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性世界
下班后,一個人回到安靜得空曠的公寓,只看到一抹橙色的斜陽透過窗戶落在床頭。下班上班,我總是沒什麼期待,沒有期待著回到家就想見到的人,沒有期待著一上班就想見到的人,身邊的人即卓越又能幹,但似乎也只剩下了卓越和能幹,就算沒有發自內心的,我也總是被這些卓越又能幹的人帶著走。她們對我很好,很溫和很可親,好到我開始不明白來由,我覺得那是一種摸不著抓不住的看似很真心卻又很虛晃的好,本來該是很溫暖的溫暖放到心裡卻沒有溫度。床頭的斜陽呀,才懂我的心,一種悵然若失的落魄又孤單的感覺聚集過來,濃重、寂寥,屬於內心,屬於自己,屬於時間。這樣的孤獨感才是最真實的吧。
我獨自在床頭惶惶然坐著,我抬頭瞥到床頭柜上葉子已經帶了枯邊、花色發黑的鑽石玫瑰,心裡不覺得一緊,接著是莫名的悲傷和惋惜——我的花,枯了。
我腦海里出現的,是兩年前的一把蘆葦葉,一直插在我床頭由新鮮翠綠變得枯黃,也不曾丟棄的蘆葦葉。是我和梁白茶一起外出散步的時候,他摘給我的。那天天色還未暗去,鄉間的道路是陌生而又新奇,只有他是我總總覺著格外熟悉的。走了很遠,遇到一叢清脆的蘆葦,在這雜草叢生的路邊生得格外整齊,我欣喜地跑過去東瞧瞧西望望,拿起一枝葉子試著想要摘下來,怎麼也都沒折斷,於是摘了很久。剛摘到就興沖沖抬起頭想給他看,發現他很安靜很認真地正一枝枝折著蘆葦葉,像正做著什麼神聖的事情那般虔誠,另一隻手裡已然拿了一把。我未做打擾,偷偷溜到他身後,用手機拍下了他正摘蘆葦葉的背影,在蘆葦森森,凝固的黛藍色彩雲做陪的背景下,穿純白色體恤衫的他在畫幅里看起來分外和諧。
「給,你拿著。」我吃一驚,「都給我了?」「看到你在摘,就摘了一些。」沒有說專是送給我的,也沒有說因為發現我喜歡才會這麼做,他的言語自然樸實而又簡單淺易得很。而我攥著那一把蘆葦葉,像只小白兔似的蹦蹦跳跳快跑幾步,等著他來時再次對著手裡珍寶似的蘆葦葉東瞧瞧西看看,心花怒放。
後來,沒有後來了。這枯了的花,和那終究枯了的蘆葦葉,分外相像。
想來第一天捧著一束花出現在公寓的時候,室友聚攏過來,滿眼好奇又話嚴詞厲,「說,是誰送的?」我倒是平常得很,「自己買的。」「好好說,你怎麼可能會有自己買花的時候?一點兒不像。」我倒是樂了,我怎麼就不可以有?「沒人給我送過花。」倒是只覺著自己挺可憐的,過往裡是一片空白,轉而我又想起些什麼,娓娓道來,「這束花,是在一個挑著花籃等在馬路旁的老婆婆那裡買的,價格不貴。」
這束花,很安靜地多了一圈圈的黑色花邊,在失去艷麗的默然枯寂里,我兩年來沒有想過的事,此時如此生動地出現在記憶中了。關於梁白茶採過的那把蘆葦葉,他許是早也忘記了,許是不曾有人記得,只有花兒依舊,開了,枯了。
就只是這樣,一個人上下班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
我夢到我有了一個龍鳳胎,小男孩的眼睛是黃綠色,像小貓咪般的。爸爸說,「他那眼睛跟了奶奶,奶奶的眼睛也那麼美。」我好像昏睡了很久,陪小男孩玩了很久后才得知還有個小女兒在醫院,都還沒有起好名字。「我睡了很久嗎?」「沁城沒有醫生,是雙雙爸送你去的哈密醫院,母子平安。」我就忽然多了兩個寶寶,還都這麼可愛的,男孩就叫,「子曰」。
可我醒來只惶惶然里覺得,最熟悉的一切已經開始被遺忘,包括故人,包括新生。2019.04.27
這次五一假期調休,我就是穿著短袖光著腳在10℃的房子里凍到瑟瑟發抖還到處說我好冷。媽媽晚上打電話給我時候說,「你怎麼不把毛褲毛衣穿上?」我……我到底為什麼啊?
