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麗人 矛盾心理-9
「不過關於現在這件事,我們還是要重新審視一下的。」
維納斯修女淡淡地說著。
「審視什麼?」
「首先是最近發生的這兩起處理『鬼』的事件,第一次是醫院那件事,就算那一次我們準備了那麼多的人員力量和物資裝備,但是畢竟『鬼』還是『鬼』,普通人的兵器做得再鋒利,槍械再強力,在『鬼』的面前也很難發揮其本來應有的作用,如果想要使用那種對器材類的高威力武器,不在組織的麾下進行調配是不可能的,現在我們的資金有限你也知道了……而第二起處理『鬼』的事件,完全就是……齋藤君他一個人完成的了,雖然他說的那個自行解決了目標人物的黑大衣傢伙的身份我也很在意,不過兩起事件說起來都不算是我們正式解決的呀。」
「也就是說,我們其實比我們自己想象的還要……弱?」
「可以這麼理解,不過積極點想,至少迦納還有一些部隊的力量可以借給我們使用,但是在『者』這一方面——也就是可以單獨面對『鬼』的力量,其實我們這裡沒有一個人可以真正算得上是一個戰力的吧?」
「……好像也是……」
「再深入的、冷靜地分析一下,我的能力是醫療和解除詛咒,安提小姐您的能力……現在也用不了,迦納是屬於需要時間來製作,而且對環境還有要求的結界類能力,和『鬼』進行戰鬥大多數都是那種突發性的事件,根本沒有辦法把這個能力用好……然後是你的新夥伴——按他自己描述是可以從『鬼』那裡學到能力,但是需要的條件也很苛刻,至於他那個失了憶的朋友,即使他說原本他的能力很強大,但是現在估計也是沒有辦法算得上是戰力了。」
「……這麼一說,好像情況確實是有點現實了,還是說我們的想法一直都過於不現實呢?」
儘管說著的話聽起來好像有些悲觀,但是安提臉上的表情卻沒有變過。維納斯修女也知道,她即使說著這樣的話也不可能會泄氣,該去做的事情依然一樣會做。
「總之小姐您就按著自己的想法,不留遺憾地往前走吧,我們都會想辦法盡自己所有的能力支援您的。」
「的確是很可靠的話呢……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還是需要把剩下的工作完成,之後再把他一起帶上去京都吧,他的朋友直到現在還沒有和他見過面呢,在醒來之後。」
「其實關於他那個朋友的事……不知道您有沒有聽過之前組織裡面在說的某件可以被列入機密事項的事情。」
「……什麼事情?」
「那件事的話,好像起初是從倫敦傳出來的,是除了守護『者』執行者和天選『者』之外的第四種『者』。」
「這麼說起來好像確實有聽過的印象,不過當時我還以為這是組織裡面的人在胡亂杜撰出來的玩笑呢。」
「您怎麼看呢?」
「沒有什麼怎麼看的呀,小維,有的話也不會怎麼樣,沒有的話對於現在的局勢更加不會有影響,就只是這樣而已。況且下落我們也不清楚,即便他真的在日本,即便你能夠找到他,即便你能夠了解到他的能力,滿足了這些條件,人家也未必會幫我們的。」
可能是這個話題對於她們來說討論的意願沒有之前那個來得強,很快她們便感到厭煩不再聊下去了。
雖然齋藤裕二對他的朋友的評價——「比所有幻想中的力量更加強大」這樣的觀點可能會有些主觀,她們也沒打算百分百相信。
再怎麼說也不會真的把余秋源當做即戰力來考慮的。
「總之先去買好東西,可能會有機會用得上。」
兩個人都分別從衣架上取下外套,隨後離開了起居室。
「安提小姐,您的天選『者』當初是怎麼評選來的?是直接來到東京后就被評上了嗎?」
「不是啊,應該是在東京執行完第一個任務之後吧,這好像和能力本身上限有關係。」
安提斜眼看了一下維納斯修女,像是在偷笑但其實並沒有。
「你不也一樣是到了東京之後才突然『升職』的嗎?」
「失禮了,不過之前我也算是在有努力過了,只不過結果不怎麼樣就是了。」
「……那不就是等於沒有嗎?」
「……」維納斯修女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不過這也不是什麼此時應該特別討論的話題,於是將已經涌到喉頭的話又咽了回去。
「……不過我們離開的時候他怎麼辦?」
「沒事的,只要他不要倒霉到跑去觸發在西館那邊的結界就死不了……」安提一邊回答著一邊打開了通往前廳的門。
隨即,和發出驚叫的維納斯修女一樣,安提的喉嚨也凍結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那究竟是誰,安提一時間完全沒反應過來。
突如其來的衝擊讓她有些頭暈目眩,只能在那看著午後的斜陽——就像是被彈出來的嚇人箱給嚇住了一樣,或是早上剛起床時腦子裡面的一片空白,恐怕在這片沉默中唯一清醒的就只有對面的那個人影吧。
「……你這傢伙,究竟在這裡做什麼?」不知過了多久,安提才終於開口說道。
