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不該惹上不該惹的人
東斜斷手,西獨毀足。不但畢生聲名付諸流水,而且周身武功全毀。作為一名江湖人來講,這樣的下場實在比殺了他,還更加地讓人難以忍受。
然而大局抵定,兩名唐門護,法卻既沒有憤怒咆哮,也沒有刻毒詛咒,更沒有說什麼威脅要報仇之類的話。最初一陣難以接受的震愕之後,他們反而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渾身肌肉同時放鬆下來,用平靜得簡直讓人毛骨悚然的口吻,抬頭向哪個毀了自己的年輕後生淡淡一笑,道:「多謝。」
無論再惡毒的咒罵,也永遠比不上這句感謝對楊昭造成的衝擊。霎時間他目瞪口呆,直發了半晌呆。好不容易回過神來,這才不可思議地回手指著自己鼻子,叫道:「你……你們向我說、說多謝?」
「沒有錯,就是多謝。」唐東斜淡淡一笑,道:「我們兩兄弟,這輩子從生下來開始,就一直也在做著噩夢。雖然現在已經太遲,可是我們卻終於可以從這場漫長的噩夢裡醒過來,做回真正的自己了。那麼試問,我們又怎麼能不向你真心說一句多謝?」
楊昭蹙起眉頭,問道:「你們?噩夢?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看見我們兩兄弟的鬼模樣,難道還不明白?」唐西獨掙扎著爬起,背倚牆壁而坐。邊喘息邊道:「我老獨從娘肚子里生下來那時候,可不是就只有一隻手和一隻腳的。你知道為了練那他,媽巴羔子的無雙刃,老子……老子……」獨眼突然顯得充血發紅,竟再說不下去了。
「我也是……一樣。」唐東斜苦笑道:「為了練那套狗,屁諸斜鋒,老子從七歲那年開始就再沒正正經經地睡過床板。他祖母的,老子平日總是站得歪歪斜斜,別人看起來古怪,難道老子自己又很舒服嗎?」
楊昭聽得又是愕然又是好笑,忍不住問道:「那……你們為什麼一定要為難自己?當初不學這兩套武功不可以嗎?」
「哈哈,老斜,你聽聽這小子說得可有多麼輕鬆自在。」唐西獨哈哈大笑道:「不學?不學的話,我們兩兄弟早幾十年就踏入鬼門關,現在恐怕連骨頭都化沒了。小子,你可知道我們當初為了能夠擁有學這兩套武功的資格,足足殺了七個人,自己也遍體鱗傷九死一生,好艱難才終於成功嗎?你又可知道,光是為了讓我們得到這麼個爭取資格的機會,我們的父母就……就……」
「算了,老獨。」唐東斜打斷兄弟說話。沉聲低吼道:「還講這些幹什麼。你我橫行一世,難道得到臨死之前,還需要像個女人一樣哭哭啼啼,逢人就說自己有多麼慘多麼慘?」
楊昭退後半步,皺眉道:「什麼臨死之前?兩位搞清楚,我可沒想殺掉兩位。身上武功雖然被廢了,但你們兩位要再活十年八年,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東斜西獨同時放聲大笑,直過去好半晌,這才逐漸止歇。唐東斜怪笑道:「楊兄弟,看在你總算幫過我兩兄弟一個大忙的份上,老斜就給你個忠告。小子,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惹上不該惹的人。趕快逃跑吧,離開蜀中越遠越好。」
唐西獨冷冷道:「唐門十大鐵則第一條:凡辱我唐門者,千刀萬寡,凌遲處死。我兩兄弟雖然不濟,好歹也是唐門護,法。出外行走,一舉一動也關係唐門的尊嚴和臉面。你不但把唐斯文那頭蠻牛打成狗吃屎,更廢了我們武功。對唐門來講,簡直就是犯下彌天大罪。假若逃不掉的話,嘿嘿,唐門奪魄宮,會讓你知道究竟什麼叫做人間地獄,什麼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這兩句話講得陰森森地,哪怕楊昭自持膽大,剎那間也不由得倒抽口涼氣,問道:「奪魄宮?」
唐懂斜冷道:「烽火連天驚魂雪,碧磷覆地奪魄金。奪魄宮就是唐門刑堂。一入奪魄宮,如入閻羅殿。宮主唐文成就是閻羅王。小子,求神拜佛吧。這輩子千萬不要和唐文成見面,否則的話,他絕對會讓你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出生。」
楊昭「吁~」地長長吐出口氣,喃喃道:「唐門……唐門……唐門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聽你們這麼說,我倒真想好好去見識見識。」
