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呵?正義?

第一章呵?正義?

雨夜,小巷轉角。

昏黃的路燈在水霧的作用下照明效果變得微乎其微,僅存的亮度只在其四周散發著光,餘下的儘是晦暗無明。

冰涼的雨打在GORE-TEX製成的外衣上啪啪作響,男子雙手插兜低頭快步地在巷子里穿梭著,黑色的夜黑色的衣,從黑色里走出又沒於黑色。

這是一條肉眼很難望到盡頭的彎曲長巷,兩堵牆間距只能容下兩人并行,男子在巷口看了眼被雨一遍遍洗刷著的銅製路牌,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啪!」

寂靜的夜,除了落雨外,在巷子里傳出了清脆地金屬撞擊聲,男子抬起頭看去,右側的凹陷牆體處,有著微弱的光亮。

「你遲到了。」低沉的聲音不夾雜任何情感,字正腔圓下細聽帶有一絲絲沙啞。

「馬爾斯那裡出了點小狀況。」男子舒緩了口氣說道,由於光線太暗他並不能完全看清聲音主人的模樣,只能隱約地瞧見對方坐在石板上,手裡拿著火石鋼輪式打火機,一條腿伸在外面,西褲皮鞋。

馬爾斯這個代號讓隱藏於牆壁凹陷處的黑影神情不由得一滯,他將打火機收起來,聲音平淡地說道:「他怎麼了?」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男子倚靠在黑影對面的牆壁上,任由雨水洗刷著自己,開口道:「Yankee那裡,你完成的不錯。」

明明是誇獎的話,但被男子說出來不僅毫無感情,還仿若南極點一樣冰冷:「朱庇特很滿意,家裡已經決定進階你為少校,恭喜你,普魯托。」

「天佑吾王。」普魯托點上一支煙,橘紅色的煙蒂在黑色的雨夜中格外刺眼:「這是我應得的獎勵,是用了二十一年的自由換來的,是吧,尼普頓。」

「自由?」尼普頓聽到這個詞不由得一笑:「聽起來還真是個新鮮詞。」

「說吧。」普魯托將剛剛抽過兩口的香煙仍在了腳前的青石板上,任由大雨淋漓:「喚醒我什麼事。」

「關於青山醫藥集團。」尼普頓盯著普魯托一字一頓地問道:「所有的事,你都有坦白對嗎?」

「我知道的。」普魯托側了側身子,斜靠著牆壁,同時收回了大長腿,使自己完全隱藏在凹槽內:「每個任務不都是已經完成了嗎?你有疑問?」

「那關於Berumotto的事呢?也都說的清楚嗎?」尼普頓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說道:「你們不清不白的關係已經超出了曖昧的範疇,所以,你有坦白嗎?」

「如果家裡對我有懷疑。」普魯托瞥了一眼尼普頓說道:「可以召我回去。」

「並沒有。」尼普頓笑笑,主動化解尷尬道:「我只是出於好奇,畢竟幾年的耳鬢廝磨下,我擔心你的忠心會變質。」

普魯托聞言並未回答,只是別過頭,不再去看尼普頓。

見普魯托不願多談及關於Berumotto的事,尼普頓也沒有繼續追問,他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扔給對面的普魯托說道:「老生常談,既然他們把你派回到了曰本,那麼你就繼續跟進這個犯罪組織好了,密涅瓦會全程配合你做事,相關的資料和經費都在上面。」

「什麼時候結束?」普魯托接過信封,看向尼普頓一字一頓地問道:「請給我一個真實的期限。」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問出這麼傻的問題。」掃了一眼普魯托后,尼普頓說道:「但我可以再重新告訴你一遍,只有死亡才是終點。」

「我們為了什麼?」

「為了心中永恆的正義。」尼普頓擲地有聲地回答道:「別忘了,劍和盾奏響的福音,那是來自天國的鐘聲。」

「正義?可笑!」普魯托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這些年我雙手沾過的鮮血自己都數不清楚,你管這個叫正義?」

