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入龍城 第九章偷魚偷貓倆笨東西
廾匸城城裡邊兒最近有那偷腥的貓,時長天還未亮翻進北廷王府偷錦鯉。
九樓趴在欄杆邊雙手枕著下頦,寬大道袍下顯得小隻的王子文這幾日到了這個點,就會跑到欄杆邊看那偷腥的貓,說來也好笑某人為了那偷腥貓專程進王府上下打點了一番,不管王府裡邊的管事還是塔樓裡邊兒的人都來見過了,好在就是一夜一條錦鯉沒多大的事兒,王府上下也就默許了。
誰讓那貓主子來找北廷王,北廷王白老爺又不在,為幾條錦鯉與她打一架划不來的很,到時說不定死的就不是幾條錦鯉的事兒,加之那貓主子客氣的很,王府內上下也就睜隻眼閉一隻眼隨它她去了。
百無聊奈的王子文打了哈欠,沒見著偷腥的貓,看來今夜那貓與貓主子沒守時,整日在九樓除了看書就是打坐的王子文,每夜都會守一番看那憨態可掬的笨貓撈半響的錦鯉,也算是一種情趣,至於看王府外湖上燈火通宵沒意思的很,早就已經看膩歪了。
五台山上留雲階上王思林幼女今日數一了好幾遍台階,從七師兄練丹的東台到中台,共計兩千九百九十九階,少女每五百階彎一指掰著手指頭在那兒一階階走,一階階的數,眼望著紅日東升決定看完日出在來一遍。
五台山西台李苦跳望中台與東台,看不見聽不著不敢去,日出看了十年好像才覺著是真美,李苦想師姐了更想白老爺。
無怨客棧門檻上坐著男人,一馬平川的平原上,火球探出半顆頭還是可愛的。
說來男人在這此呆幾日了,也沒等到平冤寨的大當家,十娘不是說平冤寨大當家每隔十幾日便會來一趟,算算時間都過半個多月了該來了才對。
瘸子天蒙蒙亮就見著男人坐門檻上,比自己起的還早這是屬雞的,兩手插袖就差打個鳴,要不是這幾日十娘越看男人越順眼,這般早打擾自己睡覺,更大擾店裡客人,早被瘸子與楊蛋仍出門去,什麼東西當這兒是你家不成。
瘸子先是被拍了肩嚇一跳,轉身見著是楊蛋嘟囔一句:這臉真像個蛋嚇死個人。
拍完瘸子楊蛋道:「就這瘦的跟個猴兒一樣,十娘咋就越看越順眼了?」
瘸子站久了瘸的左腳生疼,坐下翹起輕捶道:「你問我?還不是那身板好似十娘相好的,十娘就好這口,你沒聽見這倆日十娘言語舒暢許多?」
擦凈手的楊蛋將桌帕丟桌上道:「就這滿臉麻子?和十娘相好的差遠了,還不如你。」
也就是打不過楊蛋,否則瘸子怎的也要與楊蛋分個高下,什叫還不如我,擺明了罵自己呢嘛,也不看看自己長的像個蛋似的,好意思說自己哪兒來的臉。
瘸子眼斜著楊蛋道:「身板像,與十娘喝酒時也有幾分相似,是個初出茅廬的雛又能念幾篇文章,十娘與咱這樣的待久了,一時喜新說得過去的」瘸子也沒想到男人不但識字,還能念出十娘藏匿懷中的書上文篇,整的都不像個背倒到入江湖的雛,像個準備隨時出士的富家高門子弟。
自昊豫一統,昊豫始皇帝傳旨九州天下,除去富家高門子弟可出士為官,得地方郡守以上官吏推舉出士為官外,昊豫實行文考一州一郡一縣三考選取文章前十名,唯有縣考前三能入郡考,縣考後七位則在縣留用,州考,郡考制度同縣考,唯有州考頭名能入鈺都為官,算是為天下讀書人寒門子弟開出一條路,更是為昊豫網羅天下有用之才。
若是三考均為頭名,說不定就能複製兗州道台王詞章的發跡史,當然前提是北廷王還未薨。
楊蛋還是糊塗的沒懂,想再問就看見十娘下樓來,楊蛋拍了拍瘸子該做事了。