我好想回學校圖書館,我快要凍死在長沙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已經快五月份了,我也根本沒有帶毛衣過來啊。
沒有工作的話,期待已久的五一假期卻變得孤寂起來,沒有錢買好吃的也沒有自己買屬於自己的刀叉碗筷所以無法做飯,沒有出去玩但補了個覺。
身無分文也不用工作的時候,只能開啟我的幻想世界了。
「第一次有女生抱你吧?我也是第一次擁抱我喜歡的男生,我們扯平了。」每一次都是第一次,因為每一次都總是在幻想里。
我好像在他這裡從沒有失去過什麼,我擔心的事也總是有轉折。
其實,我也曾辜負過他的信任,我卻一直無所知。他再三問起過原因,每次我都能講到別處去,提不提起或者他知不知道,對我來說都並沒有任何分別。
我想我又想起他了,他是我可以努力生活可以變美好的所有動力。
我問,「幾號去南京參加比賽?」
他答,「5月10號。」
他應該主動問我為什麼問他這個問題,或者換做平時我還沒來得及提問他就已經自己想到並且答完了,但我等了有一會兒了,他沒說話,我說,「嗯,那就行。」
「怎麼?」答了我兩句,每句不超過5個字。
「你幹嘛?和誰學的這樣子?」故作高冷。
「什麼啊?」
「現在你回我消息都是一個兩個三個字,敷衍。敷衍就也不要提問好了。」
「好嘞!解放了,終於不用回你消息了。」什麼?
「我有說過要你別回我消息?」沒有。我又想到正事兒,「18號你在學校就行。」
「18號幹什麼,拿你的衣服么?」噢,現在開啟正常思維模式了。
「不幹什麼,只有答辯。」孤傲冷傲是我的專有形象啊。
「你的衣服至今還在袋子里壓在我的一堆物品下面。」
「請你放在上面,壓壞了,你就自己想想看吧。」他沒說話。「那件衣服我都一直都用衣架掛起來的,專門給你發了消息囑咐的,但是你沒有回復我,我以為你看到了。」他沒說話。「我不該奢望一個男孩子會洗衣服?嗯……我弟也不怎麼會洗,那是因為他媽媽對他太好了,好吧我並不了解男孩子不好意思了。你隨意吧,隨意。」我都對他沒任何要求了他還是沒說話。「你也可以不回我消息,我閉嘴。」
「你這一頓操作給我整蒙了都,」懵什麼?難道不應該說趕緊去把我衣服給掛好?結果他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能不能當個正常點的神經病?」
「你才神經病,你走!」我頓了頓,本來之前都我自個兒自言自語,心凝固成石頭已然沉了寒潭,他這麼一句我又覺著委屈,「是你說不回我消息的。」工作一天我很疲憊了很容易置氣,「你愛回不回。」
「你不發消息我就不回,你發消息我就回,我很少不回的。」
「反正已經有兩次了。」越是想著就越是不想理他了。
我放下手機轉悠到客廳,小姐妹們正聚在一起相談正歡,話題是關於我們鄒廣小仙女大學期間去過的近50座城市。天,聽來我真是孤陋寡聞、才蔽識淺,我得趕緊去洗漱看書了。洗漱台邊曉涵正拿著一罐面膜往臉上塗,我很好奇地靠近過去,看著罐兒里晶瑩剔透閃閃反光類似於果凍的東西,感覺爽滑又清涼,我跟個小孩子似的嘀嘀咕咕,「我也想塗這個。」「快洗臉,洗完了自己拿去塗。我那邊還有珍珠粉,待會兒加在水乳里用,有美白效果。」她就樂呵呵地說起來,瞧著抱著一罐面膜膏很新奇地照著鏡子的我,「不過,你已經很白了,關於珍珠粉,恕我考慮不周啊哈哈哈。」「不白,我要像鄒廣一樣,白到發光。」「那都給你用,給你用。」「等我的聖雪蘭膠原蛋白面膜到了,也給你試試吖。」
我邊塗著邊想起來些什麼,「某人說,他把我衣服壓在他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下面。」
「什麼時候給他衣服的?」
「半個月以前。」
「那就很正常了,也這麼長時間了,今天拿一件明天拿一件,換來換去折摺疊疊你那閑置衣物自然就放在下面了。」一邊說著她還一邊比劃著,聽來倒是有理。
「可是會有摺痕的。」
「沒關係,熨一熨。」
「可是海綿材質不能熨。」
「海綿材質是什麼材質?」
