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中故事 16.十中之夜3
「本來我以為第五號是因為我的疏忽而變成失敗品了。已經變成自行活動的靶子了。昨天我還想嘗試把它找回來。為此還特意把第二號放了出去讓警察們跑到另一邊。不過沒想到它居然有那麼好的適應力。就算沒有回到我這進行重改造。也能每個晚上都進行狩獵。而且今天還成功地發動了自爆。徹底地消失在異空間。成為大人的直接供品。超乎了我的意料呢。」
和發布會的主講人一樣興奮的「哀鬼」在辦公室里踱著步,它「嗤嗤」地笑著,同時指了指余秋源的身後。
「但是三和四就不太行了。這兩個雖然能襲擊人類。卻完全回歸不了人類社會了。只能我一直把他倆隱藏起來。費儘力氣啊。」
看樣子它真的是對自己的權能很不滿意,一直在抱怨著它的「試驗品」帶來的麻煩,然而那可是活生生的人類,這一點它可能永遠都不明白。
「五號是這幾天晚上連續殺人的那個嗎?」
「是的啊。難道沒有感覺到它很厲害嗎。一樣是人類。卻比其他人有更好的適應能力。而且即使是連續幾天沒有回來。也可以保持狀態極佳地去殺掉其他人。果然人和人還是有區別的。不能一概而論呢。本來我還在想這種美滿家庭的成員可能會接受不了殺人這種設置。但是他就像墜入五里霧中。連一刻都沒有清醒過來。一直處於最高昂的狀態。太出乎我意料了。最後在夢境最美好的部分與他人一同死去。這不就是最好的結局了嗎。」
要是可以附身這種擁有潛力的傢伙就好了啊,它後悔地錘了錘大腿。
「照你說的,人類只有心靈缺失你們才有機會附身,那這種人你也能附身嗎?」
「噢噢噢。你開始明白了么。確實我們是需要人類宿主因為心靈擁有巨大缺失才能順利入侵。但也不代表其他人就是無懈可擊的。人類太脆弱了。隨便一點小刺激就能造成大影響。如果沒有缺失。我們就給他們帶去缺失。」
它越說越高興,余秋源卻漸漸發現了話語里違和的地方。
「那…你的宿主,肖老師是因為什麼缺失而被你找上的?」
它的興奮在一瞬凍結了,余秋源本以為自己觸了它的逆鱗,但片刻之後,它又帶著詭異的笑容重新坐回椅子上。
「想知道吧。但是這傢伙已經告訴過你了。」
它用食指戳著自己的太陽穴,那用力的樣子甚至讓余秋源以為它想把自己的腦子挖出來。
「她沒和我說過,至少她也沒露出過自己的軟弱。」
「大錯特錯了。先驅者。你已經忘了你們人類最擅長的是什麼了。這點是我一直都很欣賞的優秀品質。」
余秋源難以理解,只好沉默地看著它。
「是說謊啊。」
人類是靠無數的謊言才走到今天的。遲早也會因為謊言而把自己徹底埋葬。
它忘我地手舞足蹈著,讓余秋源幾乎忘了這是肖雛笙的身體。
「朋友的約定。所以不能離開城市。對自己的生活不後悔。謊言。謊言。。謊言。。。」
它的語言遠沒有動作那麼情緒化,這是「鬼」和「靈」,也就是非人們一致的地方,失去了一切像人的特點。
「她的朋友。也是她的未婚夫。死於一場意外的車禍。在他們大四訂婚之後。」
余秋源感到大腦有些發懵,那個朋友約定的故事原來還有後續。
「她獨自一人回到了這。教了幾年的書。本來是祈求忘記。甚至還接受母親的哀求。去參加了相親。最後在某一天。『線』斷掉了。她發現自己無法忘記這個傷痛。於是她站上高台。企圖在一躍而下中進入到還沒有忘記的夢境。而我,我的登場。成全了她。讓她在避免死亡的情況下。一直在構造的夢境中殘留。讓她的幸福不朽。」
太哀傷了太哀傷了太哀傷了太哀傷了太哀傷了太哀傷了太哀傷了太哀傷了太哀傷了太哀傷了啊。
「所以是『哀鬼』嗎……」
「哀傷的只有我。她只會一直幸福下去。也永遠不會死去。」
這就是「殘留夢境」的真相嗎……靠暗示和人體改造,讓人一直處在自己的美夢中,做著自己開心的事,現實卻在不停地傷害、殺死他人,讓更多的人陷入噩夢。一個無論是誰都得不到好結局的能力,可能唯一的受益者,只有眼前這個已經沒有感情的「鬼」吧。
「所以警察們永遠都不會發現。真正的兇手居然是一個每天都在認真教書。生活沒有一點波瀾的普通人民教師。他們只會每一次抓到我的試驗品后陷入瘋狂。詢問自己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哈哈哈。他們就算花一生的時間也不會掌握到皮毛。而你就算把秘密全部告訴他們。也沒人會相信你的吧。」