「剷除罪惡的同時,有些不可避免的犧牲也是值得的。」尼普頓淡淡地說道。

「所以。」普魯托猛然站起身,他走到尼普頓面前,直視著他淺藍色的眸子,厲聲道:「你們收養孩童,以殺戮來培訓忠誠,再派遣到各地充當特工,這也是為了正義?!」

「少校。」尼普頓伸出手邊為普魯托整理著襯衫上系著的領帶,邊義正言辭地說道:「陽光照不到的黑暗裡,正因為我們負重前行......」

「Shit!」普魯托用力地推開尼普頓,他迅速地從西服里襯內掏出貝瑞塔92F型手槍頂在了尼普頓的額頭上:「我們比他們更可惡不是嗎?只不過我們是以國家的名義犯罪而已,就像曾經的德雷克爵士一樣。」

「殺了你,我的噩夢就該結束了吧?」普魯托自問自答道:「哪怕在監獄里自由的空氣呼吸起來也比現在不明不白地活著要好很多。」

「親愛的少校。」尼普頓愣了一下,緊接著他握住了被雨水打濕了的槍管,哈哈大笑道:「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但是,你要知道,同樣是惡稔罪盈,一個是國葬,一個是曝屍荒野,活著的時候不能夠去選擇,難道死的時候也要那麼悲涼嗎?」

「我賭你不會開槍。」被槍指著額頭,尼普頓一點也沒有害怕,他摸索著從口袋裡拿出了香煙叼在口中,含糊不清地說道:「方便的話,打火機借我用一下。」

「Damnit!」普魯托猛然推開了尼普頓,同時對著幽深地巷子連續開了數槍,直到打光了彈夾中的子彈。

「不要想那麼多。」尼普頓走上前拍了拍普魯托的肩膀,悠悠地說道:「怎麼樣都是活,與其懵懂迷茫,不如活著帶一點目的性,你又何須管它是正義還是邪惡?只要你堅持相信你做的就是正義的事業,就不會有那麼多煩惱了。」

「自欺欺人。」普魯托甩開了尼普頓的手,重新回到凹陷處坐了下來。

「低端的騙術騙別人,高端的騙術騙自己。」尼普頓說道:「你又何必糾結這些呢,這樣的你,一點也不像能和那個女人匹配的男人呢。」

「尼普頓。」普魯托轉過頭看著尼普頓:「我只問你,我除了死亡,什麼時候能結束無止休的任務?」

「其實少校。」尼普頓沒有直面普魯托的問題,他語氣平緩地說道:「你不覺得嗎?生活其實是很無聊的,然而帶著任務去過每一天難道不是件有意思的事嗎?」

見普魯托沉默不語,尼普頓低頭看了看腕上的手錶,開口說道:「無論怎樣,習慣你不習慣的習慣你會習慣。」

「對了。」止住了腳步,尼普頓看了一眼普魯托說道:「馬爾斯的爛攤子交給密瓦涅接手了,這一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尼普頓離開后不久,在SwaineAdeneyBrigg雨傘的遮擋庇護下,凹陷牆體處的普魯托熄滅了煙蒂,緩緩地站起身,與漆黑的小巷融為一體,邁著均勻的步伐朝另一頭走去。

…………………………..............................

三天後。

黑色的捷豹XJ40行駛在雨夜寂靜的公路上,飛快的車速帶起積水陣陣漣漪。

「這就是你萬無一失的計劃?」普魯托邊開車邊拿著愛立信GH398在講電話,目光所致儘是昏暗,雨夜飆車也算是他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

「是的,難道還有別的方式要比不可抗拒的災難還要乾淨自然嗎?」聲頻的主人帶著嬌笑,以極其嫵媚的口吻說道:「相信我,普魯托,沒有人能夠讓密涅瓦失手,就算是那個讓你極其忌憚的所謂的高中生偵探,在我的面前也不過就是個喜歡賣弄的小鬼頭而已。」

「但願如此。」普魯托聞言不置可否,想了想他還是叮囑道:「還是謹慎一下,莫要大意,之前......」

「之前的事。」密涅瓦打斷了普魯托的話,帶有幾分埋怨的語氣說道:「十億円的大生意你就那麼草率地交給了馬爾斯,就他那和身體完全相反的腦容量,被一個高中生看出端倪也不是什麼難以置信的事,但我可是有著和胸前36D一樣大的頭腦,所以親愛的,把你的擔心收起來,一次失敗不代表什麼。」

自賣自誇還不忘踩一腳同僚的話語聽的普魯托直撇嘴,不過既然密涅瓦這麼保證,他也不再好說什麼,即使他不否認那個高中生小鬼頭有著驚人的洞察力,但那又怎樣?