「什麼做什麼啊,換衣服啊。」對於安提的質問,那個人影平靜地回答道,他卻並未說明為什麼不在更衣室而來到前廳換衣服。
「……」明明該痛斥齋藤裕二如此直率的言語……可是此時的安提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之前應該在浴室的他此時正準備穿上襯衫,上半身赤裸著,脖子上搭著條毛巾,頭髮還濕漉漉的,皮膚倒是不太發紅,應該是用水衝過了吧。
明明是如此寒冷的冬日,但安提注意到的卻是這些事。
沉默,完全是因為他的身體。
一直以來讓人感覺線條纖細、人畜無害的他,在去掉了裝飾之後卻完全沒有纖細的感覺了,原本以為他這身材在身體就是資本的山裡長大卻顯得有些鍛煉不足,現在看來倒是一副出乎安提預料的好體格呢。
而且。
「……那個傷口是?」安提戰戰兢兢地開口問道。
齋藤裕二嗯了一聲,低頭看著自己身上。只見他手臂上有個像是燒傷的傷痕,那和胎記或者其他種類受傷的花紋完全不同,是種單純只能讓人聯想起一些不幸事故的瘢痕。
「啊啊,這個這是很久以前被野狗襲擊咬傷的,能撿回一條命已經很幸運了,只留下一道傷痕倒沒什麼大不了的。」
……很久以前,該不會是孩提時期的事吧?
雖然保住了命,但他所住的深山裡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好的治療手段吧,所以留下了這樣的傷痕,而這既然是很久以前留下的,那麼,恐怕會伴隨他一生了。然而這留在肌膚上的不少野性傷痕倒是和他勁瘦的身體十分相襯,幾乎到了讓直視他的兩位少女瞬間被迷惑的程度。
「……的確是讓人不太舒服的東西,我本應該在自己房間換衣服才對啦。」看著已經啞然到接近石化的安提,齋藤裕二一邊穿上襯衫一邊有些害羞地解釋道,而另一邊的兩人都沒有回答,於是齋藤裕二轉身走向樓梯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等、等一下,齋藤——」
「嗯?」齋藤裕二停下腳步回過頭了。
「誒——啊、啊、嗯……怎麼說呢——」實際上自己也不懂自己叫住齋藤裕二的原因,安提難看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怎麼感覺不像是平常的安提啊,從剛才起就很奇怪,你不會是發燒了吧?從那之後你們兩個都沒有睡好過吧?」
「那之後」自然指的是從東京回來之後。在齋藤裕二看來,安提的舉動似乎只能用奇怪和詭異來形容。
「我、我才沒有發燒咧!話說回來,倒是你幹嘛要在這種地方換衣服啊!?」安提瞪大了眼睛說道。
另一方面——齋藤裕二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安提。
「那個、這個……雖然有點難以啟齒,但你們的內衣管理還是妥善一些比較好,雖然我不知道放在更衣室的是誰的啦。」聽到齋藤裕二的台詞之後,至今一直站在安提身後默然不語的維納斯修女立刻有了反應。
原本打算置身事外的她也無法無視剛才的這番話了。
「話說在前面,那是安提小姐的。」她迅速做出了正當的宣告。
「……雖然這個月的確該輪到我清洗衣服啦……」話未說完,安提就極其兇狠地打住了話頭。
「總之我馬上就要去打工了,所以先去換衣服了。」從兩人的對話中感到了毀滅的先兆,齋藤裕二決定趕緊脫離戰場,於是這個引起騷動的人飛速地離開了。
「……小維……」
「……總之我先去整理一下吧。」看起來還算冷靜的維納斯修女消失在了更衣室。
數分鐘后,在終於整理好了心情,作為要處理「鬼」事件的人出門之前,安提向同伴的少女問道:「對了小維,你知道他身上的傷痕是怎麼回事嗎?」
「……不清楚,他只和我們講過關於『者』和『鬼』的事情吧,以前在山裡長大這些事都沒怎麼說過。」果然如此,安提想。
齋藤裕二本人似乎也只將那傷口當做過去的回憶,並沒有什麼後悔之意,想來維納斯修女也不會過分問及,只是安提一時間有些疑惑而已。
而且還有一件事。
「不過有一點是很清楚的了,剛才不知不覺看入迷的人可不止我一個,對吧小維?」就像是在尋找惡作劇中的共犯一般,安提愉快地問道。
這話直指自始至終都假裝置身事外的少女,而維納斯修女沒有回答,只是避開了她的視線,徑直朝著門外走去。
不過安提對此已經滿足了,於是露出了一絲微笑,向玄關邁開了步子。
「總之要把該做的前期工作都做齊了,才能去那裡呢,希望他們三個在京都那邊不要搞出什麼事情就好了。」安提始終還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烏鴉嘴意外的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