「海綿寶寶知道不?那樣的感覺。」她眼珠轉了轉,像是搜尋遍記憶也沒有搜尋到什麼似的,對著我很溫柔地笑笑,相顧無言。她都不懂我也不奢望孔晴晴能懂了,一件衣服而已,也不常穿。
那時候才覺著雖然自己一直在學習理性、辨別、多視角,在閑來無事時卻依然還是感性的、自我的、易碎的。
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看到手機頁面上他發過來的消息,「我不回消息的原因是對方不該發那條消息。」還有一條,「無話可說?是不是被我氣到想打人?啦啦啦……」太猖狂太嘚瑟了吧?不過並沒有很氣我反而很平靜,好在他的自我認知終於並無偏頗,可喜可賀了。他在屏幕後邊時能和在我面前時一般矜持有禮就更好了。不過我打開對話框讀第二遍時,看到一個詞,「不該」。什麼不該?我嗎?一次是掛衣服,應該發,一次是分享歌曲,他半年之前問我讓我發的,現在也應該發。我說什麼話都應該!他這好不容易挽回的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忽然就有點兒莫名的搖搖欲墜岌岌可危之感了。我想不到他下次還可以拿什麼挽回了,所以他其實可以表現的正常一點的。
消息一定要秒回,可不能怠慢了我。
可是為什麼在他面前,我總是會用感嘆號強調自己的情緒呢?我其實也可以不在乎,其實也可以不和他鬧,反正他也從來不會哄我開心。
我有時候不太習慣對別人好,冷漠才是本質吧。
雖然本性寒涼,但是我喜歡被我喜歡的人處處小心照顧的感覺。如果赴約一趟他哪裡不用心我會生氣但我不說,就晾著,時間久了有時候事情莫名便會有些小轉機,我自己的心思連我自己也看不清。
這個「被我喜歡的人」其實也沒什麼很多要求,多數時間裡我會腦子短路——只要帥帥的就好。自然,符合我審美的人對我好我處處都感覺得到,我不道破但我會記在心裡。而不符合我審美的人,恕太過年輕的我不能做到透過他令我想立馬保持距離的外表聆聽到他別有見地的思想,畢竟是浪漫約會而不是學術講座,不過可惜的是這樣子的狀況發生的時候他們通常不會發表什麼有見地的言論,因為他們似乎連我光鮮亮麗的外表都沒讚美過更別說想了解我的才華了,只知道吃好吃看電影,為談戀愛而談戀愛。其實我每次約會,都花時間認真準備了很久,不管是想要說些什麼或當天穿些什麼,為這將要一起度過的時光,歡樂的神聖的值得紀念的時光。
所以喜歡一個人,也是一件神聖的事情吧。
2019.04.28
好不容易放幾天假啊,刷完劇睡足覺拉開了窗帘一角還有些想賴會兒床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我懶洋洋接起來,「喂幹嘛?」「姐,給你打電話嘍。」「是不是月底話費又花不完才想到我了?」「你怎麼啥都知道啊真聰明,問你一個嚴肅的問題。」關於她要單招、藝考還是高考?「你啥時候找男朋友?」我立馬坐起來,我猜錯了?什麼啊,大清早的就是為了跑來驚嚇我的?「我身邊現在一個男生都沒有,我們公司語文老師,都是——女士。這個『啥時候』有點希望渺茫。況且,我喜歡過的人都拉黑我屏蔽我了。」「拉黑你屏蔽你的人還少嗎?就你那得罪人的速度,你要學學怎麼說好聽的話。」「我知道不少,可是我就是耿直又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你也不要在這裡說了嘛,可是……至少孔晴晴還沒有,可是……」「不要可是了,你以後不許再網戀了你算算你今年都多大啦!」「我沒有,我也就才……才,還是個小孩!」「你閉嘴,我替我爸我媽要你好好考慮這個問題。」我拉開窗帘,陽光傾瀉而入,今天是個晴天啊,真好,她的聲音再次通過手機傳來,朝氣而又清脆,「姐?你怎麼不說話啦?你又開始發獃啦?」「行,我暫且考慮。」可是,這並不是個考慮考慮就考慮出答案的問題啊……所以我說暫且嘛,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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