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金先生
回到自己的屋子裡,一切如常,只是周牧還是查看了一遍四周的一切,多年的卧底生涯,讓他無論做任何事情都極為謹慎。
座椅板凳都沒有絲毫動過的痕迹,但是他還是察覺到了一絲蛛絲馬跡,有人到過他的房間,因為他曾經將一根頭髮系在房門與門框之上,此時卻已經斷裂。
「果然,羅網的命令嗎?」
他淡然的走進屋中,他的桌上多了一張小小的錦緞,羅網從來都是單線聯繫,傳遞這個命令的人,只知道他的存在,卻不知道他的聯繫人是誰,只不過這對於他而言並不是一個秘密。
修鍊了洞簫徹骨十二律,並且結合通透世界之後,他能夠聆聽到萬物之音,可以感受到一個心跳和脈搏的聲音,那些別人極力隱藏的秘密,在他的眼中,則是通透了起來。
就像是之前季布將利刃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並未躲閃,因為那個時候,他已經察覺到了對方並無殺意。
但是隨著他的言辭,季布意識到了一些事情,於是才驟下殺手,如果不是知道漣衣在那個時候趕到,他就會出手,季布也將會面對他人生當中或許最兇險的一天。
他的目光穿過木窗的鏤空處,落在對門的一個老婆婆身上,她似乎老眼昏花的也樣子,正在院子里小心的給雞群餵食,一副佝僂的模樣,只有周牧知道,這一切都是偽裝,因為暗中傳遞消息給他的人,正是這個老婆婆。
她的偽裝十分精妙,這裡是農家的地盤,那些江湖人士來到這裡自然扎眼了,但是一個老太婆卻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就像是大海中的一滴水一樣,混雜在激流之中,找不到任何蹤跡。
只不過這一切都瞞不住周牧的耳朵,她的心跳十分有力,呼吸之間氣脈悠長,周牧甚至可以傾聽到對方內力運轉的『聲音』,其實是對方周身血液流速、肌肉收縮的完全變化,外在的一切都可以偽裝,但是內在的東西,卻是無法偽裝的。
這樣的一雙眼睛盯著實在是讓人很不舒服,不過一個已經暴露的監視者,卻是最好的掩體,可以將自己的一切遮掩的沒有絲毫痕迹。
『傳令寒蟬,行動已經展開,此次任務將由驚鯢指揮,如遇問題可隨機決斷!』
簡單直接,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話,但是卻讓周牧心中震顫,驚鯢是越王八劍之一,這是一個在羅網之中傳承許久的名字,這樣的名字在羅網之中不在少數。
每一個這樣的名字之下,都帶著一段塵封的歷史和無數染血的頭顱,那是血跡斑駁之中透出的殺機,他在羅網之中的等級是『地』。
天殺地絕、魑魅魍魎!
每一個等級的變化,都是用鮮血染成的台階,整個組織歷經數百年的風雨,搜羅無數資質上乘的人才加以殘酷手段訓練,但是能夠達到『地字級』的人,就已經是非常少了。
而在『地字級』之上的『殺字級』和『天字級』,每一個都是怪物般的存在,這些人因為實力強大異常,有資格得到一柄專屬於自己的佩劍,而周牧需要聯繫傳令之人的代號,就是寒蟬!
「隱情惜己,噤若寒蟬,這個寒蟬當真是一個有趣的人啊」,周牧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的笑意之中帶著絲絲冷厲,這個人他已經注意很久了,他將會是一個極為重要舉足輕重的人物!