十娘並非沒聽著瘸子的話,是也不是何須去說,喜新也好懷念故人也罷,多個能說說心裡話的還是好的,十娘這幾日與男人接觸多了,男人的眼睛騙不過她的,是個能對女子憐香惜玉的,也是見過人事紛擾的,哪裡是個初出茅廬背刀入江湖的雛,就是不知是什麼讓那個歲數不大的男人雙眼時常掛著霧氣。
十娘不覺得男人現在那張臉就真是他的臉,眼有卧蟬睫毛精長是雙美人眸子,這樣的雙目長在一個男人臉上,那這個男人長的再糟心也丑不到哪裡去。
等到那顆火球完全出了地平線,男人打著哈欠回過頭笑道:「老闆娘醒了?故事好聽是好聽,可咱還年紀輕不是,既然活著總也該是找些有的沒的做一做,催人淚目的故事我聽過,可別再給別人聽。」
腰肢一扭風情還是有的,十娘坐到另一側門檻點點頭道:「也不是什麼話都往外說,得遇著可心的人,你乾淨我樂意說。」,十娘的乾淨恐怕說的是讀書人乾淨。
男人站起身道:「有什麼乾淨的,在老闆娘眼裡還不是個雛。」說完往樓上去,等了一夜沒見著人還是睡睡,不行還是去平冤寨找找,這平冤寨大當家好大的架子。
十娘莞爾這就是不幹凈了。
五台山上山下山只有一條路,多數路都是沿著石壁鑿就,山上只有東台通往中台路段留雲階是一塊塊青石鋪成,其餘三台與中台只有兩根鐵鎖的板橋,五台山主殿其實是修建在半山處,為的是方便香客半途不廢,再往上才是五台山弟子居住的中台也有為香客準備的落腳地,由於南台離著中台最近風景最盛,鐵索橋牽引了三座給香客走動觀景,東台是七師兄練葯地不給外人入,也沒人樂意走幾千階去看幾個破爐子,還有一堆堆精炭與幾間屋舍,西台離著中台最遠與東台最近也沒香客願意去往那邊。
李苦上山十年在東西兩台時間最長,中台有需要才去露露面,那也是四師兄說來了貴客,他一個老頭子去接待人家容易讓人想五台山後繼無人,這十年李苦都未去北台看過一眼,小師姐王子文在山上那幾年,李苦也沒見小師姐去過北台,七師兄更別提整日沉浸練丹沒空,也就四師兄每逢清明,年關會帶上香燭紙錢去走一趟。
李苦問過幾次小師姐就四師兄能去北台,小師姐都是同樣說詞:四師兄化道歸天後,就輪到小師弟你了。
問七師兄什麼都不知道,四師兄李苦是不敢問的,容易被罰去中台主殿接待香客,問五台山弟子也有都是搖頭禮數又重,李苦頭大的很。
今日李苦頭更疼,去不成七師兄那邊陪著練葯,王思林幼女還在哪兒數台階,王思林也是無奈只能多留幾日,來阜地到五台山是其次想見見北廷王是真,北廷王白老爺不在那就只有打道回府,不過看自己女兒這模樣不見李苦不罷休,呆個十天半月也算少的,一個小道士有什麼好喜歡的,要喜歡也該是如白老爺一般的行伍出身殺敵無數的才對。
日上三竿陽光晃眼,男人是曬的臉上生疼,坐起發覺窗未關,偏偏就只照到自己臉上,洗把臉男人緩緩出門下樓,還沒下兩階無怨客棧裡邊熱鬧的很,鬧哄哄許是酒越喝聲越大,看服飾不是作日的客人,倒是與劫自己的馬匪同。
無怨客棧來往客人繁多,絕大多數都是老江湖,沒幾個會在客棧裡邊留夜過宿,都是避避火辣午時或大雨,再就是養足半日精神好趕路,有一點相通水,食物,給坐騎來頓好的,再好生洗漱一番就起程,過宿的也是夜中遇雨半夜投宿,男人也算個列外。
「十娘誒,這平冤寨大當家當真隔十幾日便會來此一次?」男人沒背刀本來也不是自己的東西,再者那刀身有些過於寬闊了,顯的男人蠢樣的很。
