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中故事 15.十中之夜2
「需要喝水嗎,我看你很累的樣子?」
肖雛笙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似的,把一杯水放到了余秋源眼前。
校舍過分的安靜,讓余秋源更清楚地聽到兩隻守在身後的怪物的一舉一動,那悉悉索索的摩擦聲著實令他抓狂。
但要說擔心,眼前這個看起來沒什麼戰鬥力的女性才是真正要擔心的。
「什麼時候發現的?」
她端起自己的杯子,開始用喝紅酒一樣的姿勢品嘗起白開水。
「一直都是懷疑,沒有發現。」
「那就是在前天晚上就開始懷疑了?」
「白天的時候。」
「哦?白天我記得我沒說錯過什麼話吧?」
「你不該把你學生的手冊單獨拿出來而已。」
「啊,是那孩子啊。」
她若有所思地笑著,一點都沒當回事。
她突然「啪」的一下,在余秋源面前打了個響指,看他沒什麼反應,她似乎變得有點失落。
「看起來對你還是不行呢……」
但她沒消沉多久就又轉變了表情,又一次笑嘻嘻地看著余秋源,但眼神卻全是嫌惡。
「給你介紹一下我的無趣權能吧。輕輕的響指就能啟動的『殘留夢境』。連名字都沒有一點品味。這個宿主真是不行到頭了。」
余秋源確定了,這是「鬼」在和他對話了。
「人類的心只要有足夠多的缺失。就可以容下鬼。大人就是這麼教導我們的。不過他沒給我們說清楚。權能也是依宿主情況而定的。第一次附身的時候可把我氣壞了。居然還有這種不直接傷人的破權能的。早知道就讓她死掉算了。」
它的話里難以理解的部分實在太多了,但余秋源還是對它最後那句話很是在意。
「唔嘻。你的表情出賣了你了。你想知道這個爛母豬是怎麼回事對吧。一個先驅者居然為人類著想。笑死人了笑死鬼了。哈哈哈哈。」
「你們『鬼』還會救人性命的嗎?我只知道你們對殺人最感興趣而已。」
「殺人。殺人。對的。對的。那才是我想乾的事。而不是一天天的呆在這。像個科學家一樣做實驗。權能這麼用我都要哭了。」
它用著肖雛笙的身體做出抹淚的動作,讓余秋源非常反感。
「6起殺人案,全是你做的嗎?」
「我可沒做。要說也是你們人類自相殘殺。不關我的事哦。」
它笑得很是開心,那事不關己的態度就和其他「鬼」一模一樣。
「你的能力…究竟是什麼,還打算說清楚嗎?」
「感興趣了。感興趣嗎。感興趣的。」
它連打了兩個響指,余秋源感覺到身後的怪物開始有了動作,急忙回過頭去。
它們動起來了不假,但卻是在互相攻擊,充滿力量的右手利爪幾下就把對方打得鮮血淋漓。
「夠了!你想說自己能控制他們對吧?我知道了!」
「不不不。不是這麼簡單的。從暗示開始。到自爆結束。所有一切都只是一個夢境。他們甚至不會有痛苦。那才是『殘留夢境』。」
她又打了兩次響指,無意義的血腥爭鬥這才停了下來。
「你不止對普通人下手,連學校的學生也不放過嗎?」
「嗨呀。你說錯了。我可是從學生開始的。」
比起它令人寒毛倒豎的眼神,它的發言更讓余秋源不寒而慄。
母親給兒子擦拭著身體——這是我這幾天清晨都會看到的一幕。
從國慶節第一天,案件正式結束后,我們對這位據說是犯罪嫌疑人之一的學生進行的監視也在逐漸撤去人手,直到今天起只剩我一個。
錄口供對於他來說已經不可能,效果未知的催眠也沒能再問出些什麼關鍵信息,那個可怕的九月連環殺人案在抓住了一人,另一人和一名警官同歸於盡后正式落下了帷幕。
我們也沒能了解到,在那起案件背後的真相是什麼。並不想把自己置身事外,但無論問了哪個人都是一副「不要再談這件事了」的反應,讓我也無可奈何。