所以謊言是會毀滅人類的。就從自欺欺人開始。
余秋源知道他們之間的對話已經結束了,它沒有讓兩隻「怪物」一直抓住他,這可能是一個好機會。
「肖雛笙的人格已經不存在了嗎?」
「要說在不在。那還是在的。只是一直在夢境和現實間往返。已經搞不清哪邊是真實了。」
「那天晚上請吃夜宵的是她,還是你?」
「誰知道呢。你可以猜一猜。」
它的笑里有了一絲的人性,余秋源希望自己沒有看錯,還在,就還有機會救回來。
他把手伸進了后褲袋裡,捏緊了最後的一片可能。
「閃亮、微弱、未可視而先行。」
「你這傢伙。在念什麼。」
它顯得有點詫異,看起來沒有起到效果,余秋源也開始著急。
「這究竟是哪條啊該死的裕二也不說清楚……」
「你在說什麼。還是你也已經瘋掉了。」
「『哀鬼』,也許你是對的,人類是有一天會因為說謊而毀掉自己。徐行、軌跡、至兩際而全退。」
余秋源記住的簡易定身術咒語只有三個,再錯一個他就只能在這等著被殺了。
「但是人類的缺陷,也絕不是你們這些沒有自我的傢伙可以去妄自評論的,即使是最渺小的生命,都有其存在的價值,隨便去剝奪人生命,還狂妄地自詡為主宰,只有一具空殼的傢伙,才沒有資格和還具有可能性的人類相提並論。」
「看來你也是食古不化的那一批呢。」
它站起來了,余秋源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
「絕不要小看人類啊,悲愴、度過、知捷徑而勿動。」
余秋源拿出了捏著的紙片,那是他在字典上撕下的「定」字,這個定身術是他除了「祭」以外唯一學會的術式。
它打了兩個響指,而余秋源在同一時間也將手伸到了它的身上。難以察覺的微光輕輕地亮了起來,那和「鬼」的幽藍特質光不同,是一種幾近透明的顏色,說不出究竟是什麼色彩。
本體果然是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地就被定住了,看樣子余秋源一直都把術式的詞給記岔了,還好沒出什麼大問題。
「定身術。這就是你作為先驅者的能力嗎。早知道我就該直接處理掉你的。這麼沒有價值的能力就連禁錮住我估計都超不過一分鐘吧。主宰大人實在過於謹慎了。」
「你的大人謹慎是對的,因為我確實在用一些沒什麼價值的能力,和你們所謂的權能差得遠。」
但是只要有效就夠了。
余秋源撿起了字典,一旁兩個「怪物」已經停止了行動,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不僅是為了救這兩個陌生人,還有那一個個被你摧毀的家庭的生命,他們的仇恨和悲傷,已經永遠都填補不上了,但至少只有我也可以,也要知道這件事是可以結束的。痛苦會持續,或許人會無法承受,但也會勉強自己去活著,如果只是一直埋怨世界和人生是無意義的,那就無法救贖了,因為除了在這個無意義的世界里找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我們也沒有別的事可做了。『哀,鬼』。」
他快速地翻著字典,將折好的字典頁面上那個關聯的字一個個念出來。
「無聊的定身術只有1分鐘,但是對我來說,有10秒也就夠了。」
哀,鬼,肆,以,名,諱,驅,邪,消,災,除,鬼,滅,靈。
「祭」,在知曉了非人者真名后可使用,以書籍或其他印有字的製品作為媒介,念出相應頁面的單字組成咒句,可以施放名為「祭」的封印術將非人者封入無盡深淵,永遠無法離開。
肖雛笙的身體和靈魂一同開始燃燒,余秋源已經看過了幾次這樣的光景,但每次都覺得難以忍受。
只封印「靈」的話無需代價。
肖雛笙開始瘋癲地大笑而且身體激烈地晃動,那估計是已經在夢境中醒來的主人格和哀鬼在互相抗爭。
封印「鬼」的話會隨機將施術者一項屬於人類的特質取走。
比如壽命、姓名、過往。
余秋源按住了顫抖不已的手臂,將字典翻到了最後折好的那一頁。
以,己,為,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