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入龍城 第一章陳老嚇陳三修

蟒入龍城 第一章陳老嚇陳三修

阜地不在那九州之列,也就更不在中原內,在昊豫王朝最西最北邊,以一地之力獨拒兩朝,比阜地更北的北朝,比阜地更西的西域國,自阜地開闢以來阜地與兩朝接壤邊地上大小戰事不斷,讓中原九州得以安享太平無戰事。

據官史記載阜地被納入昊豫版圖,是十年前的事情,本該將疆土大過兩州的阜地分割為兩州分別命名,可始皇帝當朝賞了眾臣一句:讓那小子自己命名。身在阜地的昊豫大將軍,天策上將,北廷王白老爺其實早已與始皇帝通氣,得了始皇帝密信,密信上:不納九州內,新起之地,停拒兩朝足以。白老爺由此停步劃出疆界,建九州外兩朝內阜地,阜有新之意。

盲瞎老者下了台算是將今兒個混過去了,在小光頭攙扶下來到門檻坐下,小光頭摩挲著雙手等著那坐門檻好幾日老不老小不小的小子給銀子,甭管人多大反正陳老瞎叫他小子,「小子說好的將陳老瞎攙扶過來,一次二錢銀子,你這縮水也太嚴重了,不說二錢你好歹給一半不是,這現在給五個銅板啥意思?想干架了是也不是。」

「干架可不敢,瞧瞧你一半大小子年輕力壯的,我這瘦的猴兒一樣,跟你打不是讓客人們笑話你欺人不是。」

陳老瞎搖搖頭笑著說退小光頭,伸手入懷拿出件東西「現今這世道,說不上好賴,可到底能活命不是,老小子你要不再攢點兒婆娘本?老瞎子我這麼些年也攢了點家底,你願意啊還跟老瞎子我學說書,好歹是能討口飯的,家底給你討個婆娘。」

「不了,得去趟鈺都再去天上干一架,免得一些個神啊仙啊的鬧挺。」老小子用老瞎子袖子糊了把面,大步跺地揚起不少土來,再在原地轉了個圈,做了個鬼臉舌頭一吐,被揚起的黃土嗆的不行,就是不知陳老瞎眼瞎,做給誰看,陳老瞎笑的碎碎念,要有人耳靈貼他嘴邊,便能聽見倆字:活該

本說給倆人送碗水解解渴的小光頭,見著奇異一幕,老小子轉著圈圈跟著土飄了,還飄遠了。小光頭像是白日見了鬼,愣了半響給老光頭一巴掌回過神來,才驚覺人沒眼了。

小光頭緩過來便見著老光頭在哪兒捶胸頓足,手一伸便去了老光頭額上,這也沒發燒咋就比自己個兒更像是被嚇著了,莫不是真箇兒的見著鬼了連嘆晦氣,就說那老小子怎的不老不小的滿頭白髮,雙手攏袖一臉的晦氣,「找打不是?還不快給老子找梯子,把匾正一正?這匾一歪佛祖該不保佑進財了,沒銀子你還活個屁吃。」老和尚拍掉小和尚的手,一副怒其不爭的眉毛亂飛,小和尚看看頭頂,原是酒樓牌匾被將老小子吹飄的黃風一併吹的吊著了。

那牌匾上書著四個大字「佛祖常駐」,再看牌匾樣式外圓內方,分明是個銅錢樣式,若有客眼尖便能瞧見匾上四小字「日進斗金」,這要被正兒八經的和尚看見,怕是掌柜小二兩和尚非得被渡了不可,少說也得講講佛門清規戒律,再講講《大寶積經》,《親友書》,還有那《極樂願文大疏》,好好與掌柜小二聊聊佛門應該如何對待金銀二字。

小光頭正完牌匾呼了句「罪過,佛祖保佑,不行的話白老爺保佑。」心中所想卻是佛祖再大也沒見過不是,白老爺好歹是這阜地的王,是個貨真價實的人,在人家地盤上打開門做生意,信人家應該沒錯,怎想剛收完梯子就被老和尚摸了頭「怎說的?咱是和尚,要信佛祖,佛在心金銀自來,懂不懂?」說完不忘摸摸小和尚的頭,老和尚一轉身小和尚默念白老爺勿怪。