夜幕降臨,整個天地一片肅然,農家的共工堂之外,一些農家弟子正在漫不經心的巡視著。
他們十分鬆弛散漫,農家已經安靜了太久了,讓他們似乎忘記了危險的來源,四周燈火闌珊,一切都昏昏沉沉的,只不過此時有一道目光落在這看似鬆散的守衛之上。
「外松內緊,看似漫不經心的守衛之間,卻隱藏著精銳人馬,還有蟄伏在暗處的暗樁,這位共工堂堂主實在是一個秒人啊,那若隱若現的野心,卻只能匍匐在田猛的腳下」,說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暗夜之中。
共工堂之中,一個中年男子正要就寢,他的眼神猶如鷹隼一般銳利,一柄長劍始終不離身,這是他多年的習慣,就算是睡覺的時候,長劍也在觸手可及之處,這是他唯一可以依仗的東西了。
正在此時,忽然一陣古怪的蟲鳴聲響起,本來有些困意的眼神驟然清澈了起來,目光之中森然之氣驟起,他看到一道影子在窗外一閃而逝,冷哼一聲,他也追了出去,他對整個共工堂熟悉無比,自然可以輕易的避開所有的崗哨,來到了一片竹林之中。
此時在樹林深處,一個穿著黑衣的身影,已經在那裡等著他了。
「寒蟬,不,現在應該叫你金先生才對,好久不見了!」來人轉過臉來,卻是一張青銅面具遮住了一切,他的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只是那種森然殺氣,讓金先生瞬間確定了此人的身份。
這種屬於羅網的味道,他永遠也不會忘記,而這個人就是他的聯絡人,是他和羅網組織那細若遊絲的牽引。
一道寒光驟然閃爍,寒蟬劍驟然出鞘,劍鋒隱隱對準對方。
「我今天的心情很不好,這樣的陰雨連綿的日子,總會帶來一些不好的回憶,所以你帶給我的消息,最好讓我感到愉悅,否則我不介意用你的血來祭劍!」
面具之下,周牧的嘴角勾起一絲微笑。
「不愧是被評定為殺字級的高手,我這個地字級可是完全不能比呢,不過組織傳遞而來的消息,從來沒有好壞,因為組織傳遞的消息,一定是因為對組織有利的消息,只要按照這些命令行動,一定會讓組織得利,至於對你個人而言,這件事是好是壞,從來不在組織的考慮範圍之內呢!」
狂暴的劍氣瞬間擴散開來,無形的鋒銳之氣以金先生為圓心擴散開來,就像是一瓣瓣剝落的蓮花,但是其中隱藏著足以輕易洞穿人體的鋒銳!
只不過周牧並沒有絲毫在意,對方的功力雖然不錯,但是和他相比還是大有差距,只不過是因為自己的等級讓對方錯誤的預估了自己的實力。
「無端擊殺組織的地字級殺手,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你應該知道的,那個人一直在尋找你的蹤跡,寒蟬雖然鋒利,但是在號稱天下至尊的巨闕面前,也只能俯首、、、」
稱臣二字還未出口,劍尖已經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很少有殺手會像你一樣啰嗦,我不希望再聽到一句廢話!」金先生面無表情,但是眼中殺氣熾烈,似乎只要他多說一個字,就會要了他的性命。
周牧故意嘆了口氣:「你受了許多苦才有今天的機會,我做為你的上線,我也很希望你能成功呢,只是這一次指揮行動的人是驚鯢,蛟分承影、劍落驚鯢,身為越王八劍之一,他的實力想必你很清楚的,由他出手,農家不會有機會了」。
金先生依舊沒有多少表情,但是眼神之中的閃過一絲黯淡,雖然他隱藏的很好,但是還是被周牧察覺到了。
自從掌握了聆聽萬物之音的技巧,可以窺視一個人臟器的節律,他就很喜歡這樣做,他通過說話觀察一個人的臟器節律的變化,就能知道他的情緒。
人可以隱藏自己內心的想法,可以遮掩臉上的表情,甚至連眼神都可以隱匿,唯獨對於自己的心無可奈何,節律的變化,就像是一張清晰的圖畫,在告訴周牧一些有趣的信息,這位曾經的農家高手,對於農家的感情依舊深厚。
那麼他之前的所作所為,究竟是不是出於本心,一切就成了未知之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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