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小囡

第98章 小囡

我厭惡雨天,尤其是淅淅瀝瀝的連陰雨天,它總會讓我想起去世的母親,她最後的日子,外面一直在下著這樣無休無止的連陰雨。

在家樂福買了滿滿一推車的食材和零食,考慮到自身的承重能力,我決定打住回家。排隊結賬時,我想起外面的大雨,於是打電話給崇青,想讓她過來接我。可接電話的是小米,她告訴我老闆去工商局了,走時疏忽把手機落店裡了,我無奈,只好掛了電話。

我看看手裡兩個快要撐炸的大袋子,暗自吸了口氣,決定自力更生,豐衣足食。

家樂福離我家其實並不遠,兩站路,平常步行20分鐘足矣。但今天外面在大雨,我拿的東西又太重,走回去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只能和下班高峰期的年輕人一起搶的士。

不淋雨的的士站人滿為患,我混跡在上班族的人群里,排隊等待空車。數了數前面,我似乎排在十幾名之外,於是,心裡更加詛咒這鬼天氣,我的手已經快要袋子勒斷了,地上有水,我也不能放下休息,所以,那感受,簡直不能用言語形容。

硬撐著,排了不知多久,反正我的手已經失去知覺,全憑意志力在堅持,估計再等上幾分鐘,我就要直接把袋子扔馬路上去了,這時,前面忽然走了幾個人,我終於穿透人牆,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貓子!!」有人大聲喊我。

「啊!」我下意識的應了一聲,抬頭向前望去。

雨水淋漓的街道上,一輛黑色的進口Buick商務車,車窗放下來一半,有人探出頭來,又朝我喊道:「貓子,上車!」

我愣了幾秒,才看出車裡的人,竟是韓千揚。。

幾分鐘后,我揉著紅腫不堪的手指從濕淋淋的袋子里拽出一包薯片,討好一般湊近韓千揚。

「要不要嘗嘗?」在我的眼裡,他現在的形象和救民於水火的英雄消防員一樣,無比的高大而聖潔。

韓千揚瞥我一眼,眼神有點鄙視的意思,我覺得他肯定不會吃,所以,訕訕一笑,準備收回來的時候,卻聽到他說:「可以嘗嘗。」

啊?

要吃啊。

我把袋子超前湊了湊,示意他可以盡情享用了,可韓千揚沒動,而是用看傻瓜那樣的眼神又瞥了我一眼,嘴角一抿,說:「路況不好,我騰不開手。」

騰不開手?

不會吧,不過是兩秒鐘的事,一隻手開車,不是很正常嗎?

我剛想習慣性反駁幾句,卻想到什麼,朝他望了過去。果然,這個用路況找借口的男人,正挑著眉,笑吟吟的等著看我的笑話。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夾了幾片完整的薯片遞到他的嘴邊,他不著急吃,只是湊近一些,感覺像是吃飯之前先聞聞味一樣,我的指尖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心猛地一顫,就要丟手,可指尖卻突然感到一痛。

我如遭雷噬。

他。。。他居然咬了我!!

咬我幹嘛。。

幹嘛。。

無數個疑問在腦子裡不停閃現,我似乎看到了那背後的答案,心慌意亂,卻下意識地迴避問題的關鍵。。

韓千揚咬了一下便鬆了,他咀嚼著香脆的薯片,目視前方,愜意地轉動著手裡的方向盤。

我的手指從疼痛變得麻木,整個人也是如此,有很長一段時間,大腦變得遲鈍,不會運轉了。

「味道不錯,我還想嘗嘗!」他忽然開口。

我再次傻掉,可能我的樣子太過奇怪了,韓千揚居然看著我噗嗤一聲笑了,他騰出右手摸了摸我被雨水打濕的劉海,目光親切而又柔和,「捨不得嗎?」

我閉了閉眼睛,忽略掉額頭那份微涼的觸感,咬著牙,說:「誰說我捨不得了!」

沒辦法,坐人家的車嘴軟,手也軟。。

頂著那巨大的壓力,我和他慢慢分吃完那一包薯片。我收好空袋,順便在摺疊的動作里摩擦掉指尖那一絲異樣的感覺,車裡很安靜,似乎在醞釀發酵著什麼,我不願多想,更不願去深想,因為我的內心一直在隱隱抗拒著他的靠近。

由於是單行道,所以他要繞一大圈才能到我居住的小區。之後,一直很正常,一切曖。、昧不清的感覺都好似隨著那包薯片的消失而結束了。

我和他,什麼都沒有發生,韓千揚那天,只是盡到了一個司機應盡的責任。

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們沒有任何的聯繫,偶爾在MSN上,能看到他的頭像閃爍在線,而我卻從沒有主動找過他。我覺得現在和他的距離剛剛好,少一點嫌少,多一點嫌多。。