兩兄弟彼此對望一眼,陡然再度放聲長笑。齊聲道:「好小子,有種!我們兩兄弟就在地下瞪大眼睛,看你究竟真是有那麼本事,還是又一個只會吹牛的大傻瓜大白,痴。」頓了頓,唐東斜回頭道:「老獨,時間差不多了吧?」
唐西獨頓首道:「差不多了。兄弟,你先走一步,老子這就下來陪你。」
唐東斜哈哈大笑道:「好,好啊!老子終於可以死了。哈哈,哈哈哈~~若有來世,老子就是做豬做狗,也決不再做唐門中人。」話音未落,猛然將自己身體向前一撲。烏金鐮刀的鋒利尖刃從他喉嚨處直直地切進去,隨即再從後頸處穿出。傷口被身體重量壓迫而不斷擴大。終於在「嗒~」的怪聲中把整個人頭切下。唐西獨絲毫不猶豫,獨臂凝聚全身殘力,反手一掌拍落自己天靈蓋,「咯嘞~」裂響,天靈破碎,腦漿並裂。唐門護,法東斜西獨,同日同刻自殺身亡。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東斜西獨兩兄弟,或許確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無論如何,楊昭和他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剛才雖然出手狠辣,也最多只是想廢去他們武功,讓他們以後不能再肆無忌憚就草菅人命而已,自己本身,卻從來沒想過要殺人。現在他們雙雙自盡,哪怕看起來死得很開心很自在,甚至如釋重負求之不得的模樣,但楊昭仍舊覺得胸膛裡面好象有些堵。
腦海中陡然間靈覺一閃。楊昭不必特別回首察看,也清晰感覺到了那位靜齋傳人的存在。緊接著,故意放得沉重的腳步聲果然傳入耳邊。楊昭嘆口氣,轉身抬頭問道:「明月大家呢?」
「這些打打殺殺,又是血又是腦漿的骯髒東西,怎麼好讓明月妹妹看見?」梵清惠淡淡道:「清惠已經將她送回下榻的綿竹院了。」
楊昭點點頭,忽然笑道:「明月大家有如廣寒仙子,清麗脫俗,不染紅塵。但梵小姐妳也同樣似天女下凡,怎麼卻又不怕被這些骯髒事污了眼睛?更何苦親身來趟這些渾水呢?」
梵清惠一哂,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靜齋傳世數百年,卻不是你這種口上頭頭是道,心裡糊裡糊塗的小子就能夠看得穿摸得透的。」頓了頓,卻也不再多做分辨解說,主動轉過話頭道:「剛才東斜西獨說得對。假若你還想平平安安回去大興城做王爺的話,那麼現在就趕快逃吧。萬一不幸被唐門派出的殺手追上,那麼即使你師,父摩訶葉就在這裡,只怕也護你不得。」
楊昭皺眉道:「我師,父也不行?唐門……真的就這樣可怕?」
梵清惠冷道:「四百年前,〖神道盟〗領袖群倫,掌武林之牛耳。其後〖邪道盟〗旋起旋滅,又輪到東方、南宮、西城、北冥等武林四大世家和〖天地盟〗分別主掌黑白兩道。到了二十年前,則是〖天宗〗、〖樂城〗、〖妖盟〗鼎足三分。可是幾百年滄海桑田人事變遷,唐門卻始終雄據蜀中屹立不倒,光這份能耐,已經足夠可怖可畏了。尤其唐門「殺、劍、暗、毒」的鎮門四器,隨便哪一項拿出來,威力都決不在你師,父摩訶葉的六神訣之下。」
楊昭一怔,隨即不以為然笑道:「嘿嘿,真有這麼厲害,唐門早該衝出巴蜀,一統江湖了。幹嗎還縮在蜀中幾百年?再說吧,武功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唐門就有什麼鎮門四器,也未必能夠練成,更未必就能打得贏我師,父。更何況……」忽然醒悟,卻沒有再說了。
梵清惠聽出他似乎話中有話,不自禁追問道:「更何況什麼?」
楊昭笑笑,道:「沒什麼。總之我覺得唐門沒什麼了不起就對了。不該惹上不該惹的人?嘿嘿,這句話倒是沒說錯。只是哪個不該惹的人究竟是誰,恐怕還言之尚早啊。」
梵清惠目光似乎一黯,長長的眼睫毛隨即垂下遮住自己目光,淡淡道:「既然如此,便一切隨緣吧。你……」忽然住口,搖頭道:「現在你卻是想走也走不脫了呢。有人來了。」
楊昭傲然道:「來了就來了唄。別說我是大隋的河南……呃,即使不用哪個身份吧,就當我只是楊豫。這兩個人可是自殺的,我不過自衛反擊罷了,就是捅到太極殿去打官司也不怕。」當先邁開腳步向樓外走出。
楊昭表現得這樣篤定,卻也不是虛張聲勢。其實剛才冷眼旁觀,哪個蠻牛般半點也不斯文的唐斯文,單以內力而論,確實還比自己要強上半籌。而他最後那什麼「十日歸心,聚陽合一」的玩意兒看起來也相當嚇人。小的已經如此,大的老的那還了得?
