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中故事 3.夜訪

還沒來得及吃上晚飯就匆匆離開的余秋源看了看牆上的鐘，已經是20:30分了。

當然會議室里的人早已經離開了，只剩下惡補完無趣而繁多的作業的他一個人在這。

心裏面還想著那串文字意義的余秋源準備再次回去十中校園，即使不清楚那些文字究竟是不是代表著什麼，他的直覺也告訴他必須去一趟。

摸了摸有些貧瘠的錢包，他才發現今天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多帶些紙幣。

剛剛準備出警局大門的他回頭，開始打量起正寫著工作報告的門房值班大叔的臉。

「偵探先生是吧……有什麼事嗎？」

余秋源一言不發地笑了笑。

看著到手沒多久的百元大鈔再一次被兌換成零碎的小額紙幣，還有那看不懂計算方法的行程表，余秋源搖頭嘆氣地下了車。

車上剛剛顯示的時間是21：20，這離21：50還有一段時間。

在所剩不多的時間裡，就要好好了解一下其他英文的含義了。

ZL4F——

如果只是和PM2150一樣淺顯易懂的意思的話，至少是其他人看一下就能猜出來的。

但余秋源畢竟不是在國內居住，更加不清楚當地人會對這英文有什麼別的特殊理解，只能硬著頭皮在校園裡面找線索。

打開了向其他同事借來的手電筒，他開始找起可以溜進去的方式。

儘管夜間沒有門房值班，但是大門一旁的監控攝像頭究竟覆蓋了多大範圍也不清楚，貿然進入只會讓自己的卧底身份立即暴露。

「看來只能去後門了……」

在今天和新同學澤鵬的閑聊中，余秋源了解到十中除了這個大門外，還有另一扇鐵門可供學生上下學的，聽說是在足球場的後面，平時只有上學時間那裡才有值日學生看守。

如果可以那麼簡單就好了。

余秋源一邊祈禱一邊沿著足球場外的馬路走著。

走過立交橋下的路口，再繼續往前走上一段，便能看到在一條小路的牆邊貼上了「十中運動場」的字樣，似乎這條路往裡走就是後門。

打開手電筒后，余秋源小心翼翼的前進著。

這條蜿蜒的小徑的盡頭是一扇不大的鐵門，裡頭樹木的樹枝長到了鐵門之上，盤繞著攀附著，扭曲著怪異著，讓夜晚的寧靜變成了詭異。

「果然是關著的呢。」

余秋源靠近了鐵門，校園裡的樣子沒辦法看得更清楚。

輕輕碰了下鐵門后，余秋源才發現這扇門只是半掩著並沒有鎖上，於是他大膽地推了推，將這扇有些令人膽懼的門推了開去。

似乎只是環境氛圍帶來的錯覺，可余秋源還是忍不住摸了摸短袖校服遮不住的手臂，雞皮疙瘩的出現讓他覺得這氣溫確實是下降了不少。

「是夏天吧……」

他抬頭望了望天，但是樹蔭在這時候有些無情地擋住了可以安心的光線。

「總之先開始找吧……」

【死亡。】

【一次嘗試不行。那就再試一次。】

【一個又一個不行。就再試無數個。】

【用生命與鮮血在現代都市喚醒神跡。】

【手無縛雞之力之人卻擁有著喚醒怪物的潛力。】

【神的旨意還是惡魔的吸引。】

【前一天晚上的結果也是一樣。】

【它還沒有到來。】

【只是區區四個犧牲品。還不能證明什麼嗎。】

【那就殺死四十個。】

【即使會弄得整座城市不得安寧。】

【但那是無上之力給予的饋贈。】

【不去大膽使用反而像是褻瀆。】

【我脫下又一個學生的校服。】

【今天只有這麼一個看到且看懂了那無聊的暗號。】

【不多不少。】

【從他的臟器里我找到了一如既往的那個開關。】

【只需要輕輕地觸發。】

【那麼接下去的某個夜晚。城市中的一角又會有美麗的血之花綻放。】

【儘管無法親自觀看。但想到那樣的藝術場面還是忍不住再次高潮。】

【太過於快樂了。】

【原來拋棄人的身份去當神的使者。是這樣歡樂到極點的事情。】

【就像這個學生已經被掏出來的身體部位一樣。那個受害者也會成為這樣的下場吧。】