十娘捂嘴連打兩個哈欠道:「會來的,你來時見著的那些個馬匪,就是平冤寨的收了消息,急忙趕了回去,應該是寨里出了事兒。」
百無聊賴的男人趴桌上道:「十娘來罈子酒,有諜子小菜最好……」
男人還欲說十娘搶先道:「小菜算老娘白送,你啊就別開口了。」事實是男人準備說都記賬走時結,看來霸王酒是喝不成了。
掏心窩子的話與男人說盡,憋悶好些年的爛肚牢騷,男人也不嫌棄都聽完,十娘別的不說吃喝幾日還是沒多大問題,也摸清男人扣門的很就當給與男人的酬勞,還是沒搞清楚男人為何非要見平冤寨大當家的十娘道:「你是想加入平冤寨做個馬匪?還是要見見這一帶響噹噹的大當家?要老娘說見見也好當漲見識,和平冤寨一夥就算了,闖蕩江湖不比做個馬匪強?」
還不等男人說話外邊走來一彪形大漢,店中客人轉頭見著大漢坐到了男人左側道:「十娘半月不見韻味猶存啊。」
男人不等彪形大漢說話,已是側向十娘拿了酒碗慢飲,左右就是不看彪形大漢,十娘親自端酒道:「二當家來了,怎的不見大當家?來的可比以往晚的多。」
彪形大漢起先是覺著男人身形衣物熟悉,想去看看男人正臉模樣,男人乾脆利落的酒碗蓋臉,見不著正臉彪形大漢道:「大當家早到了,一直在尋人,這兄弟面生的很又莫名熟悉,兄弟咱見過?」
先是看了眼男人,倒了酒推至二當家面前十娘道:「這兄弟二當家可不曾見過,面生正常熟悉那是有眼緣了。」
二當家一碗盡道:「也是,十娘讓楊蛋準備好酒菜,大當家快到了。」
起身離桌時十娘輕踢男人一腳,你不是要見大當家嘛,這二當家可就在你面前,你捂個臉叫什麼事兒,你要是好生介紹番自己,介時我在引薦一番,再見大當家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被踢一腳的男人不是不知十娘用意,是實在沒法露臉,露了臉別說見什麼大當家的了,這二當家就得給自己辦咯。
二當家怎看男人都熟悉,衣物雖有改動像反穿,再看片刻徒然大喝道:「好啊在外尋你這匪人幾日,你這匪人競在此吃喝。」
十娘剛放下帘布又揭起,男人對其搖頭后道:「咋呼什麼,爺在這兒又跑不了,不就扒了你衣物拿走刀嘛,還你就是。」
那知二當家聞言一拳砸爛桌引來客人側目道:「你想跑今日也走不了。」
不急於向男人出手,是二當家有顧慮能輕易敲暈自己,獨自出手拿不下反倒河邊污泥再濕鞋,大當家和弟兄們不遠了,只需再等等。
十娘揭起帘布愣住,這是怎的回事桌都砸爛了,收拾心中震驚道:「二當家的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們有過謀面?衣物刀又是怎的回事。」
雙拳捏緊坐回的二當家盯著男人道:「十娘你不知,這匪人專干腌攢事,拍暈咱不說還脫了咱衣物盜走了咱的刀,咱就說這匪人衣物越看越熟悉呢。」
十娘哭笑不得道:「二當家說笑,就你的身手還帶著那麼多兄弟,他打的過?」
二當家提到這事更是來氣,可不是這匪人是乘著自己方便時做下的事,害自己被大當家與兄弟們笑了好些時日,要不是自己堅持必須抓到匪人,大當家都說算了哪裡會陪著自己找尋匪人多日。
男人自然的攏起袖,都被發現了還裝什麼累的很,對著十娘詢問的眼神,男人笑了笑點頭算是認同二當家的話,早知道是平冤寨二當家還廢這勁做什麼,早跟平冤寨大當家搭上話了。
