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中故事 2.遲到

第二節課開始的時間在8:55分，余秋源背著新買的書包，裡面裝滿了今天才剛拿到的教科書，那份重量屬實壓得他肩膀很難受。就這樣，他神情狼狽地站在高二8班的教室門外，看著一些下課來不及上完廁所的學生們提著褲子匆匆在走廊跑過。

「可以進來了。」

門裡面老師的聲音差點被沒敲完的上課鈴蓋過，余秋源猶豫了片刻走進了教室，霎時間幾十雙眼睛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這讓極少出現在人前的他很不適應。

他們的班主任陳麗玲老師是一位戴著眼鏡的女性，看起來有些不知道如何和人相處的樣子，雙手互握著思考台詞的動作看起來更像是個走錯教室的新手教師。

「那你給大家自我介紹一下。」

余秋源愣了一下，一下子教室里的沉默變得像針一般刺痛他的大腦。

畢竟只是個插班生，而且對這樣的事也沒有經驗，他甚至沒有去準備什麼應對各種情況的回答方式，只能看著下面在等待的目光隨著時間流逝。

「我叫余秋源，請多多指教。」

古人有云：沉默是金。

還是一樣窘迫的陳老師在慌亂中和他對視了一眼，似乎是覺得這樣的自我介紹不夠好，但是又不太好張口告訴余秋源，一陣擠眉弄眼后打圓場一樣鼓起掌來。

「我們熱烈歡迎新同學的加入！」

下面稀稀拉拉響起來的掌聲讓余秋源鬆了口氣，如果這也能響起熱烈的掌聲那說明這教室里就沒有正常人了。

「請去你的座位落座吧。」

余秋源回頭看了臉上掛著理所當然表情的陳麗玲，她卻像完成了前一個任務一樣翻開了教科書。

「我該坐哪？」

「哦！對，你去坐倒數第二排，靠門那裡。」

她像突然變成熟人一樣只給余秋源指了指路就繼續去寫板書了，余秋源只得默默地朝著那個不起眼的地方走去。

三人一排的座位上只坐了另外一個人，那個男生看起來也是一副沒搞懂的表情，但還是給余秋源指了指剩下的位子。

「這兩位置都空著。」

「謝謝。」

「你是外地人嗎？」

「是的，秦皇島的。」

「哇，那麼遠嗎？」

「大家翻開教科書的28頁，今天我們講文化的多樣性與創新……」

「這個班主任，好像是個很不靠譜的人。」

「不靠譜太看得起她了，麗玲就一傻子。」

「這麼嚴重的嗎？」

「我們明明是理科班卻弄了個政治老師來當班主任，而且還是腦子有坑的那種，大家都不怎麼瞧得上她的。」

「那還真是……糟糕啊。」

余秋源望著那個緊盯著PPT狂念的身影，如果在校期間都是一個不靠譜的人來當班主任的話，似乎很多事情都可以輕鬆不少。

「誒對了，你是算插班的還是遲到的那種啊？」

「遲到的？什麼意思？」

「正常中間才來的就是插班生嘛，不過最近隔壁班也有一個傳說是遲到生的，因為臨時有事從月初就沒來上課，等了快1個月還一點消息沒有。我們就把她叫做遲到不來上學的學生，簡稱遲到生。」

「還可以這樣的嗎？」

「聽說家裡有事吧，具體得去問9班的人了，我也是聽說的。」

「9班……是肖老師的班？」

「對啊。」

余秋源想起1個小時前那個活躍過頭的年輕老師，她原來和那個學生也有關係。

他攥緊了褲子里的冊子，果然在外調查還是不如直接進到案件的核心區域來找真相來得快。

「那個新來的秋源同學和澤鵬同學，上課的時候不要交頭接耳哈，剛來的同學要讓他適應上課的節奏。」

班主任的陳麗玲老師叉著腰說著老師式的台詞，可余秋源覺得那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對於沒有真正上過學校的課的余秋源來說，45分鐘實在是過分的漫長。

