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更心疼了
宋銘錚被皇帝喊去,趙鈺染就一直在擔心,如今得到他來信,焦急就接過來低頭拆開字條。
他字跡蒼勁,筆鋒宛如利刃能削金斷玉。
可是上邊的內容只是短短一行就讓趙鈺染心頭涼了半截。
宋銘錚說她父皇知道他潛進宮來探望她的事,他心中慚愧又難過。
趙鈺染眼眶發酸,她明白他的意思和艱難。
他得父皇賞識,是忘年交,父皇對他是真的至真信任,亦是再赤誠不過的兄弟情誼。
卻因為她一而再讓父皇感到失望,他心裡該多難受,那些酸楚不是一行字或幾句話能表達的。
她情緒低落,胸口悶悶的,趕忙眨眨眼,將眼眶那片熱意逼了回去,低頭繼續看。
第二句寫的是讓她安心養傷,他會想辦法查清長公主府是否也被齊王後人算計其中。
「殿下……」成喜見她面上有戚色,想起方才聽到的話,猶豫地喊了她一聲。
趙鈺染從複雜的情緒中走出來,眼眸要比剛才清亮一些,見他吞吞吐吐,奇道:「怎麼,還有別的事?」
成喜掙扎片刻,深吸口氣說:「殿下,剛才奴婢聽人說,肅王從陛下那出來時,臉頰是紅腫的。」
話落,成喜就聽到趙鈺染倒抽一口氣的聲音,她手裡的那片字條亦隨之落在他靴邊。
成喜把頭低下,不忍看太子的表情。
必然是陛下得知肅王前來,責怪肅王了。
寢殿內一片寂靜。
風突然把窗戶吹得咣當一聲,成喜被驚得抬頭。
趙鈺染淡淡的聲音亦飄了過來:「把字條燒了,我再睡一會,天瑞送來東西就喊我。」
成喜回頭就見她已經扯過被子鑽進去,把頭遮擋得嚴嚴實實,讓人再無法窺探情緒。
不管如何,太子殿下心裡肯定是難過的。
成喜暗暗嘆氣,去把窗子都再檢查一遍,回頭見林醫正站在不遠處,上前低聲道:「殿下又要睡下,不知體溫如何。」
林醫正多少聽到一些,捋了把山羊鬍子,示意成喜不用擔心:「我等殿下睡熟再探探。」
兩人正說著話,惠嫻長公主已經從廚房出來,進屋發現兩人都站在門邊,探頭也沒見太子身影,遂問道:「殿下呢?」
成喜忙轉身,跟雍容的惠嫻道:「殿下說要再睡一會。」
「這樣。」惠嫻又朝里看一眼,笑笑,「那我等廚房粥好了再過來。」
說罷便往側殿方向去。
趙鈺染其實沒有睡著,縮在被褥內,腦子裡都是宋銘錚被她父皇責怪后的樣子。
那一耳光,得令宋銘錚多難過?!
而且他身子如何?
趙鈺染猛然閉上眼,封閉的空間內都是自己急促的呼吸聲,那聲音回蕩在耳邊,泄露著她此時的無措。
齊王後人,她和宋銘錚關係曝光,一樣一樣,接踵而來,根本沒讓她有喘氣的時候。
身上似乎又開始疼了,從骨頭縫隙里傳出來那種疼,鈍鈍的,讓人想要叫喊。
趙鈺染咬緊牙關忍耐。
沒有什麼熬不過去的,前世再艱難都熬過去了!
胡思亂想中,趙鈺染不知不覺睡過去,林醫正來探過兩回體溫她都沒察覺。
「殿下又開始發熱。」
「那如何是好?」
林醫正的話叫成喜急得直冒汗。
林醫正回頭看了眼安靜睡著的太子,面上倒沒有過多的憂色:「反覆是正常的,只要體溫不越來越高,今日反覆后就能穩定。」
「可要給陛下那頭稟報一聲?」成喜問。
「傳話讓人去稟報一聲吧。」
很快,宮裡人都得知太子反覆發熱,不知會是個什麼樣的光景。宣文帝在龍椅里枯坐半日,后又得知太子睡醒吃了一碗半的肉糜粥,有精神的在看摺子。
「陛下,殿下這應該是熬過最兇險的一關了。」
廖公公聞言面上都是喜色,宣文帝那明顯也是鬆了口氣,吩咐道:「給惠嫻傳話,說讓她再辛苦辛苦照顧太子的飲食,朕擔心東宮那些人不夠盡心。」
廖公公應是,很快就吩咐下去,谷指揮使此刻前來,給宣文帝彙報查探的一些消息。
「陛下,線索不清,那個出天花的工匠家中和睦,在百姓中生活不算差,亦無不良嗜好。事情查下去,就只是單純的和長公主府的人接觸過,才染到太子那邊。那人死在郊外,是到別處做工倒下,家人為此還報過官要尋人。」
事情變得再簡單不過,就是單純的意外。
宣文帝擰著眉頭,不置一言。
錦衣衛查案的能力他從來不懷疑,連錦衣衛都說無誤……
「越是沒有疑點,反倒越可疑。平靜的江面下藏著什麼,誰人知道,都是要掉進去才知道。此時先直接公告是意外,暗中再查!」
谷指揮使心中一凜,當即應是。
皇帝的意思是要讓對方先放低戒心,再引蛇出洞。
在錦衣衛向皇帝稟報之時,趙鈺染打起精神看讓谷天瑞送進來的東西,發現那個富商人家走的票號都是幾家大錢莊的通兌票,已經兌換出大半。
可能因為朝堂動作快,很快就到了江南查米價,對方換出銀子還沒能低價買米糧,然後就燒掉宅子來遮掩弄了個死遁。
剩餘的銀子要再兌出來,也很難去查。
因為票號可以散開,全國各地銀庄那麼多,她根本無法統計。
但是兌換出大半的銀子或者可以查到蹤跡。
「成喜,給肅皇叔傳個消息,讓他在江南的人看著那些商人近期在同一區域運輸貨物頻繁的。不管是水陸。」
事發后,他們銀子要轉移,而且不敢再大量存回銀庄,那就只能分批運出去!
那個富商起碼兌出兩百萬兩白銀,要藏匿難得很!
成喜點點頭,正要走,就見她喊了聲等會,回頭見她跑到妝台翻箱倒櫃。
「殿下要找什麼?」
「我記得我有一罐消腫的凝膏,上次碰到胳膊,林醫正給的。」
成喜很快就幫她找出來,她道:「給肅皇叔一塊送去,讓送信的人跟他說,注意身體。」
宋銘錚收到從東宮帶來的口信,望著那瓶凝膏沉默了許久勾起嘴角笑了。
他的太子殿下恢復精神了,倒是反過來擔心他,還把追查的法子想出來。
真是……讓人更心疼她了。