雖然,楊昭穿越以前看武俠小說,十本中至少有七八本會提起唐門。不過印象中似乎都是跑龍套。唯一比較不那麼龍套的時候,大概就只有在溫巨俠的《神州奇俠》之中了。但《神州奇俠》又是宋朝的背景(北宋還是南宋尚且不論。估計巨俠本人也是一筆糊塗帳),和神兵、天子、大唐的故事都毫無關係。
再且,即使這個世界的唐門真有那麼厲害,甚至可以打敗自己那便宜師,父摩訶葉。可是摩訶葉卻還有兩式如來神掌的心法可供進步。而他將來更能練成四式神掌,成為最接近佛祖〖超化還虛〗境界的人。在如來神掌浩瀚天威之下,唐門的什麼鎮門四器,又算什麼東西?而且即使沒有摩訶葉撐腰吧,我楊昭堂堂大隋河南王,更是得到天劍承認的九五至尊命格,又怕你一群江湖草莽何來?
心念及此,楊昭嘴角不由得微往上牽,浮現出几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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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有人來了,而且數量還不少。就和穿越前楊昭從無數電視電影中得到的經驗一樣,來者,是永遠也只會在所有事情都完結之後,才會慢吞吞地出場的警,察——當然,大隋沒有警,察這種編製。所以這裡卻該用「巡城的衙門捕快」加以代替了。
這彪人馬全都身穿皂色官服,手提火把和鋼刀鐵尺等兵器,沿著街道快馬急馳而至。得到近處,為首者舉手一揮。麾下全體人馬登時來個急剎,三騎一列地牢牢站定在街心。光就以這種馬術而論,幾乎已經不輸於大隋最精銳的邊軍。
為首那名捕頭抬首看看半毀的酒樓,再看看四周因為之前那場激戰而搞得遍地狼籍的街道,雙眸中不自禁地流露出几絲怒氣。他目光先是看到了還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唐斯文。當下抬臂做個手勢。兩騎人馬隨即上前探察,一人道:「稟總捕頭,這個人只是暈迷,沒有死。」
另一人高舉燈籠仔細端詳,忽然道:「咦?這個人……好象是唐門的少門主,唐斯文?」
「唐斯文?又是他?」那位總捕頭皺皺眉,似乎和這個半點不斯文的唐斯文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揮手道:「把他抬上馬匹,帶回衙門再說。」一回頭間,剛好又看見斜對面屋檐下正在盤膝運功的李神通,他冷冷一哼,隨即策馬上前,舉起馬鞭在空中「啪~」地甩個鞭花,厲聲道:「你是什麼人?打傷唐斯文的就是你吧。竟斗膽當眾鬥毆傷人,難道不怕王法嗎?」
李神通剛才和唐斯文那場打鬥,實在是吃了大虧。外傷不用提,光內傷就至少也需要好好調養三四天。這時候渾身虛脫,上身上下三百六十根骨頭,幾乎根根都在發痛。只是高門大族出來的世家子弟,自然而然就有種教人不容輕侮的氣質。這時候聽那個捕頭說話無禮,心底不由得就有氣。眼皮翻起向對方瞥了一眼,淡淡道:「你又是什麼人?膽敢這樣對我說話?」
那捕頭不怒反笑,喝道:「本官成都府衙門總捕頭卜冠遂,奉成都府尹之命,巡視全城,緝拿不法。你涉嫌私鬥擾亂城中秩序,更毀壞別人房產,已然侵犯了國家律法。來人,替本官將這犯人拿下。」
李神通雙目一翻,喝道:「本公子乃上柱國大將軍,唐國公李淵之族弟,右府千牛備身李神通。誰敢拿我?」