「好吧。」想到這些,普魯托也放下了緊繃的心弦,他開口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我好買一份報紙或者守在電視機前觀摩你的表演。」

「不需要這麼刻意。」密涅瓦咯咯地笑道:「我會讓全曰本都知道這件事,哪怕是與世隔絕的宅男也不例外。」

「搞這麼大。」普魯托抿了抿嘴唇,擔憂地道:「會不會太高調了?」

「一點也不。」電話那頭的密涅瓦歪頭夾著手機,塗著指甲油悠悠地說道:「魁首五十歲的大壽,不熱鬧怎麼行?」

「十日之後,我會通知克瑞斯去收錢,希望你不會讓大家失望。」

見密涅瓦信誓旦旦,普魯托也不再好說什麼。

「如你所願,我的少校。」

………………………………………………………………

一個星期後,新宿高級公寓內。

習慣邊吃早餐邊看報紙的普魯托被上面的頭版頭條給驚到了,某財團的私人游輪在瀨戶內海發生了爆炸,罹難者多達一百多人,其中不乏一些政客和各界名流。

縝密的計劃,詭計多端的兇手,在警方束手無策之下,倖存遊客中,有「曰本警視廳救世主」之稱的高中生偵探僅用了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就宣布了這個驚天大案的告破,其原因不過是管家與主家的私人恩怨......

在遇害人員名單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名字后,普魯托難以置信地撥通了密涅瓦的電話。

「おのれonone!」聲音的主人慵懶地抱怨道:「不知道這個時間我剛剛睡下嗎?」

「讓你處理兩個人,你居然炸了一艘游輪?」普魯托毫不在乎密涅瓦的起床氣,他質問道:「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密涅瓦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眸子,反問道:「這耽誤克瑞斯去收錢嗎?」

「人命!人命!你懂嗎?」普魯托憤怒地對這個大胸女吼道:「一百多條無辜的性命,他們憑什麼該死,我們不是恐怖分子......」

「婆婆媽媽。」密涅瓦語氣不善地打斷了普魯托的話,說道:「拜託,你不要這麼聖母好不好。」

「你......算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普魯托無力再討論這個問題,他緩了緩情緒道:「你怎麼做的。」

「我綁架了那個管家的兒子,借用他原本就和主家的矛盾,給了他一些炸藥而已。」

「就這?」普魯托端著牛奶的杯子懸在半空,瞠目結舌。

「就這。」雖然普魯托看不到,密涅瓦還是隔著手機點了點頭說道:「你以為會很難?」

「被脅迫的殺人犯,那個高中生偵探沒有質疑嗎?」

「你是說那個愛出風頭的小鬼頭?」密涅瓦聞言嗤笑道:「雖然他腦子很好使,但卻沒什麼窮追不捨的耐心,管家一認罪他就迫不及待地接受大家的崇拜了,他才不會分析犯罪的深層次原因,破案對他來說不是還事實一個真相也不是為死者鳴冤,他要的不過是萬眾矚目的推崇罷了,嘖嘖嘖,「曰本警察的救世主」,還真是個值得追求的頭銜呢。」

「所以說。」普魯托怔愣道:「一切結束了?」

「是的。」密涅瓦肯定地說道:「除非警視廳那些傻的可愛的警察叔叔們覺得此事有蹊蹺。」

指望警視廳的警察?

想到這裡,就連一向謹慎行事的普魯托都不由得嘆了口氣,但凡他們掙點氣,自殺率也不會那麼居高不下了。

放下手機,望著窗外大朵大朵從空中掉落的雪花,普魯托此刻卻沒有一絲完成任務后的愉悅,有的,只是內心不斷掙扎著的,揮之不去的罪惡感。

在標榜的正義之下,他的雙手上沾滿了數不清的鮮血,就像這次一樣,那個瘋婆娘所謂的「完美計劃」就是用一百多條性命不擇手段地達到目的。

這樣的嘉獎,難道不會受之有愧嗎?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看到過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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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學世界的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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