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挨打

就在李平凡要再次往回尋找他的四十張大團結的時候，一個氣哼哼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呦，這不是剛才的小流氓嗎？怎麼還在這裡走來走去啊？難道還想耍流氓啊？表姐，就是他剛才在這裡脫褲子！」

一個十二三歲的圓臉蛋女孩掐著腰擋在李平凡面前，隨著歪著的小腦袋，兩條細細的麻花辮也輕輕晃動著。

李平凡此時正在仔細思考剛才把錢裝進上衣口袋，然後轉出這幾顆松樹的每一個細節。邊想邊仔細搜索地下的每一個角落，根本沒聽見有人在氣哼哼的叫他「流氓」。看到有人擋在他面前，他連眼睛也沒有抬，順手一推就把擋在面前的人推開。

對於他來說，現在就是天王老子擋住他的路，也不能阻擋他尋找四十張大團結的步伐。沒有這四十張大團結，他就無法完成農村人到城裡人的過度；沒有這四十張大團結，他就無法完成泥腿子到公家人的升華；沒有這四十張大團結，他就無法順利的完成他的學業。

圓臉女孩子想不到這個鄉巴佬竟然如此無禮，竟然不顧男女有別，敢一手把她推開。要不是表姐扶住了她，她幾乎就被一把摔倒。圓臉女孩子氣惱的跳起來，對她表姐跺著腳喊道：「表姐，你看這個臭流氓，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還敢耍流氓！你現在相信我說的話是真的了吧？快點替我教訓他一頓！竟然敢跟咱們陳家人無禮，真是無法無天了！」

這個女孩子的表姐，相貌清秀之極，竟然具有凡脫俗的飄渺氣質。臉上僅僅是淡淡一笑，卻沒有任何動手的意思。但無論怎樣還是上前一步，站在李平凡面前道：「先生，請問你在找什麼？我們能幫助你嗎？」

李平凡哪裡聽到這個女子再說什麼，他此時只是感覺微微不解：剛剛推開了一個擋路的人，怎麼又有一個擋路的？難道，這大城市的人都愛擋著別人的路嗎？

所以，他也不管是誰，就煩躁的順手要把擋路的人推開。

女孩子的表姐本來一臉的雲淡風輕，但看到這個男同學如此輕佻，竟然毛手毛腳的向她胸口推來，也不禁臉色微微一沉。只見這女子向前邁半步，以腳跟著地，腳尖微翹，膝微弓，成左虛步；重心一前一後的虛實轉換，右手向下采時以肩帶肘，以肘帶手。左手向上抄時，以肩催肘，以肘催手。左手隨轉腰臂外旋隨向上抄，隨著松腰拔背，兩臂微向前送。

整個動作舒緩之極，卻又在瞬間完成。這清秀女子左手正和李平凡右手相交，雙臂一碰，李平凡感覺一股大力傳來，蹬蹬蹬連退幾步，竟然一**坐在地上。李平凡這才知道，竟然有人敢攔住他尋找四十張大團結的步伐。李平凡抬起眼來，眼睛中露出瘋狂的神情：誰擋我，我就把誰扔到一邊去！

李平凡一躍而起，毫無章法的向清秀女子撲去。他要抓住這擋路的女子，把她丟到一邊去再說。

清秀女子看李平凡不分青紅皂白的又撲了上來，特別是看到李平凡惡狼一般的神色，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等到李平凡就要抓住她的時候，她才腳步一錯，右手掌輕輕一推李平凡的右肘，身子微微一飄，就到了李平凡身後。此時，要是依下一步的拳法，那就是要運氣於掌，擊打李平凡的背部。

但清秀女子微微嘆了口氣，卻在手掌在快要擊打中李平凡背部之時，變擊打為輕推，把李平凡推得往前趔趄了幾步。

李平凡倔勁被激，硬著脖子就要回頭再分高低之時，一個男孩子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你這鄉巴佬，人家讓著你你還不分好歹，你有病啊你？」

李平凡此時清醒了一點，知道他的四十張大團結，肯定是找不到了。找不到大團結，就意味著他的學費交不上；學費交不上，估計就上不成學；上不成學，他怎樣回去見他的爹娘？他怎樣回去見他的叔叔和嬸嬸們？他怎樣面對那幾乎可以預料的滿城風雨？

一股悲憤到極點的情緒突然間就在他的胸膛里冒了出來，燃燒著他的血液：「是的，從今天起自己又要成為鄉巴佬了！那老子這鄉巴佬就教訓教訓你們這些莫名其妙的城裡人！我沒有得罪你們，你們為什麼還來找我的事？」