大隋官制,設左右四府十二衛禁軍拱衛皇宮。千牛備身就是禁軍軍官。換個比較通俗的說法,相當於後世的御前帶刀侍衛了。雖然職位不高,但卻是天子近臣,堂堂的六品武官。這些捕快衙役們訓練得再精銳,畢竟不過是未入流的吏員,和五六武官相比簡直天差地遠了。再加上李神通又是唐國公家的人,那就更加尊貴。別說區區的捕頭,就是普通州縣的知府、知縣見了面,也一向客客氣氣地奉承,輕易決不敢怠慢得罪。
沒想到這卜冠遂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葯,居然半點面子不賣。冷笑道:「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更別說你不過一個千牛備身而已。左右,給本官拿下。」七八名捕快衙役立刻聽命下馬,「嗆啷啷~」抖開鐵鏈,就要逼近而來。面色青白的李神通嘿嘿冷笑,把殘餘功力潛運於右掌,隨時準備出手。
虎落平陽,也還是老虎。不是隨便從哪個角落跑只野狗出來,就能任意欺負一番的。
楊昭恰好就在這時走出酒樓。看見這副情景,心裡頭不禁一樂。心想李神通你個傢伙也有今天了。揚聲叫道:「住手!」緩步上前,拱手道:「卜總捕頭是吧?您要拿人之前,總也得先分清楚是非曲直才對。我和這位李兄正好端端地在酒樓上飲酒,忽然那位唐公子不問青紅皂白就闖進來胡言亂語,更加率先出手打人。李兄迫不得已之下,方才無奈還手自衛。雖然不小心損毀了些房屋,但也不是咱們的過錯吧?」
卜冠遂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俯視楊昭,板起臉孔質問道:「你是誰人?剛才你也在場?」
楊昭點頭道:「在下楊豫,是越國公的族人。無官無職,白身一個。只是剛才我也在場,正好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卜冠遂冷笑道:「很好,那麼一併跟本官回衙門再說。「事實情況究竟怎麼樣,等回衙門以後本官自然會調查清楚。」回頭向下屬吩咐道:「收起鐵鏈,請李、楊兩位公子上馬。張老三錢老七,你們……」
還未講出究竟要他們做什麼,猛然就聽西邊馬蹄聲急如驟雨。不過眨眼功夫,只見十七八騎風馳電摯般趕到現場。沖在最前頭那人連馬匹都未停定,已經迫不及待地飛身躍離坐騎,猶如一縷輕煙般飄向唐斯文。看守唐斯文的那兩名衙差高聲吆喝著拔出鐵尺,企圖阻止對方接近。
那道輕煙冷喝道:「滾開!」也不見他出手抬腳,兩名衙差當場就被震飛出去,就地滾開五、六丈之遠。那人隨即攔腰扶住暈迷的唐斯文,右手搭上他脈門一探,「吁~」地長長吐出口氣,改而按上他背心至陽要**,緩緩輸入真氣。隨行眾人肆無忌憚地闖過來驅開衙差,將兩人牢牢保護起來。
唐斯文傷勢沒有李神通那麼重,之所以暈到現在,卻是因為意外激發了體內陽火逆行上沖,以至於一時脫力。得到那人渡入真氣,當場就「啊喲」地叫喚著,睜開眼睛悠悠轉醒。叫道:「三、三叔?」
那人點點頭,沉聲道:「少門主。你內傷不重,好好休息幾日就沒事了。東斜西獨呢?」
唐斯文瞪大一雙牛眼,道:「他們……他們不在嗎?」
那人皺皺眉頭,撤手向身邊下屬道:「照顧少門主。你們幾個,入去酒樓搜搜。」眾人分別抱拳領命,動身就要入錦官樓。這夥人由始至終,都把成都府衙門的一群捕快們當作透明人般看待。卜冠遂簡直忍無可忍,策馬向前擋在錦官樓大門前,厲聲喝道:「唐稷學,你把本官當是死的嗎?唐斯文涉嫌鬥毆傷人驚擾百姓,按律應交成都府衙門審理。本官身為成都衙門總捕頭,責無旁貸,決不容許你們私底下你為所欲為!」