說來也怪,這小破酒樓不開在城內,偏開在城外,別的州那城那地開於城外,賣酒的不是個小鋪子擺了桌凳便賣,再就是那些個官道上的驛站能是個小二層的樓,這「佛祖常駐」不但開在這廾匸城外,有二層還時間挺長,在這廾匸城中少有不知小破酒樓的,只是權貴子弟來過都是看眼便罷,既無琴音美人兒,也無沒酒佳肴沒什麼好來的,所以即便廾匸城建之時這酒樓便建,也沒能讓這酒樓有多火,也沒能讓酒樓主人腰纏萬貫,一度就要成為真的破樓,前些年大小倆光頭,一老一少盤下酒樓好一翻大修整,才有了如今這模樣,也才有了那匾「佛祖常駐」,活不成的酒樓,硬是讓老光頭頗豐佛家學問給盤活了,來時還只到老光頭腰間的小和尚,如今也都快與老和尚一般高了,說來老和尚盤酒樓時還不老,卻有一副慈悲相五官挺端正,所以小和尚總是與來樓中喝酒的軍卒光棍漢子說:這酒樓啊都是被掌柜的用美色給盤活的,你想啊他要不長的好看,那些女施主能來這城外頭?來了就吃些沒味兒的點心?還不是饞掌柜的美色呢,望著掌柜的都開酒樓了,鐵定也能還俗,有了女施主那就不缺施主們來送酒錢了,這時老和尚都會摸摸小和尚光頭笑容燦爛。

「佛祖常駐」里酒客多是些出入城的平頭百姓,軍伍行卒,不乏小和尚說的情況,女子多了自然來喝酒的販夫走卒,軍中光棍漢也就多了,沒銀兩去廾匸城中的煙花地,來這城外酒樓喝碗阜地特有的貓子脲酒,看看小娘皮們勾死人的腰肢,甭管是否嫁與人妻,看幾眼又不少塊肉,不上手就是了,不上手是來多了的軍伍定的,倒是在廾匸城形成了民俗。「佛祖常駐」貴客較少來了多在二樓包間,也非是那些權貴子弟,以往來的貴客多是找找掌柜問佛理,解解煙緣,開光法器保平安的婦人,少女,近日不論男女權貴子弟倒是多了不少,恐怕都是拜陳老瞎福,畢竟這廾匸城中除了花樓與連通廷王府人工湖泊中渡行紅船這些個煙花之地,也沒那座酒樓能吸引這些個權貴子弟,如今這陳老瞎的說書,講的是白老爺阜地的王,還是白老爺沒到阜地前的事兒,自然就吸引了不少權貴與子弟前來,白老爺的發跡史不說聽了也能成王,好歹能聽聽傳奇。

「掌柜的,最近店裡生意好,酒水都多賣了好些,你是不是該給人陳老瞎漲漲價?」老光頭模模小光頭「我看是給你漲工錢吧?你這腦瓜里動了那根筋,我還不知道?」小光頭雙手舉起,將老光頭放自己頭上手,畢恭畢敬的請下來,繞身為老光頭捏起了肩「這麼說掌柜的同意了?」

老光頭點點頭,看著小光頭一溜煙跑去了廚房,高興的很嘛!

自盤下這店也有了十年,也不知不覺在這這阜地廾匸城呆了十年,也算是半個故鄉了,離開皈依寺也有二十五載,當年的小和尚如今也早過了不惑之年,時間真是磨挲人,似乎到了該回去瞧瞧的時候了,至少在弟子小和尚成年前,將其法號刻於皈依寺的佛塔之上,掌柜地像是打定了主義,單手豎於胸前「愁死個和尚了。」

皈依寺如今的昊豫三山一寺中的寺,算是白老爺馬踏江湖之後,依然名聲不減,相反應該是聲明大造,江湖耳聞白老爺行至皈依寺,未曾帶一兵一卒入寺,只是獨自一人一襲白衣見了老方丈,在寺中大殿燒了香,而皈依寺當時全寺除了方丈,競無一人出寺迎接,聽聞就連方丈都是不知道從那個角落突現的,自白老爺燒香后一年開一次門的皈依寺徹底閉門,燒香的香客年年吃閉門羹,且次次寺中無人,大門內外漸漸荒草叢生,而今也就再無香客登山燒香了。

漲了工錢的小和尚今兒心情極佳,打算帶著陳老瞎去北廷王府周邊轉轉,沒人陳老瞎自己個兒想漲工錢沒有的事兒,那酒樓上下那一扇門窗,那塊地板碗筷,那張桌椅不是自己個兒擦洗的,扣門掌柜地連廚子都請一個,害的自己個兒還兼任廚子,早該給自己漲工錢了,每次一提掌柜地三說倆說就給糊弄過去了,所以嘛於情於理都該感謝人陳老瞎,沒辦法的事兒嘛,小光頭一頓好說帶著陳老瞎橫穿夜市,直奔北廷王府外的人工湖,「陳老瞎快看湖對面兒,那就是你整日說的白老爺住的地兒了。」小光頭將陳老瞎的臉掰正,望向湖對面,可哪裡望的著,湖中紅樓頗多,不是二層的紅樓都進不了這人工湖,皮肉生意也是有臉面,白老爺對於王府外湖中的紅樓不禁,可沒個小二層的紅樓敢來這湖中?那不是丟人白老爺的臉面嘛。