對於男人的雨視,二當家緊咬牙冠恨的牙痒痒。
得到男人的點頭承認,十娘無言好端端的惹平冤寨做什麼,要男人說早知是誰還敲什佬子悶棍,當時的二當家可就與一人同行,與傳聞動則十幾騎哪裡有半點相似,自己也是留了二兩銀的,馬匪一個叫著自己匪人合適嘛呢。
瘸子聽見響動鑽出看向十娘,十娘示意觀看二當家與男人,二人一個捏拳怒目,一個懶散抄袖,瘸子看男人這姿勢神態,怎就不像前幾日放走那廝了,也就是臉有問題。
男人沒看任何人,盯著地上碎一地的酒罈,可惜糟蹋一罈子酒水。
守了許久不見偷腥的貓,王子文睏倦的很,趴著欄杆打盹醒來時就見著暮鮮新事,一顆反閃著光亮光頭懷中衣物鼓脹,兩腿搭於岸上一字馬狀,俯身在湖中划拉。
王子文覺著生趣的很,這城外的小光頭怎的還偷溜進了王府,熟人歸是熟人如此也算壞了規矩,王府裡邊其他人都眼瞎了不成,身在塔樓又不便出樓,王子文只當又一件趣事了。
北廷王府外一白日渡船紅樓二層上,一顆稍大的反光物使勁揮手,注意到這一幕的王子文雙目刺痛,這樣亮堂那就是小光頭師傅了,兩和尚不去化緣吃齋念佛,偏偏穿佛衣在廾匸城城門口開酒樓做生意,還就不吃素整日葷腥,小的除此外沒其餘出格事,老的就有些過分了逛紅樓翻牌子點花魁,佛門大不幸。
懶得搭理老和尚的王子文看回小光頭,傻裡傻氣好像是不太聰明,難怪被老和尚騙了做徒弟,抬眼看看天都是入秋的時節,怎的還是有些控熱,小和尚懷中鼓脹處探出顆圓滾滾腦袋,乘著小和尚貼近湖面嘴一張,一條不大不小宮廷景鯉銜在口中,景鯉尾部拍打有力小和尚的臉啪嗒作響,左右觀望溜之大吉。
樓上的王子文看的樂呵,就說昨夜那金紅皮毛的笨貓怎的沒來,原是被小和尚捉住同來偷魚兒,拐帶小和尚偷魚,倆笨東西湊一堆兒,要是加上貓主子不就三笨東西走一塊兒了,沒見著那笨貓的主子又不知跑哪兒瘋去。
如此倒也說的通大府偷魚兒的倆笨東西,為何能入北廷王府,更沒人注意去管,老和尚面子北廷王能給也可不給,做這麼多年鄰居到底給了的。
老和尚對小和尚咋樣不說,逛紅樓就沒帶著,今日不做生意的老和尚左右擁著,朝樓上的五台山掌教揮手,五台山掌教人好看心腸更好,老和尚我都打招呼了,可不就是會睜隻眼閉隻眼,隨小和尚去了芝麻大點的事兒。
無怨客棧安靜的很,客人,十娘,瘸子,楊蛋就差圍成圈看猴子耍把戲了,二當家的拳沒松眼依舊瞪怒,男人的眼沒離了地上破壇剩著的酒水,這毅力也是算堅韌的很了,那汗滴入眼久坐不動的男人許是時間太長,扭動脖頸道:「你也不嫌累的很,要打就打嘛,不動手我可去門檻坐著喝酒去了。」
說完男人去往酒櫃拿了罈子酒往門邊去,一屋子人驚落下巴,這人膽夠大,不知道平冤寨殺人最多最狠的就是二當家嘛,不過看那二當家神情是還不打算動手,卻也沒讓男人離了視線,想來是等著平冤寨大當家的了。
男人無聊的很,又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盯著自己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殺人不像殺人打架也不打,不禁令男人懷疑還需不需要見平冤寨大當家的,二當家就這鳥樣大當家能好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