那人不屑一哂,從懷中掏出塊令牌高高舉起。火把照耀下,只見那令牌上刻著「蜀王府」三個大字。他傲然道:「卜總捕頭,我家少門主的姐姐是哪位,你不會不知道吧?唐斯文身為蜀王庶妃的親生兄弟,要怎麼處置還論不到你來說話。」
卜冠遂面色一變,喝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只要是成都府轄下發生的事,有什麼本官管不得?」
唐稷學冷笑道:「蜀王府的事你就管不得。我身為蜀王府長史,命令你速速滾開。嘿,區區一個從九品的捕快頭,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了不起大人物了?」
卜冠遂勃然變色,喝道:「本官雖然不過區區從九品,可是穿上這身官服,代表的就是大隋律法。別說你只是蜀王府長史,即使蜀王殿下親臨,也休想要本官退讓半步。」
唐稷學啞然失笑道:「卜冠遂啊卜冠遂,我早知道你是個木頭死腦袋不開竅,卻沒想到你原來還是塊茅坑石頭,又臭又硬。也罷,今天我就勉為其難紆尊降貴,當一回清潔工吧。」話音方落,
他忽然引臂凌空虛按,曲指彈張。卜冠遂瞳孔猛然收縮,不假思索拔出隨身鐵尺,使出招〖蘇秦背劍〗護住背門。「叮叮叮叮叮叮叮~」連續七八聲極輕極細的響聲,這位成都府總捕頭如被攻城巨槌連環轟打,身體一晃就從馬背上栽下。他身手也算了得,危急間弓腰鯉魚打挺,總算及時站穩腳步,沒有摔成嘴啃泥。兩腳才沾泥土,唐稷學又是連續曲指彈了幾彈。「叮~」的一聲急響,卜冠遂就被迫向後退出一步。等到唐稷學終於停手時,他早已經被逼開好幾丈之遠,再阻止不到唐稷學麾下人馬入酒樓搜查了。
唐稷學收手背負身後,笑眯眯道:「卜總捕頭果然通情達理,唐某承情了。」左手一擺,麾下眾人湧入錦官樓內。隨即就聽見有人七嘴八舌地失聲驚叫道:「是東斜護,法。啊,還有西獨護,法也在。他們怎麼都……」當下有人匆匆衝出,湊到唐稷學耳邊低聲說話。
壞消息入耳,這位蜀王府長史面色陰沉,立刻猛回頭向李神通和楊昭望去。目光凌厲得更勝刀劍。緩緩道:「卜總捕頭,看來你有得忙了。我唐門東斜西獨兩位護,法不幸慘死,此刻屍體就在樓內。身為本城總捕頭,這種事該屬你管,對吧?」
「那兩個怪人死了?」卜冠遂面色難看之極,當然不是因為惋惜東斜西獨,而是之前被唐稷學暗器突襲,血氣還未平復。他揮手叫來一名捕快吩咐兩句。那捕快入屋察看之後回來稟報,確實是出現了人命案子。卜冠遂鐵青著臉,喝道:「李神通,楊豫。現在你們不但私下鬥毆驚擾城中百姓,而且更涉嫌殺人。乖乖跟本官回衙門,否則別怪本官手下無情!」
李神符大怒道:「什麼東斜西獨?本公子可沒聽說過。他們死了,又關本公子什麼事?」
「不管關不關你事,總之到衙門裡去再分辨吧。」開口說這話的卻不是卜冠遂,而是唐稷學。他揮揮手,身邊手下立即「呼啦啦~」地圍上去,里三層外三層把楊昭和李神通包圍得水泄不通。李神通內傷在身,提不起真氣。要反抗也是有心無力。楊昭流露出一個惡作劇般的笑容,悠然背負雙手,絲毫要反抗的動靜也沒有。
看起來,當真是有人惹上了一個不該惹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