皺了皺眉，「怎麼不提前說？既然這樣，還是下次再預約吧。」

顧若煙心下一松。

如果是換作別人，她肯定會覺得這是對方對她的不信任。

但今天——

顧景熙和顧景萌這兩個小豆丁還在，這麼多年，顧若煙從來沒有讓他們相見的打算。

「不用了。」

厲少爵出聲，低沉敦厚的聲線很是冷清，他凌厲的眼風掃過顧若煙胸前的銘牌，沉沉道：「就今天吧。」

車門打開，男人身材頎長，義大利手工的深色西裝一絲不苟，長腿一邁，那張俊美得令人忍不住側目的臉上滿含淡漠，漫不經心地往大廈里走。

見狀，顧若煙眉頭微皺，跟了上去。

Simon診所很大，上了電梯到十七樓，大廳里放著古典樂，護工抱著資料往返診室和前台，候診者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看雜誌。

沒看見自家那兩個小不點，顧若煙緊繃的神經稍稍一松。

她側身，禮貌微笑道：「這邊是我的診療室，請進。」

「嗯。」

厲少爵大步流星地邁入，顧若煙則朝著隔壁相連的辦公室看了眼。

此時，好像隱約能聽見有小孩子的打鬧聲，顧若煙一顆心終於安定，反鎖掉辦公室的門，這才進診療室。

厲少爵已經自顧自地坐在了沙發上，正漫不經心地看了幾眼房內的擺設。

「喝白開水還是咖啡？」顧若煙問。

「水。」

剛回答完，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橫過來。顧若煙微微傾身，將一杯溫水放在他面前，「請用。」

隨著她的動作，一股淡淡的清香襲來。

似乎還有些熟稔。

厲少爵眸色一暗，幽沉的丹鳳眸微抬，凌厲探究的視線看向坐在對面的顧若煙。

「厲先生，」顧若煙已經調整好心態，面上掛著職業的淺笑，她正認真地翻看了下Alex那邊傳來的病患資料。

上面的各類量表數據都很正常，幾乎沒什麼問題。

她抬眸，一貫溫和的笑：「請問你最近有遇到什麼問題嗎？」

那雙水眸里，滿是溫柔而客氣的注視。

厲少爵眉頭一皺，目不轉睛地盯著顧若煙，「我們……見過？」

這個人處處透露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熟悉。

如果不是確定沒有印象，他也不會如此失態。

面前，顧若煙身形一頓。

有那麼一刻，對上眼前這雙深沉的眼，顧若煙還以為自己露餡了。

但是——五年前她不可能留下什麼證據！

況且，真的有的話，顧沫顏怎麼還坐得穩那個位置。

「厲先生說笑了，」顧若煙放寬了心，很好地掩飾掉了剛才的輕頓，她淺笑盈盈，「像你長相這麼出眾的人，我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的。」

說完，顧若煙看眼腕錶，打斷了這個話題，「我們還是早點進入正題吧？」

「嗯。」

厲少爵微微頷首，眸光在顧若煙臉上停了停，神色又恢復之前的凌厲。

他散漫地往後一靠，雙手鬆松地交叉握著，「我最近有些失眠。」

頃刻間，顧若煙便不動聲色地將他的行為地攬入眼底。

在陌生環境里下意識尋找依靠、雙手交叉擋在身前，這些都是典型的的防禦性姿態。

或許是換了醫生吧？

顧若煙並不想在他身上刨根問底，她只想儘快把這人趕緊送走。

「我看了你的情況，是在一周內做了PSQI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量表和SAS焦慮量表對吧？」

顧若煙掃了兩眼那份資料，「上面顯示正常。除此之外，你最近的生活環境或者狀態有改變嗎？」

「沒有。」

顧若煙點頭。

按照往常，這裡還應該繼續挖掘，引導病患說出更多的信息，然後逐一分析排除。

但眼下，顧若煙只是淺笑道：「既然這樣，這種癥狀可能只是由於近期在事業或者感情上的認知失調，暫時性引起的失眠。我這邊先給你開個藥單，你如果吃藥一周后還沒有緩解，再聯繫你的醫生。」

她狀似鎮定自若地抓過筆桿，唰唰唰寫下來幾個常見的治療失眠藥物之後，便遞過去，展顏一笑，「那今天的診療到這裡就結束了。」

「謝謝。」厲少爵漫不經心接過，看著那張清麗動人的臉上浮現出很是真心實意的笑，神色晦暗不明。

斂起眼中深色，厲少爵站起身，轉身往外走。

目送完厲少爵出去，顧若煙渾身一松，手心捏住衣角，那裡早已覆著一層細密的薄汗。

剛剛是她太緊張了，孩子都在辦公室里，不會有事的。

顧若煙剛鬆口氣，門口突然傳來顧景萌一聲衝破雲霄的尖叫：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