【這就是偉大的「哀嘆之鬼」所留下的寶藏。】

【在高潮的恍惚中。看到留下的警報器顯示著有人剛進了後門。】

【啊。】

【啊啊啊。】

【如此美好的夜晚。】

【今天將是狩獵者的紀念日。】

【就把每年的今天當作我新生的生日吧。】

【生日快樂。哀鬼。】

余秋源沿著足球場，也就是大操場的鐵網邊緣一直走到了鍾海樓前的花壇旁。幾桿本應亮著的路燈像接觸不良一樣一閃一合，那陰森森的氣息在預示著生人勿近。

時間離21點50分越來越近，但是周圍看起來並不像是會有什麼人要來的樣子，如果不能搞清楚後面ZL4F的意思，恐怕在這裡亂轉也是徒勞。

如果不去考慮那些複雜的密碼學，是最簡單的做法的話，也就是拼音之類的，ZL或許是主樓的意思，4F也可以順其自然想成是四樓。

余秋源把手電筒的燈光照到不遠處的大樓上，4層看起來並沒有和其他樓層有什麼區別。

那會是什麼，「資料」、「照亮」、「重量」。

中文的可能性太大了，單純去考慮拼音的話實在有太多的組合，多得無法驗證。

「『照亮』的話至少也試過了……」

再想想，或許也不是在這個地方，ZL4F或許說的是其他的地點也說不定。

「應該再找個當地人或者學生問問的。」

余秋源閉上了眼，發生這種少有地需要自己親自出馬的案件，才發現自己對於親自去偵查這種事已經有點生疏了。

「應該把裕二也叫到這的。」

現在他開始對自己孤身一人來中國這件事感到後悔。

而且比起毫無頭緒的那種無力感，現在飢餓才是更要命的。

但是在撤退之前，余秋源還是決定進教學樓的4樓看上一眼再離開。

他絕不會知道已經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沿著花壇與運動場中間的路，可以走到教學樓西邊的出口，大多數學生都是從這個門進出去參加課間操的。

可能做操這件事在他短暫的學生生涯都不會有什麼發生的可能了。

他嘆著氣，踏進了一樣是沒關緊的西側大門，手電筒的燈光像被黑暗吞食，一下子暗了下去。

同樣被吃掉的，還有本已經低得奇怪的氣溫的殘渣。

「這裡晚上不會是什麼低溫加工廠吧……」

無聊的念頭和急需回復體溫的想法一起出現，但是余秋源還是想先到4樓看完情況再做打算。

一層又一層的樓道彷彿更像是通往冰霜地獄的下坡路，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從頭頂開始淋下剛從南極底部撈上來的冰水。

即使像余秋源這樣的家裡蹲偵探，都知道這樣的情況有多異常了，這反而堅定了他一探究竟的決心。

④的標誌代表著目的地即將到達，而他卻有些膽怯了。

似乎這低溫還能讓人的情緒也降到冰點，余秋源甚至看到了一些不應該存在的事物在周圍出現，那個案件死去的「小孩」和被現代「魔女狩獵」殺死的無辜少女們，如旋轉木馬一樣在四周低語著死亡的歡愉，甚至那麼一個瞬間余秋源覺得已經碰到了那些不存在的鬼魂。

「unhuman……」

踏上4樓的地板那一刻，怨恨和悲傷都消失了，同樣被帶走的還有心中那僅剩的哀愁，本來就缺乏情感的偵探此時更加變得鐵石心腸，這倒是很適合他的職業。

4樓是高三年級的教室，對是個新「高二生」的余秋源來說還為時過早。

沒有人影也沒有什麼奇怪聲響，連剛剛在走樓梯時那些古怪的幻覺也不見了。

「就只是這樣嗎……」

鬆了口氣的余秋源不會料到會有一雙手正在背後等著自己放鬆的那一刻。

「啪——」的一聲，余秋源幾乎連魂魄都被拍了出來，肩膀和雙臂都被那莫名的大力擒住難以動彈。

而那在背後的一張不適合夜晚的笑臉更是讓最後的理智隨著精神一起破碎。

「肖……肖老師？」

至少今天早上的記憶還存在腦海里。

「你可真是夜貓子啊，余秋源同學。」

她笑著。

十中校園夜晚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