於是,這個足以震驚全國的連環殺人案就這麼悄無聲息地結束了,最後的收尾工作也只剩下看好這位已經接近植物人的學生。
聽人說,被抓到的那一個還存活的犯人也是一名學生,我對這樣的說法只能半信半疑。
幾個素不相識,身上幾乎沒有共同點的人,居然可以犯下一模一樣的殺人案,再怎麼有想象力,我也想不出為什麼會這樣。
「我只是個小小的新人警察」,每到這種時候,我就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世上有很多事情的真相是我們無法也不可以去了解的。
「警察同志,可以麻煩您幫我打一壺熱水嗎?」
我的腿腳不方便——她慈祥的笑容讓我幾乎忘記了她是需要拄著拐杖走路的。
「好的,您在那坐著就好,我馬上回來。」
我接過了空空的水壺,往走廊盡頭的熱水接取點走去。
其他的病房也幾乎滿是病員,嘈雜的路上簡直像是個早上的菜市場。
「最近真是不太平呢,放了個假之後這麼多人都昏迷住院,我們家的丈夫也是突然就變得全身無力,想站都站不起來。」
「我們家的孩子也是,那天上完學回來就睡了一天一夜一直起不來,沒辦法才送到醫院,這才知道這麼多人都病了。」
「我還聽說,之前放假前市裡還出了一個大案子,說是殺了很多人的一個兇手落網了,但是今日視線也沒播,一天到晚就播些扶貧捐書,什麼存心善堂又送了多少米和速食麵的,都不知道播給誰看。」
「唉,就是啊,真正擔心的事又不說。」
對於這些婦女對話,我意外地也很同意,九月的殺人案,國慶後幾天的大量人員昏迷事件,像是有一些不好的東西正在城市裡發芽。
但願只是我的胡思亂想,我開始排起長隊等著盛水。
對於殺人案我最後了解到的,是從我的一個要好的前輩那聽來的一句話,但我至今也不能理解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直到我裝滿熱水,回去那個母親和孩子的單間,看到他已經醒了過來,並活生生地掐死了自己的母親,口中還念叨著「易秋珊」這個名字的時候,我才對前輩的話有了一點理解。
「這個連續殺人案的兇手,不是人類啊——」
「第一個。我想想。應該是高三的那個男學生吧。開學之前就來找我要他喜歡的女生的聯繫方式。說要和她表白。因為很有意思我就給他了。順便給他試了試我的第一次暗示。效果很顯著呢。」
余秋源聽著肖雛笙的聲音,可那話語中卻滿是黑暗和嗜血,和外表完全對不上。
「但是第一次我還不清楚自己的權能原來是分幾個階段的。所以只是給他下了暗示。還沒有完整做好改造就放走了。那之後才重新開始研究呢。然後就是第二個。也一樣是我們學校的學生。這一次就好好地暗示完做改造了。設置完了攻擊模式和自爆模式。不過因為有點不熟練。所以究竟能不能引爆也不太清楚。不過他倒是會好好地回到這裡把魂交給我。這也就夠了哈哈。」
「結果你們弄了半天,還是在干殺人取魂這種爛事,也沒有什麼成長呢。」
它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兇狠,那是余秋源在下一秒就被殺也不奇怪的神情。
「你太狂妄了先驅者。現在穩操勝算的可是我!」
它那斷斷續續的發言突然變得清晰,看起來真的被余秋源的話激怒了,這麼像人類一樣會情緒化的「鬼」他也是第一次見。
「那兩個學生已經都被控制住了,就算你想把他們再變成怪物也沒機會了。」
「那可未必。」
它,或者是她在笑,余秋源已經分不清楚了。
唯一能救我性命的字典在余秋源左前方2米處,至少也要把名字讀出來才有機會。
「我們接著聊吧。」
它這麼說著,繼續它的單方面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