陳老瞎眼中哪兒有什麼北廷王府,耳中的女子嬌憨拉客的長袖都到自己臉上了,「王府外挖掘人工湖得費不少銀子吧?王府面北朝而建,府內還有內湖,內湖中心應該還有座小島?」陳老瞎側過臉,老光頭模著小光頭的腦袋道「可不是,氣派闊綽的很,內湖裡邊養著上萬尾宮廷錦鯉,那小島上邊兒建有九層的塔樓,環島的亭子,塔樓裡邊都是書,放江湖上都是要爭的頭破血流的。」

「沒了?」

「沒了,還有島上有座茅屋,王府裡邊兒其他建築規格還比不上一位公主府。」老光頭跟紅樓娘子們熱情招呼著,渡行而過的紅樓娘子見了老光頭是願意給笑臉的,都是老熟人看過相解過煙緣,比起紅樓上的張燈結綵,尋花問柳嬉戲打鬧的權貴紅樓娘子,老小倆和尚大小光頭更能吸引目光,比燈火更照亮周圍的小光頭,起先是奇怪掌柜的怎麼在這兒,現在是嫌棄的看著老和尚,又因為老和尚的關係自己個兒尤其受紅樓上姐姐們照顧,臉紅不說自己好歹是個和尚不是?女施主姐姐們可否矜持一些,再這般小和尚我可是要把持不住了。

「你進過王府?」老和尚看著陳老瞎那雙瞎眼,沒進過會知道裡邊兒有內湖還有小島?

「沒進過,有人說過他要是有這麼大的地,肯定要有內湖和小島。」陳老瞎搖頭,擺弄了一下手中竹竿,空中脂粉氣重了些。

「不進去瞧瞧?」老和尚拉住陳老瞎袖口。

「不去了,看見了。」陳老瞎竹竿打地而走,還不忘拉上狼狽不堪大呼白老爺保佑小和尚。

周圍人聽不懂老和尚和老瞎子說的什麼話,只當倆人失心瘋,王府是說進就能進的?更何況還是北廷王白老爺的王府,誰敢亂入?這些年打死丟出王府,或是沉湖餵魚乾脆連屍體都沒有的還少了?

老和尚向空中豎手在胸前「阿彌陀佛,貧僧肆皈依有禮了!」同時紅樓上與岸邊有人驚呼,王府內塔樓九樓有人飛縱而來,直奔岸上老和尚。

「大師客氣,不知大師在城中,該去迎大師的。」來人一身道服,頭戴紫玉冠,腰繞黃絲帶懸有青玉扣,道服上有仙鶴似鳴非鳴,裝若飛狀在一山台青松畔,道人打了個道門稽首。

「李苦啊,我還以為是你師姐呢,這九樓出事兒了?」老和尚覺得白正經了略顯疑惑,這塔樓九樓應是這李苦師姐,五台山掌教王子文常駐才對,今日怎就換人了?前幾日還未曾見這李苦,連日趕來的?這李苦不愧被譽為道門老君來凡,境界攀升果真飛速啊。

「大師多慮了,小道今日剛入的城,明日便會離去,九樓仍是師姐在的。」李苦再打稽首,明明是道士偏偏有股君子味,加之面如冠玉君子之風自起,不失仙家風範。

「那便沒事兒了,你忙你的去,和尚我今兒就是來逛逛紅樓,賞賞夜景,代和尚向你師姐問好。」肆皈依沒臉沒皮的開始攆人,看不起和尚不是?好歹是和你師尊同輩分的,怎都不該是你李苦來見和尚,怎麼都該是你師姐來見和尚,也就是和尚不打女施主,不然和尚怎的也得請你李苦的師姐喝酒,那絕對秀色可餐。

李苦離去極快,腳踩湖面一步一飛遠,兩步越紅樓,三步上九樓。

要說五台山位於阜地東州,阜地在昊豫不設州,但阜地之人都知曉阜地分東西兩州以廾匸城為界,而廾匸城單算,既不在東州也不在西州,廾匸城直面北朝,城外便是北朝地界兒,為了城中商貿與百姓,在城外十里常年駐有五萬白字王旗大軍。