而結束課程之後也並不是什麼喘息的機會，而是要讓人身心俱疲的課間操時間。

望著人擠人的樓道，余秋源失去了前進的信心。

這和待在全部都由他人打理的老家或者事務所完全不同，當一個在校的學生基本上只能全靠自己。

而且這一次的事件已經不是待在家裡就能解決的程度了，出於某些原因他才會不辭萬里來到這個小城市中生活，與此同時他還必須拋棄許多外來的幫助以此隱藏身份。

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真的來到這樣的世界中，令人煩躁的事情也只會一件接一件地湧出來。

最終看著教室里的人都走得乾乾淨淨，余秋源還是沒有辦法下定決心，於是躲到了衛生間中，打算等課間操結束其他學生回來了再回去。

衛生間一共有三間單獨的便所，余秋源躲進了最裡面的一間后就關上了門，看著窗外大操場上還在慢慢移動的人群，等待著課間操時間趕緊過去。

本來蹲廁所只是打算消磨時間的舉動，余秋源卻被衛生間門上寫滿的字吸引了注意。除了那些明顯是搞怪寫的「找pao友加Q」「誠招單身異性好友」之類的話和用完貼在上面的紙巾袋子，還有一行沒有意義的英文與數字寫在了字與字的中間。

如果只是單純來上廁所的人，大多的注意力都會被那些不著調的文字吸引過去，但是那上面所寫的文字卻明顯對知道某件事情的人具有很刻意的指引。

「pm2150ZL4F」

如果「pm2150」還能大概猜出是指晚上的21點50分的話，後面的「ZL4F」就實在不清楚是什麼意思了。

余秋源為何會對這行文字有興趣，當然不是這讓人看不懂的信息讓他發現了什麼，而是這行字後面像是署名一樣的詞語。

「哀鬼」——

和那本沒有照片的學生手冊上寫的字一樣。

一天的時間說短也不短，當再一次提起重得要命的書包時，時間已經朝著18時去了。

和各自回家的人不同，余秋源並沒有「家」。

他還有一個每日會議在等著他參加，雖然組織的人說了要六點到，但想當然是來不及趕不過去的。

「你要怎麼回去啊，秋源？」

同桌的澤鵬也已經收好了東西要離開，這學校的學生大多都是踩單車上學，停車場也設在了教學樓后的鐘海樓下。

「搭的士吧。」

「啊！？」

「怎麼了？」

「為什麼要打車，有那麼遠嗎？」

「打車回去不是很普通嗎？」

「……哪種普通？」

「沒事，會報銷的。」

余秋源裝模作樣地拍了拍澤鵬的肩膀，彎著腰走出了教室門。

「——今天的進展我們準備在人到齊之後才開始彙報，然後先和各大隊的領導們講一下我們在學校里的幫手，是從美國舊金山過來的國際偵探，通常稱他為X或者Mr.ten，他年紀比較年輕，二十多歲，但是他在國際上都是極負盛名的個人偵探，幫助各國破獲過許多匪夷所思的案件，而這次在我們這裡發生的這一系列殘忍而且具有特殊性質的案件，為了避免案件無進展而導致民眾生命安全受到危害，也是特意地請來了這位先生幫我們研究，而他昨天剛到就決定要幫助我們進入到和案件根源有關的十中去尋找線索，所以管理那一片區的同志們要多加註意，不要給人家的工作造成影響，如果他需要什麼幫助的話，我們這邊也要無償協助……哦，他到了。」

余秋源推開了會議室的門，齊刷刷轉過來的腦袋讓他又想起了早上的難堪場面。

「偵探先生來了，各位鼓掌歡迎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來學習的，你們繼續吧。」

「您客氣了，我們這也沒什麼值得您學習的。」

「不不不，我說的是真的學習。」

余秋源拿著一大摞教科書示意了一下，坐在了最後一排剩下的幾個位子里，但是後面站著的一群可能還未夠資格坐著的幹警之類的人員讓他還是感覺很不適。

「那偵探先生要不您學習前先來自我介紹一下？」

「……」

余秋源使勁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