真的是,剛剛好。

過了一周,我才從崇青那裡知道了他回美國的事情,是因公出差,並非我和崇青都希望的,回美國去工作。崇青對我的毫不知情感到驚訝,在她看來,我和韓千揚早就該突破朋友的界限了。我對此表示無奈,我和韓千揚關係是不錯,但還沒有深交到那種事事報備的程度,這樣的距離感反而讓我覺得自在隨意。

只是,時間又緩緩的到了那一天,這是我每年都無法逃避的痛苦的夢魘。。

陰曆十月十九,是母親的祭日。

還是和往年一樣,我早幾日便心緒沉悶,關在家中閉門不出。都說人死如燈滅,任再深的感情也逃不過人世間的遺忘,可我卻是個異類,對母親的思念卻是日深月累,歷久彌新,儘管她一直都不是那麼愛我,我卻依然愛著她,惦念她。

我像母親一樣,每天雷打不動地立在她最熟悉的窗口,痴痴地凝望著小區那條窄窄的街道。

媽媽,你還沒有忘記那個歸家的男人嗎?

他不會回來了。

您走的這些年,我一直替您在等,可是他,始終都沒有出現。

我彷彿看到了樹影里的您,正一臉慈愛地撫摸著我的臉龐。

我是那麼的小,小小的身子,小小的手,緊緊地揪著您的衣角,眼神里充滿了期盼和渴望。。

我是那麼的愛您,媽媽!

只要您能把目光在我的身上多停留一秒,我就感到無比的幸福。。

瞧,您在看我呢。。

您甚至,還用您溫暖的手指撫摸著我的臉。。

媽媽,我幸福得要飛起來了。。

可是幸福轉瞬即逝,我還來不及歡呼,來不及說我愛您,您的影像又慢慢淡去。。

我的臉上似乎留有您指尖的溫度,耳邊還似乎迴旋著您那溫柔的呢噥:小囡,長大了別像媽媽一樣苦。

我拚命伸手,像小時候一樣,無助地向半空中的虛無伸出手去,想夠到您潸然淚下的臉龐,「媽媽不哭,小囡不長大了。。不長大了。。」

是不是小囡不長大了,您就不會離開小囡了。。

是不是小囡聽您的話,不再相信愛情,就會活得像您希望的那樣輕鬆和無憂。。

媽媽。。。

媽媽,我沒法做到不讓自己長大,沒法做到不去愛一個叫做平措的男人,所以,您才永遠的離開了我。。

媽媽,對不起。。是小囡錯了,您能不能在夢裡多陪陪小囡,沒了您的陪伴,小囡今後的苦楚又該向誰傾訴呢?

媽媽,我好想您。

想念您。。

掃墓那天,陰沉了很久的天空終於放晴,我的心情談不上好壞,只是覺得平靜中透著淡然,無喜也無憂。看到耀眼的陽光穿破厚重的雲層光芒萬丈的瞬間,心裡被觸動了一下,所以當薇薇兒的邀約電話打過來,我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石頭和薇薇兒早在崇青婚禮的次日就回了香港,走的太過突然,我還以為石頭的病起了什麼變化,後來才得知沒有大礙,只是薇薇兒家中有事,急招他們回去,石頭也恰好不大舒服。從那次以後,石頭被明令禁足,不管是醫生,還是最好說話的薇薇兒,都不允許他長途旅行了。

我對薇薇兒的決定,舉雙手雙腳贊同,畢竟石頭是病人,而且不是一般的病人,只要是對他好的事,我堅決擁護到底。

薇薇兒因為合約的關係,每半月都要來春熙一次,一般就是停留2.3天,我們偶爾會相約喝茶或是泡吧,打發單身女人的漫漫長夜。有一次,我把薇薇兒和崇青帶到蜀鄉去過了一把川菜癮,我以為薇薇兒不能吃辣,可沒想到她是吃的最凶的那一位,琴姐親自下廚烹制的菜肴對足了我們幾個女人的胃口,以至於,第二天,石頭在MSN上強烈表達了他的不滿和抗議,他說我不夠意思,他在春熙待那麼久,我們的關係又非比尋常,怎麼就沒見我帶他去品嘗美味呢?

我回曰:美味誠可貴,健康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石頭你現在就是法律上限制行為能力的人,所以,石先生,請先有自由,再談口腹之慾。。

石頭在視頻那頭被我的歪理氣得直搖頭,我同情心泛濫,於是安慰他,「等我去香港,你請我好了,聽說香港的美食也多得不得了。」石頭聞聲眉眼一亮,問我什麼時候來。我撓撓頭,不好意思地回答,等我拿到稿酬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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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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