位於東州的五台山是道門兩祖庭之一,是三山一寺其中一山,五台山是山卻沒有山尖,唯有五座高山像是被人一劍削去山尖,四山圍繞著一山形成拱衛之勢,山脈相連,說是五座山倒不如說是一山五峰,沒了山尖也就是五台了,東西南北四台都是五台山偏殿,中台中為主殿,其中以南颱風景最佳,以東台最具仙氣,全因有鶴群飛,中台主殿人氣最旺,世人不知的是西台迎朝陽紫氣東來,送夕陽西下紫氣西去,五台山三大經書紫府玄庭經,武經,黃庭內經,前二者已三百年未有人修成,這三百年來五台山全靠修成黃庭內經強撐著,而黃庭內經好練卻難有大成者,五台山上代掌教李苦師尊便是黃庭內經小成多活了五十年,黃庭內經殺力不強,靠的是其駐顏添壽躋身一流武功秘籍,而自上代掌教離世便在無人修成。

李苦腳下一點落地,身前便是現今的五台山掌教王子文,也是五台山千百年來唯一的女掌教,李苦依稀記得師姐帶自己上山時,那年的雪尤其大大到這麼些年沒再遇見,大到遮蓋滿地鮮紅,自己五歲師姐不過剛成年,可一大一小上山路坎坷不平,五台山弟子更是死了不少,只因有人不想自己拜入五台山,更不想讓五台山如此快擁有掌教,五台山兩百弟子盡死半數,自己與師姐才走到中台,自己的拜師禮,師姐的就任禮都只是簡單為師尊上香,而那些奸佞之輩最終止步五台半山,只因那兒站著個人,就像他一直就在哪兒等著自己與師姐,雙手攏袖有些不正經,風霜的臉上只有不屑,一襲打了補丁的棉衣在那個冬日還透著風,師姐牽著自己的手走向那個男人,男人瞥了眼追上來的奸佞和她身後深淺不一的血色腳印,「這些東西就當葬品,我在一日五台山便在一日。」

李苦始終覺得沒能看清那男子的面容,只是師姐拿劍的手有些抖,蚊子般的嗯彷彿在那一刻天塌了也不用怕,這些年師姐其實很累,可嘴角總是能夠留住一絲笑容,「師姐傻笑什麼呢?」李苦拉了拉王子文衣角。

「咳,那高手是?」王子文跳了下,好像是摸不到李苦的頭了,小傢伙長的快,這才十五比自己高了好些,比他都高好些。

「是那皈依大和尚,身旁還有個小和尚,想必是他弟子,另外一人不認識是個瞎子。」李苦其實在師姐伸手時特地屈了下膝,師姐還是那個騙自己山上有糖人吃的師姐,只是自己長大了。

「師姐你在這塔樓守了五年,是不是回山上看看?四師兄說你要是再不回家看看,就不讓七師兄練丹,也不讓我下山送丹藥了。」李苦想到四師兄有些無奈,四師兄什麼都好就是什麼都管不太好,好是不像七師兄拉著自己練丹試丹。

「怎麼你怕那個糟老頭子?都快入土的人了,一天天還管東管西,等王爺回府我就回去看看。」王子文束髮不戴冠,一身衣袍,也就那袍子能看出她是個道人,要脫了道袍就裡邊衣衫就是那高門待字閨中的女子,她總覺得戴玉冠玩意兒壓的頭都抬不起,看了眼師弟也不閑累的慌,前些年挺活潑可愛的孩子,咋就變成了現在這副事事規矩,嚴苛律己的樣了,鐵定是這五年自己不在山上,四師兄那糟老頭教壞的,不過這身裝扮倒是挺像那道門高人仙氣飄飄也挺好,走出去自己倍兒有面嘛。李苦看師姐不停瞅自己,知道還是不說話的好。

「紅樓船上逛一逛,走路最少顫三顫,別人不知,當然皈依和尚也是不知的,和尚合上還是喝喝酒,聞聞香氣嘗過脂粉味兒就好」這是老光頭剛說給小和尚聽的,說的時候不忘打著酒嗝抹一抹臉上唇印,摸了小和尚一腦袋胭脂紅,不曉得的還以為小和尚被人敲了悶棍沒包卻滿頭血。

「罪過,罪過,佛祖不用寬恕掌柜的,白老爺保佑!」小光頭偷瞄著老和尚頭頂手絹,該不該乘著掌柜的不注意順走,和尚怎麼能說順應該是代為保管。

還在想該不該順手卷的小光頭,沒留神陳老瞎正要回房休息,哪知掌柜的一把拉住陳老瞎,說什麼要聊聊佛家經典,辯一辯禪機,小光頭拉不開,陳老瞎走不掉「陳三修!你說你整日累與不累,三修三修都說修身,齊家,平天下,你倒好亂己,顛國,獨身,要不是你狗日的,那皇帝吃飽了不拉非得滅佛?」

小光頭當場呆立,有眼不識泰山,白老爺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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阜新驚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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