李平凡突然間仰天出一聲好像不屬於人類的凄厲的嚎叫，這聲嚎叫就像他們東山裡的狼嚎，讓周圍的每個人都感覺到冷嗖嗖的篸得慌。

徐雨蝶遠遠地奔過來，正聽到李平凡一聲大吼：「你們為什麼擋著我！是不是我的學費被你們拾走了？啊？？？」

當她在新生報到處，看到這男孩子竟然瘋一樣的翻遍口袋，瘋一般的外出尋找什麼。她就知道，這個男孩子的學費肯定是丟了。因為她知道，丟了學費對於一個農村家庭意味著什麼。因為，她們家也在農村旁邊住過，她太清楚農村的貧困了。

於是，她把她身上還剩下的錢掏出來，仔細的查了查，竟然還有二十張大團結，五張鍊鋼工人。這些大團結和鍊鋼工人交這農村小夥子的學費是夠了。只是自己這次把這麼多錢給了小夥子，回家不知道媽媽該怎樣罵自己呢！這二百多元，可是媽媽一個月的工資啊！

徐雨蝶想起她媽數落她的情形，不禁嬌俏的吐了一下舌頭。這種嬌俏的神情出現在她的臉上，竟然有種可愛到極點的感覺。徐雨蝶忙大聲喊叫：「箱子同」直到現在，她還不知道這個傻乎乎同班同學的名字。只是這個傻乎乎同學的勁很大，竟然能夠背動這麼沉重的箱子，那就暫時叫他「箱子同學」好了。

此時的李平凡還不知道，竟然有人拿出二百塊錢來替他交學費，也沒有聽到徐雨蝶的聲音。因為，在他的周圍，已經開始圍滿了看熱鬧的同學。這時候剛剛下課不久，很多同學還剛剛從教室出來，所以幾乎在幾分鐘之內，他周圍就圍滿了看熱鬧的同學。

畢竟，在大學里打架鬥毆，還是比較少見的。假如因為打架鬥毆被學校處分甚至開除，那是要記入檔案的，說不定連商品糧的鐵飯碗也要丟掉的！

李平凡緩緩轉過身來，他的眼睛在這一瞬間變成了紅色。他額頭的小口子的血不知道怎樣就停止了，但腿上的血還在順著褲子往外滲透，把他的新的天藍色褲子染濕成了深紅的顏色。

李平凡的聲音不知道什麼事嘶啞了，他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在.說.我.嗎？」

已經站在清秀女孩子身邊的是一個俊朗的男青年，這個男青年個頭比李平凡稍稍矮了一點，但渾身的身材像用標尺量過一樣：不胖不瘦。此時，男青年看著李平凡血紅的眼睛，渾身的狼狽樣子，不禁輕蔑的一笑：「這裡難道還有很多鄉巴佬？我說的鄉巴佬就是指的你！瞪什麼瞪？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惹惱了老子，老子把你丟到大街上去」

清秀女孩子聽得俊朗青年說得輕佻，不禁微微皺眉：「王師兄，咱們走吧！別跟他一般見識好了」

又轉身對那個正高興得眉開眼笑的圓臉小女孩說道：「小欣，咱們走吧！」說著轉身就走。

小女孩本來看到有熱鬧可看，正興緻勃勃的準備鼓掌加油，搖旗吶喊。但看到清秀女子叫她，卻半點不敢停留，只好滿臉不高興地跟上她表姐。

俊朗男青年一看清秀女孩要離開，顧不得和李平凡理論，也想跟上就走。對於他來說，這個鄉巴佬不過是他獻殷勤的工具，又哪裡想和一個鄉巴佬交手？但就在他轉身的時候，李平凡低低的嘶叫一聲，瘋虎般的向俊朗青年撲去。

李平凡本不是什麼好勇鬥狠之徒，只是此時氣急攻心，就沒有了平常的半點理智。看囂張的青年要走，李平凡揮舞拳頭就撲了上去。

眼看著李平凡的拳頭就要砸上俊朗青年，俊朗青年恍若未覺。李平凡雖然氣急，但畢竟平常就憨厚老實，看到俊朗青年可能無法躲閃，竟然突然間清醒過來：「哎呀，李平凡！你這娃娃怎麼了？你不快點去找你的學費，和不相干的人叫什麼勁？」

就在李平凡略微一遲疑的當兒，俊朗青年低聲一笑，身子微微前傾，一腳就像長了眼睛一般正蹬在李平凡胸口。李平凡只覺得一股大力如鐵鎚一般擊中胸口，身子不受阻擋的向後飛去。接著只覺得嘴裡一股甜腥味道，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